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机》木笙

23、鬼戏②

　　公告栏上的拼图原画消失，陆祈舜转眸扫过在场的玩家。

　　进入这场游戏的9位玩家，包括他和秦榭在内，是六男三女。

　　离着他们最近，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这人看上去比秦榭还要高，隔着偏薄的衣料，隐隐能看到腰背肌肉的线条，他留着寸头，长相硬朗，神态间却带着一股子痞气，看着不太正经，但感官却极为敏锐。陆祈舜的视线在他身上稍一停留，他就偏头看了过来，挑着眉朝他呲牙一笑。

　　陆祈舜回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视线转落到他身旁。站在那痞气男人边上的，是一个少年模样的男生，带着一副圆框眼镜，眉宇间带着些许稚气，看起来像是一个还未出校园的少年。他也在打量周遭的人，偶尔偏头跟身边的痞气男人说话。这两人就算不是一队，也至少是互相认识的。

　　在眼镜少年不远处，是三个年轻女孩。她们互相保持着一定距离，彼此之间没有交流。

　　剩下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高瘦的年轻男人。中年男人手臂上搭着脱下来的羊绒背心，不时抬手擦汗。高瘦男人双手插兜，站在晒谷场的边缘。这两人也没有与任何人交流。

　　一圈看下来，陆祈舜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这场游戏的玩家，似乎每个人都带着隐隐的戒备，完全没有互相交流的意思。陆祈舜不清楚，这是因为这些人性格如此，还是属于老玩家的老练。

　　陆祈舜等人在晒谷场等了一小会儿，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踩着沿河的青石路，步履匆匆地朝他们走来，很快便到了他们所在的晒谷场。

　　这中年男人不高不矮，身形微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文化衫，留着略显土气的三七分发型，长相普通，但鼻子却比常人要大许多，让人一眼难忘。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来晚了。”中年男人操着明显的地方口音，对众人说道，“我是这柳木村的村长，我姓黄，叫黄山根。欢迎你们来我们柳木村旅游。”

　　黄村长说完，招呼众人跟着他往村里走。他一边走，一边跟大家介绍柳木村。

　　“我们这个柳木村啊，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村里的建筑，基本祖辈留下来的，很有历史价值。你们挑白天，可以在村里转转，感受一下历史文化。后面那片竹林，产笋子，可以挖笋吃，不过你们来得不是时候，现在这个季节只能去乘个凉，看个风景。”

　　“村东头有个鱼塘，你们想钓鱼的话，可以找老刘。哦，你们不认识老刘，你们到时找我，我带你们去……”

　　“对了，最近村里来了戏班子，每天晚上都会在庙里唱戏，你们可一定要去看啊！”

　　黄村长领着他们，顺着沿河的青石路，走到巷子口，然后拐入巷内，来到一户农家小院的院门前，扯着嗓子，喊出一个穿着花布衫的妇人。

　　“这是赵婶，她家空房多，这几天你们留住她家。”黄村长说完，又转头对赵婶说，“他们是来我们村旅游的，之前跟你说好住你家的。”

　　“哎，我记得。”赵婶说着，打开院门，招呼众人进屋。

　　“吃了晚饭，晚点我带你们去庙里看戏昂！”黄村长站在院门外，对陆祈舜一行喊了一嗓子，才转身离开。

　　院内的房子是两层的，里面共有六间空房，一楼两间，二楼四间。

　　陆祈舜和秦榭选了一楼的一间房间。那个身形高大的痞气青年，拉着眼镜少年，选择了他们隔壁的房间。其余五人则跟着赵婶去了二楼。

　　一行人选好房间后，在一楼大堂一起吃了晚饭。吃完没多久，黄村长就赶过来，喊他们一起去庙里看戏。

　　有一个短发的女孩，表示累了，不想去看戏，黄村长劝了两句，没劝动，就带着其他愿意去的八人去了庙里。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沿河的路灯在夜幕下打出昏黄的光晕，隐隐绰绰地照出青石小路。

　　陆祈舜一行人跟着黄村长走出巷子，沿河往前走了一段，然后拐弯过桥。路上并不清冷，甚至有些热闹，不少村民拿着扇子板凳，或快或慢地跟他们往一个方向走，显然也都是去庙里看戏的。

　　过了桥，穿过一个小广场，便到了庙门口。黄村长领着一行人跨过石砌的门槛，走入庙内。

　　庙内，正南位置是面北而建的戏台，戏台前是一片空地，此时空地上摆的长凳椅子，已经坐满了来看戏的村民。空地两侧是长廊，有小孩在追逐玩耍。正对着戏台的正北位，则供奉着神佛的泥塑。有三尊泥塑都在两米以上，借着供奉台前的烛火，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得分明，有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以及地藏王菩萨。

　　“这个庙里住的是和尚还是道士，怎么玉帝王母跟地藏摆在一起？”走在黄村长身边的中年男人问道。

　　玉帝和王母属于道教，地藏王则属于佛教，一般确实不会供奉在一个殿里。

　　“这庙里没和尚，也没道士，是我们村里干部负责管理的。村里大家信的不一样，但庙里地方就这么大，也没钱再造一座，就都供一起了。”黄村长说道。

　　痞气青年摸了摸下巴，“佛道和谐，挺好不错的。”

　　“就是这道理。”黄村长笑了两声，引着一行人走到戏台前的空地边上，吆喝着让村民空几个座给他们。

　　剩下的座位不多，空出来的位置就没集中在一起，八人分散落座。陆祈舜和秦榭坐一条长凳，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陆祈舜等人坐下没多久，戏班的乐师们便打帘后陆续出来，在戏台两侧落座，开始咿咿呀呀地调整自己手上的乐器。

　　没多久，台下空地边两侧露天大灯熄灭，乐师奏乐，台上的戏目开场。

　　这场戏唱的是鬼戏《探阴山》。

　　戏里讲的是一位叫柳金蝉的女子，在逛花灯的时候与家人走散，被当地无赖李保强女干逼死。之后，李保将柳金蝉的尸首，扔到颜查散家门口，嫁祸给颜查散。包拯审问书生颜查散，觉得他不像凶手，于是下阴曹地府调查。

　　判官证明颜查散杀刘金蝉，包拯不信。私访到阴山找柳金蝉的冤魂询问，才知道真凶是李保，而阴曹判官是李保舅舅，徇私包庇。包拯大怒，责令判官改正，但判官咬死不认，跟包拯对质阎罗前，最后包拯铡了判官脑袋。

　　转回到阳间，包拯释放了含冤入狱的颜查散，铡了真凶李保的脑袋。

　　陆祈舜不算懂戏曲，但阴曹地府那几段唱出的森森鬼气，也能感觉出这戏班还是颇有实力的。

　　戏散场，已是半夜，台下看戏的村民陆续离开，黄村长也随后找了过来。

　　“各位，不好意思，我要给戏班那边结今天的账，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你们能自己回去吗？”黄村长一脸不好意思道。

　　这庙离着他们住的农家小院不远，才不到十分钟的路程，黄村长送不送的，他们并不在意。有些心里有打算的，还巴不得这位村长别跟着，他们也方便行动。毕竟他们进这个游戏可不是来看戏的，而是找齐碎片通关。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注意点昂！”村长刚要走，又转回来，小声叮嘱，“听了这类戏，一会儿回去，走在路上千万别回头，不然容易招脏东西回去。”

　　“你是说会被鬼跟上？”瘦高青年抬起眼皮道。

　　“嘘！不能提！”黄村长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总之千万别回头，别回头昂！”

　　黄村长说完，匆匆离开，留下陆祈舜一行站在原地，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