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
通讯挂断没多久，联盟频道就向比安星所有在职人员的个人频道传来了一份具体的公文。
刚刚才反应过来自己背负了巨额债务的季安飞快扫了一眼审查工作的由头，发现......还真是在欺负她穷。
还是那种明目张胆，蹬鼻子上脸的欺负。
正常的公文都是白底黑字，而他们刚刚收到手的这一份，却史无前例的将审查的由头标了红，甚至还单独加大了字号。
“因星球首领的余额与负债波动过大，超过寻常限定幅度，特派遣审查官顾怀司（平民，现激进派成员）前来进行短期审查，望配合。”
季安沉默。
好了，现在全比安星的官员都知道她欠债了。
“弄这么醒目，是怕我们看不到，进而提出异议吗？”赵思青义愤填膺道，“可比安星明文规定不许激进派以任何名义前来干涉政务，不管是长期还是短期！”
明明是他们自己理亏，却还这样猖狂无理，激进派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季安却没管这些，只是注意到通讯界面的某处显得十分不对劲，“思青，你不觉得通讯圈有些反常吗？”
私人的消息是可以暂缓不读的，但频道的公文是强制性输入。这个公文也不长，按理说比安星的官员们这个时候也该把它读完了。
“平常一有点风吹草动就问个不停，这时候反而一句话都没有，”季安有些不安，“他们不会是被吓坏了吧？这件事其实没什么的，用不着慌张。不行，我得去问问兆槟。”
赵思青欲言又止，眼睁睁地看着季安发出了一条又一条带着关爱的讯息。
“咦，都是怎么了，一个一个都不回复我？”季安得不到回应，干脆拉了一个全员连线。
“其实，大家不是吓坏了，”实在看不下去了，赵思青艰难开口，“而是——”
就在这时，全员连线通了。
“怕你和他们借钱。”
“首领，我们也没钱啊！”“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多工资少，我太难了。”“不是我不想帮，我自己还欠着债呢！”“别问，问就是用完了。”......
季安：“......”她明白了。
频道内吵哄哄的，季安没办法，只能点了一个名字：“兆槟在吗？兆槟。”
被在线点名的兆槟手一抖，众人也瞬间噤声，默默地在心中为他的银行存款竖起一个又一个真诚的墓碑。
来了！来借钱了！他被追星狂魔逮住了！
“啊，风好大，信号也不太好，听不清呢，”兆槟闭着眼睛胡说八道，“诶呀，我挂掉重来，稍等哦～”
频道内一片寂静。
全星球不管是公共频道还是私人频道，每个人的信号都是同样的，而且......
“我还没说话，你怎么就听不清了，”季安看了一眼天气预报，随便念出声，“晴，无大风。气象局怎么独独漏测了你的耳边？”
气象局的某位职员出于害怕扣工资的恐惧心理，壮着胆子开口：“我刚刚又测了一遍，全比安星连一丝风都没有，他在说谎。”
兆槟被他扒光掩饰，冷笑一声，“是你先不仁，那就被怪我不客气了！”
“报告首领，”兆槟气势汹汹地告状，“气象局前几日接了几个广告的融资，业务收入整体上升五千比安币，他们一定比我有钱。”
季安被他们吵的头疼，眼前一暗，气象局的通讯格暗了下去，显示五人同时掉线。
“都给我闭嘴，我不是要和你们借钱，”季安余光扫到一片亮，不用看她也知道那个五人又回来了，“针对总部公文，两小时后会议室开会。”
听到她的第一句，众人又开始活泼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季安退出频道，觉得有些受伤，“大家怎么都认为我会向他们借钱？”
事实上，季安觉得依照比安星微薄的薪资标准，把他们所有人的钱加起来都还不了一年的债务，所以从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这个想法。
赵思青叹了口气，安慰她：“也许大家都比较困难吧，你放心，都是有人愿意帮助你的，如果我有钱......”
想了想那片巨额星云，赵思青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嘴里安慰她的话也不自觉变了调，“......老娘就算有钱也不借给你这个大傻子还债。”
至此，季安已经彻底感受到了来自比安星上下深深的“善意”。
将事情的全部细节重新倒过一遍，季安明白自己是踏进激进派精心策划的陷阱中了。
季安知道从自己跃迁到帝国，走下飞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一举一动就被激进派全程监视，但实在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准确地抓住她的弱点。
其实，她早该想到了，毕竟对方已经给了她提示。
季安低头翻了翻私人频道的未读讯息，盯着传讯人员的铭牌看了很久，时隔多年第一次点开与【帝国联盟元帅季放远 激进派】的通讯界面。
语音系统自动播报：“昨日讯息：安安，回到帝都怎么不回家，这么多年不见，父亲很想念你。”
知子莫若父，这次手笔里少不了他的参与。
知道整件事是一个圈套，季安不免心烦意乱，眉头也皱的更紧。
私人频道别人是看不见的，赵思青不知道季安查看了什么，只是察觉了她的异样，担忧地问：“怎么了？”
摇摇头，季安拿起搭在椅背上军装外套穿上。
说来奇怪，季安的容貌是柔媚型的，穿上军装却意外地好看。她的皮肤本就白皙，这身暗色道军装更衬得肤白似雪。
“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把军装穿得最好看的女性，”赵思青羡慕地看着季安，再瞅瞅自己，瞬间嫌弃，“减肥该早日提上日程，不然季度体测又要不过关了。”
提起季度体测，季安也有点担忧。
她最近手头紧，虽然尽量保证不要克扣饮食上的预算，还是不可避免地比平常少吃了一点。
智能横行的如今，人们的运动量锐减，为了确保官员的最佳状态，联盟体测会按季度来检测体型指标，过瘦或过胖都算不合格。
万一瘦了可怎么办？季安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
*
帝都总部，总指挥室。
激进派首领莫霖指节轻叩在方桌上，目光里带着审视。
“你叫顾怀司，是......平民？”莫霖长久地凝视面前站着的青年，继而翻看联络器的资料，来回确认了好几遍，“没有任何学历或是履历吗？”
等了很久就等来这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顾怀司有些不耐烦，语调很轻，也很冷，“没有。”
脾气还挺臭，莫霖简直被气笑了。
前不久听说叔叔吸纳了一个难得一见的英才加入激进派，在见到真人前，莫霖还保留了应有的期待，可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非常失望。
面前的青年虽然面容英俊，却没有丝毫学识，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代表。
当年“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佼佼者，坐到了首领的位置上，却还是没什么长进。莫霖眼珠一转，猜测叔叔举荐他的原因：“难道，你和莫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莫霖紧盯着顾怀司的反应，觉得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赏自己一个白眼。
但顾怀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指挥室另一角却有人站起身，脸上带了怒气：“莫霖，注意自己的言行，你的每一个举动都代表着激进党派的颜面与形象。”
“瞧我，在季元帅面前太过放松了。”莫霖撑着桌面站起来，面上没有丝毫悔过的表情。
见季放远走近，莫霖勾起一个恶劣的笑，故意高声道：“毕竟是给您的女儿添堵，我觉得派去审查的人选弱势一点也挺好，您觉得呢？”
季放远压制着怒气，冷冷道：“公文都发布出去了，你没有必要带人来我的指挥室做戏。”
“请出去，”握紧拳头，季放远偏过头，指着门口的方向，一字一顿的道，“元帅指挥室不是谁想进就进的。”
虽然面前是党派的首领，季放远却怎么都尊敬不起来。
看他越发铁青的脸色，莫霖心情大好，姿态优雅的走出指挥室，有些遗憾地和身后的人搭话，“元帅好像并不领我的情呢。”
顾怀司垂眸想着事情，并不搭理他。
两次了！这个平民两个给他甩脸色了！莫霖自从登上首领之位后就再没受过这样的气，不禁恼羞成怒：“喂！你在想什么？”
顾怀司回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莫霖被他这个“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党派首领”的眼神噎了一下，正要发飙，就听身边人屈尊降贵地开了口。
“在想你刚刚对我说的话，”顾怀司皱眉，“我有些困惑。”
名人名言总是晦涩难解的，莫霖心情大好，“哪句不明白，看在你是我们党派新成员的份上，我解释给你听。”
听到“新成员”的时候，顾怀司面上滑过一丝不赞同，但太过稍纵即逝，没有被莫霖捕捉到。
顾怀司眉目疏朗，一向淡漠的眼底涌现出求知欲。
“你说我和莫斯前辈有见不得人的关系，”顾怀司抬眸，“难道联盟内，除了上下级的关系，还有别的隐藏的职别牵连吗？”
莫·黄色废料·霖：“......”
要不是顾怀司的眼神过于真挚，莫霖几乎要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
“没有，”莫霖僵着脸，硬邦邦地往飞行场指了指，一脸不想多谈的样子，“你可以上路了，一路顺风。”
坐上飞船，顾怀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内间的陈设，觉得十分陌生。
两个月前，他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失去了一切记忆。
站在床边的医护人员告诉他，作为一场飞机事故唯一的幸存者，他的身体器官都有些受损，不过都在缓慢的恢复中。
随着身体机能的恢复，顾怀司发觉自己对宇宙现状的认知很陈旧，对比史料来看，甚至还停留在三百年前。
所以在接触外界的过程中，顾怀司总会在某个瞬间质疑医生的诊断，怀疑出问题的部位是不是自己的脑子。
比如，眼下。
“地址调配中，”飞行员转过头来向他确认，“最后再确认一遍飞行地点，是比安星没错吗？”
顾怀司舒展长腿，闭眼靠在冰冷舱壁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句话很熟悉。
像是触发了什么记忆，一大串话不过脑子地被他脱口而出，“一定要选比安星，它是第一颗可利用星球，有得天独厚的战略优势，只有守住它才能守住宇宙和平的最后一线机会——”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顾怀司面色陡然凝重，猛地住了嘴。
飞行员没想到他会说这些，直接听傻了。
那一刻，飞船内安静到了极点。
“老兄，你不用尴尬，把这段话背得滚瓜烂熟的人不指你一个，毕竟是G·琼的经典语录，他曾经是多少人的偶像啊，还有人甘愿为他破产了呢！”飞行员见顾怀司的面色有些僵硬，出言安慰他，“谁没有一个中二的英雄梦呢？”
“不过，看你的样子，大约二三十岁的样子，”看了看他的样貌，飞行员出言，“这正是奋斗的好年纪，可不要在此沉溺过度啊！”
顾怀司平静如水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尴尬。
大概为了缓和气氛，飞行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幽默感，大声开始了诗朗诵：“毕竟，我也曾经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希望宇、宙、和、平！”
本来已经平复好的情绪被这一声“宇宙和平”重新搅乱，顾怀司难堪地闭上眼睛，额头青筋暴起。
顾怀司记不起之前的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过宇宙和平的梦想。
但这一刻，他只希望宇宙就地毁灭。
伴随着耳边激情的诗朗诵，顾怀司黑着脸抵达了比安星。
“这次真是一个愉快的飞行之旅，”飞行员脱下手套，热情地冲着顾怀司的背影招手，“英雄，有缘再会啊！”
顾怀司：“......”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比安星入口处紧闭的铁门，空荡荡的门口，明目张胆地表现了比安星众人对他的抗拒。
虽然铁门有指纹识别，但顾怀司觉得硬闯不太好，想了想，还是礼貌地按下了铁门前的联络按钮。
悠扬的联接音乐响起。
“儿子儿子我是你爸爸，你过来坐下咱爷俩今谈个话......”
听清楚歌词，顾怀司平静的脸裂开了。
看够了他的黑脸，季安闷笑，趾高气扬地接通了连线，口气里满是为人父的霸气：“哪位！报上名字！”
没来得及挂断连线的顾怀司：“......”
作者有话说第2章 0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