《幺女的八十年代》柒夫人

5、005

　　七点，俞家早餐开席。

　　俞毅行是凌晨四点时飞越大洋抵家，俞平俞安早起见到沙发上看报的俞毅行，惊愕。

　　“爸爸。”
　　十四岁的俞平俞安，正值初三升学阶段，双双利落齐肩短发，巴掌小脸上晴空眸子晶莹透彻，两人同款不同色系的衣服，宛如一对双子星。
　　两人皆是弯眉翘唇，齿如含贝。

　　“嗯。”俞毅行视线从报中抽离，微笑，回应孪生女儿亲热的招呼。
　　晨跑的运动装已被换下，俞毅行一身正装，一丝不苟。
　　将报纸置于茶几上，俞毅行起身，同双胞胎向餐桌行进。

　　三人落座后，俞希子和俞慧君也来到餐厅。
　　在俞慧君替俞希子梳头编发时，俞希子便知道爸爸回来了。
　　她没有惊喜，朝许久未见的父亲招呼，“爸爸。”声音天生娇甜，外貌可人，遮掩不住的美人胚子。

　　尽管俞希子才九岁，但无论是谁见了，都会想到娇生惯养，并相信她一定是家中掌上明珠。
　　她的美罕见、精细，浑然天成。

　　俞毅行对此仅仅点头。

　　“爸爸，今年郝老师打算带一批人去首都演出，我和俞安想去。”俞平趁俞毅行在，向其交代。

　　自幼时家境改良，她和俞安便上少年宫学习芭蕾舞，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双胞胎学了正整整十年。
　　十年里芭蕾舞将这对稚气女童蜕变成手长脚长的纤秀少女。

　　因一样的外貌，加上过关的实力，舞台效果惊人，两人是郝老师手上最受器重的好苗子。
　　只是初三外出演出，难免耽误学习。

　　俞安插嘴，“去的剧场是国内最好的芭蕾舞剧场，大师云集，文艺部的人也会去。
　　“郝老师说，如果表演好，被他们发现，被收徒弟，或作特殊人才处理升学考试加分，都是有可能的。”
　　俞安成绩不如俞平，一颗心早扑在舞蹈上。

　　俞毅行对双胞胎额外宽容，“去吧。”
　　女儿们的成长似乎他从不干涉，任其发展，除了很少陪孩子，外人眼里甚至可以说是溺爱，“既然去了，有空在首都转转玩玩也好。”游玩钱自然少不了。

　　俞平俞安对视，双双笑靥如花，随后银铃般清脆应答：“谢谢爸爸。”

　　俞希子嫣红小嘴吮吸杯中牛奶，眼皮下眼珠子轻微转动，少许，抬眸望向俞毅行，说道：“爸爸，我们学校四年级有微型电子计算机课，要学指法操作。
　　“家里能不能买台电子计算机？那样在家里也能练习。”

　　俞希子开学升四年级，学校不是贵族小学，却也是申城公立小学之首，教育资源雄厚，计算机课便是去年开设的，老师请的是全国儿童少年活动中心的人才。

　　俞希子并不知道一台微型电子计算机的具体价钱，但她知道家中富裕，至少俞荣儿每天的私教老师费用就是许多人家负担不起的。
　　望向俞毅行的余光中，俞希子看见俞荣儿出来了。

　　寻常女童常是彩色穿着，俞荣儿却是黑白衣裳，布料亲肤有质感，巴掌大的布料足够普通人家买一件新衣。
　　款式更是唯一，俞慧君亲自为她设计。
　　如今的俞慧君在服饰设计上面已钻研五年，偶尔也能设计几款投稿，她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时装杂志。
　　只是她无意开发市场，她是俞荣儿专属设计师，只偶尔给其他妹妹设计几款。

　　“阿姨呢？”俞荣儿问何素珍下落，她去厨房了，何素珍不在。

　　俞平：“应该去买糖了吧，昨天她就说家里糖快没了。”今早的粥滋味较往日寡淡起来，就是糖少了。

　　“哦。”俞荣儿稳稳跃上椅子，双腿悬空。
　　她面前的早餐分量比四位姐姐还大。
　　俞荣儿面不改色，逐一消灭。白天连轴运转的大脑和身体使得她不吃这么多很快就饿。

　　俞毅行扫一眼“儿子”吃相，快而不脏嘴。

　　“老幺找阿姨干吗？”俞安问。

　　“房间里有蚊子，我找不到蚊香。”就算找到蚊香，何素珍也不会赞同她点火。
　　孩童细嫩后脖颈皮肉上、胳膊上，零散分布小丘红点，醒目。

　　俞慧君挥手吸引俞荣儿注意，比划：等下我帮你弄。

　　“谢谢大姐。”俞荣儿乖巧道。

　　姐妹相亲的画面总是没有俞希子，她和俞荣儿从来不会同时说话。
　　——对方是全家宠儿，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爸爸。”她突然说话，声音较之前高一分，“可以买电子计算机吗？”她的眸子里盛着繁星，没有人能拒绝她。

　　“电子计算机好几万吧。”俞安眼珠向左上快速一划，随后说道。
　　挺贵的。

　　科□□算、商务计算，电子计算机是一种强调思维逻辑、强调利用算法能力解决问题的仪器，在鹏城、国外，它已经渗入社会，但个人计算机却是少见，尤其目的仅单纯练习指法，不过——
　　“你真的想练习？”俞毅行的声音低沉有力。

　　俞希子脖子微微向上拔高，下巴找寻胸口，认真一点。
　　“那我托人问问。”这是答应了。

　　俞希子脸上缓缓绽开笑意，“谢谢爸爸。”甜甜的声音似乎都融入米粥。

　　俞慧君心中无波澜，低眉垂首拈起小笼包细细咀嚼。
　　俞平俞安对视，眉毛上扬，想想她俩缺什么。

　　而俞荣儿，面前盘子消灭了一半，速度似娃娃军。

　　俞毅行叫住她，“我和老师取消你上午的课程了，八点钟你跟我出门一趟。”
　　男人眉毛微微凝结，片刻，说道：“吃饭不用这么快。”上回在家老幺吃饭还没有这横扫千军之势。

　　俞荣儿抬头翻眼皮望向俞毅行，如言放慢速度，问：“我能知道去做什么吗？”
　　今天上午的外教是申城外语大学的教授，一周只来一次，俞荣儿喜欢他的教学。
　　吃这么快为的是回房复习，准确回答教授例行提问，减少对上次课的回顾时间，更多的学新知识。

　　结果取消了。

　　“带你去看学校。”俞毅行告诉她答案。

　　俞荣儿的手从餐前拿下，残有婴儿肉的脸颊微微紧绷。
　　末梢微翘的睫毛挺立在黑而明亮的眼珠上方，其下射出的视线直直打在俞毅行脸上，像是喷出一条长链，锁住了俞毅行。

　　这是不高兴了？

　　俞毅行不为“儿子”的不满所动，甚至饶有兴趣与其对视。
　　她是从哪里学到的气势？

　　“不高兴了？”俞毅行直言，双肩微微向后展，而后靠在椅背。

　　“有点。”俞荣儿坦言，皱起眉头，开口道：“有些事你跟我商量再决定我会高兴点。”脊梁骨挺直向上。
　　她的口气像个大孩子。
　　明明才六岁。

　　俞平俞安睫毛小幅度震动，心有灵犀——
　　老幺真像弟弟。
　　她与爸爸的交流和她们完全不同。

　　“抱歉，是我没和你商量，那你愿意和我去看学校吗？看你的学校。”俞毅行含笑道，搭在桌上的左手大拇指在掌心摩挲。

　　他意外的感到放松。

　　俞荣儿和他的交流就像成年人的来往，偏偏就是此刻，他从商场上公事状态上脱离出来，他清晰感觉到他替老幺办理入学，是家事、私事。
　　现在他不是商场上谋利的商人了。

　　“你要送我上小学？”俞荣儿有条理地问他。

　　俞毅行颔首，“对。”

　　俞荣儿微不可查向后偏头，似乎后脖颈被什么扎了一下，嘴上继续开展她的逻辑，“你觉得我现在的老师比不上小学老师吗？”

　　俞毅行摇头，随后点头，“各有所长。”

　　俞荣儿蹙眉，转问：“那你希望我在小学里学什么？”

　　俞毅行挑唇笑道：“这个问题我希望你上了小学后亲自告诉我，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给我答案吧。”保养得体的脸上，眼角出现鱼尾般褶子。

　　俞平俞安齐齐低头。
　　弟弟是被爸爸挑衅了对吧！
　　可怜的小弟弟。

　　俞荣儿沉默一秒， “哦。”
　　埋头，冷静而克制地继续她的早餐，速度明显放慢。

　　只是——
　　“爸爸，学校还没开学。”俞希子好心提醒俞毅行。

　　俞荣儿以后会和她一起上学，想到这，俞希子心底涌上一丝烦躁。
　　她有点饱了，桌前的餐盘还剩一半。

　　俞毅行点头表示知道了，声音浑厚，“老幺不去三小，”俞希子在三小念书，“我带她去初江看看。”

　　初江小学离家不近，所有人都看着俞毅行。
　　为什么去那么远？

　　“到时候在初江附近买套房，或者雇司机，每天送你上下学，这个你自己决定？”俞毅行看向俞荣儿，和她“商量”。

　　俞希子身下的手紧紧握拳，垂眸。
　　果然，她们所有人加一起都比不上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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