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高二病》尹人欢

3、初披露

　　排座位是大事，起码能称得上是高中生涯影响力紧接着分寝室之后的大事，并且不同于分寝室完全由学校操控，排座位是可以耍心机并人为改变结果的。

　　小学初中的似水年华，懵懂的少男少女，论谁惊鸿一瞥的芳华，都可以通过踮脚，屈膝，弯腰等等对自己身高进行修饰打磨得以完成。
　　再不济，其实撒娇卖萌等“出卖尊严的手段”也有用，只要你时机对，情商高。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我国法定结婚年龄是男22岁，女20岁，但是广大民众自12岁初入青春期开始就对谈恋爱十分热衷，甚至于广大伟大的人民教师不自觉地练就了一双情侣识别器，更有甚者，就算你是单着的，老师也能通过你个人的性格，判断你在他的教学生涯里是否有可能恋爱。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求偶是人的本能，尤其是高中生这种荷尔蒙每天爆棚的群体。
　　排座位这种大事件更是一个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拉近你与心中那个他或她的机会。

　　每□□夕相处，只要不是太糟，不经意间碰个手，问个题，好感度和默契度增长得真是不要太快。
　　就算现在是信息爆炸时代，恋爱这种诱惑依旧在学生分心榜上名列前茅。

　　所以高考真是很有必要，它将用威逼的方式传授抵御诱惑的能力，虽然能得到几分全看你自己。

　　有人觉得，如果青春时期没有体验过男女间的暧昧，那一生就不会再有更纯粹的男女之情。
　　无论是打情骂俏，还是迷茫争吵，都会是一生中弥足珍贵的回忆。

　　所以，高中生中妄想脱单的人，不能说全部，但也不少。
　　可惜，大多是是一群还没有完全晓得责任是种怎样觉悟的人。

　　当这群少男少女还在对对方的颜值暗自品头论足时，乔老师端着一脸微笑，和风细雨般的声音像是平地一声惊雷一样炸在众人耳中——
　　“男生们，醒醒了，眼神收一收，别想着你们会跟哪个女生坐同桌。”
　　“高中排座位，都是女生和女生坐，男生和男生坐的。”

　　一言出，一部分人失落，一部分人欣喜，一部分人松气，一部分人无感。
　　笑话，学风严谨的y中怎么会让那些黄毛丫头和毛头小子有时间交流情感耽误学习。
　　——当然是学习最重要。

　　这样一来，排座位就很省事。
　　有小伙伴的女生，自觉手拉手到老师面前自告奋勇，甚至连四人小组都连带安排好了。

　　乔老师微笑着，最大程度按照同学们的意愿安排座位，只是在最后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现在我都是按你们意愿的，毕竟我对你们还不够了解，但是一旦你们耽误学习···到时你们看着办，恩，我就说这么多。”

　　尹逸深深觉得那时乔伊微笑的脸应该手动打个阴影。

　　排座位的过程非常顺利且愉快，如果排除掉最后实在是没有人跟尹逸和程陌坐的情况话。
　　笑话，这当然、肯定、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太帅的缘故。

　　最后没办法，尹逸和程陌被迫又成了同桌，且直接安排在最后一排。
　　乔老师对此是这样说的：“虽然你们身高有点差距，但是坐下来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不用担心被别人挡住。”

　　无心之言，尤为伤人。
　　说实话，一米七二的身高对于十五岁男生真不算矮，再加上尹逸的身材比例很好，看上去高挑纤瘦。
　　——如果没有旁边这个一米八六的话。

　　他看了程陌一眼，却没想到程陌这时也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对他笑了一下。

　　尹逸立马转回头。
　　他眯着眼回忆了一下刚刚那个笑中的戏谑，微微蹙起了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苦恼：“老师，我其他都无所谓，只要能看清黑板就行，最后一排···”

　　“老师——”
　　他还没说完，身后斜旮旯里就传来一道声音。

　　程陌笑道：“我没有异议，我以前也是坐最后一排的，而且我没有近视，看的很清楚。”

　　老师看了看尹逸，这年头没近视的学生越来越少，有些表面上没戴眼镜的，或许是假性近视或是戴了隐形，出于保险，乔伊问了一句：“你没近视吧？”

　　“恩···没有。”尹逸嘴角抽了抽，笑容一僵。
　　不止没有，看的还很清楚。

　　——最后还是被排在了最后一排的位子。

　　呵。

　　等最终座位安排好之后，徐琛刚好在尹逸前桌，他旁边是一个脸上痘痘有点多的男生。
　　尹逸记得他的名字，于楠，虽然看上去很腼腆，但自我介绍时不卑不亢，颇有风度。

　　四人坐下后相互介绍了一下，交谈过程愉快且愉快。
　　大家都是文明有教养的孩子。

　　——接下来是教室大扫除。

　　乔伊在宣布大扫除后就在一旁看着，没有做出其他任何指示。
　　全班量级的大扫除，虽然看着人多力量大，但若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指挥，依旧是一滩烂泥。

　　这帮人才刚见面没多久，班级天然的领导者——老师选择作壁上观，将事情交由学生全权处理。
　　这是一个考验，鲜少会有老师敢怎么做，若是一直没有人领头并且服众，场面将会变得很尴尬。

　　乔伊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是这不妨碍她对自己学生的性格和为人做出初步判断。
　　她相信——相信她的这帮学生们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

　　在一片诡异的安静后，程陌第一个站了出来，召集全班做出分工，言辞条理分明，不容置喙。
　　于楠提议分成小组行动。
　　吴庸在一旁缓缓列出必做事项，尹逸在一旁补充并建议各项事情的大致人数。
　　非凡和魏博文利用自己的好人缘做出大致分组。

　　女生本来是无措的，但是当第一个女孩站出来后，一大波女孩开始加入进来，继续补充人数，事宜。并在嫌弃了一会儿男生的粗枝大叶后，开始更为精细的分工，并立刻占领了整个教室。

　　“谁去拿一些废弃报纸，擦窗户用。”
　　“男生去把所有桌椅都搬出去，打扫方便一点。”
　　“个高儿的男生拿扫帚去把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清走，其他人去外面回避，清完蜘蛛网再扫地，不然白扫了。”
　　······

　　乔老师看着这帮情形，嘴角微勾，走到外面去帮忙拿了一堆的拖把扫帚报纸什么的，加入到了女生的队伍中。

　　五点，准时收工。
　　乔伊看着呢和干净如新的教室，毫不吝啬夸赞了一番，并就地宣布收工，解散。

　　众人欢呼着，顿作鸟兽散，然而不知到是不是事先说好的，解散之后，一大帮男生跑到走廊上大声喊：“我是吴庸，我是傻逼！”
　　——最后收获了一大波其他班同学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吴庸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发疯，然后等他们完后，贡献了一波原版原音
　　“我是吴庸，我是傻逼。”
　　然后往后挥了挥手，非常潇洒且随性地走了

　　又是一阵哄笑。

　　晚自习六点半开始。

　　魏博文和徐琛表示自己要回寝室洗澡，出了一身臭汗，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自在。
　　尹逸估算了一下，就算自己是最后一个，洗完后再去吃饭也绰绰有余，便也表示回寝。

　　出于礼貌，尹逸随意地问了下程陌接下来做什么。
　　毕竟自己是他的新任同桌兼室友。

　　程陌看着他，嘴角翘了翘：“我跟老师请了假，晚上晚自习就不来了。”说完抬起手臂自然地揉了揉尹逸的头发。
　　他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尹逸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反抗一下。

　　程陌收回手，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向后挥了挥手：“谢谢你的关心，回见。”

　　尹逸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额头上青筋抽了抽。
　　这家伙是在···调戏他吗？

　　程陌一路游游荡荡，不一会儿就出了校门，步态闲适且随意。

　　一出校门，他就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爸，我决定住校了。”

　　“你不是不想住校吗？”手机另一端的声音低沉悦耳，语气平和。

　　“改主意了。”程陌嘴角轻勾，不知道笑到了什么。

　　程父惊讶，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养尊处优，除了之前带他去了一下军营，平日里是完全不会让自己在衣食住行上委屈半分的。
　　本来程父都已经跟学校打好招呼了，不过现在程陌自己改了主意，倒是省了一些事。

　　不过这些对程父来说都不算什么，他比较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自己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改变主意。
　　程父：“所有的必备用品都在新买的那个房子里你自己整理，你做什么决定，我不干涉，但能告诉我一个理由吗？”

　　“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改主意了。”
　　程父：·······

　　“他跟我一个寝室，是个可爱的男生。”
　　程父：·······
　　程父：？？！！！

　　程父：“你不要欺负他。”
　　程陌：“好。”

　　晚上六点半，太阳还未完全落山。橙黄的光透过学校里的常绿松投在楼墙上留下斑驳疏影，场面温馨和煦，透着一点浪漫主义的唯美色彩。

　　教室内，所有人都换下私服，穿上了y中的校服，上身微领深蓝边白色短袖，下身黑色薄款七分裤。
　　y中在省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学校，合作伙伴也还算是业界良心，分发的校服没有出现漏针，布料粗糙等现象，做工也是精致，整体设计也勉强···算得上跟得上大众审美，不至于被广大莘莘学子连着三年在背地里诟病吐槽。

　　此时的高一（12）班，学生们大致可分成几派。
　　以非凡为首的一干精力旺盛，还能再战的男生，偷偷地开黑玩手机。
　　以于楠、徐琛和众女生为典型的乖宝宝在写新发的数学教材。
　　还有一些暑假玩太疯，明显纵欲过度的人，趴下补觉ｉｎｇ···

　　乔老师推销的这本衔接教材，充斥着那些“初中老师说高中教，高中老说初中学过”的能直接用的方法和公式，列如十字相乘法等。
　　对于这群还没正式开始高中学习的新高一来说再合适不过。

　　尹逸一手托腮，在刷了大概二十多页教材之后，打了个哈欠。
　　合上教材，拿出一本小说，抽出木质镂空书签在手中把玩，一手翻书，一手玩书签，灵巧纤细的手指一翻一转，能把这书签玩出花。

　　他抬头往吴庸哪个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桌上那本已经快翻到一半的教材，嘴角勾了勾，埋下头继续看书。

　　八点钟，下课音乐响了。
　　像是忽然开启了什么机关，本来乖乖坐着静止不动的人们，突然开始了动作。喧嚣立刻盖过了寂静，却不显的吵闹，反而多了几分人气。

　　程陌果然没有来上晚自习。
　　尹逸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转了转脖子，拿出一个保温杯喝了几口荷叶茶。
　　然后继续···站着看书。
　　——坐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八点十五，在一阵急促的铃声后，广播里传来一阵亲切且舒缓且不能太熟悉的音乐。
　　“现在开始做眼保健操。第一节，揉天应穴···”

　　尹逸向来对那个字正腔圆的女声有很强的吐槽欲。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每个字都念得完美无比，连成一句话时竟然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接连揉完四大穴后，等他们再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亚麻色头发，湛蓝色眼睛的美女姐姐站在讲台上，正笑着看着他们。

　　“Hi! My name is Miga. It is my pleasure to meet you here. I hope we can get well along with each other in next eight days.”
　　小姐姐声音清脆动听，举止落落大方。一直以来英国是个相对保守的民族，但这种特质反而给这位姐姐平添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在一阵诡异的安静后，班级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What topic I prepare is going out of your comfort zone. So··· I want to held a introduction meeting. However, instead of introducing yourself, introduce you deskmate. Ennnn···同桌。”
　　为了照顾他们的英语水平，Miga说得很慢，可惜大部分人英语荒废了一个暑假,本可以听懂的话，愣是觉得像是天书。
　　若不是最后她还说了一句蹩脚的中文，可能大家还要怔愣好一会儿。

　　Miga微笑着：“you can prepare twenty minutes.”

　　底下人一阵骚动。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哎，介绍同桌，那也得同桌在啊。
　　尹逸瞥了眼一旁空着的桌子，很是无奈。

　　Miga下来巡视时，也看到了尹逸的窘境。
　　“Oh, do you have no companions”
　　“yeah··· he has something to offer tonight.”尹逸面露无奈之色。

　　Miga 双臂环胸，曲其一手指抵住下颚，面露思考状。
　　“Well, let me be your companion.”

　　“Thanks .It is my pleasure.”尹逸笑得温和有礼，拉开一旁的椅子，邀请miga坐下。

　　介绍同伴，首先要了解同伴。对于其他人来说，只要先用中文问出对方的喜好，再在台上进行英文翻译即可。

　　难吗？
　　因人而异吧，就冲现在大部分人都哭丧着脸拿出笔开始一句句翻译的情况来说大概是难的吧。

　　反正尹逸自己没有这个困难，他跟这个英国小姐姐聊得很开心。
　　但他也知道，开心归开心，既然做了这位外教小姐姐的搭档，等会儿他的任务不仅仅是介绍而已，更重要的是“破冰”，减少其他同学与这位小姐姐之间的隔阂。
　　其次就是互相认人了——下午的自我介绍压根没让这群见面不到五小时的少男少女把脸和名字对上。

　　“wow! Your spoken English is very good.”Miga惊叹。
　　“Thank you for your compliments.” 尹逸微笑着，宠辱不惊。
　　······

　　两两一组，完成展示。

　　有时候，尹逸时常会想，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会这么大。
　　有些人逃避展现自己，有些人却乐于表达自己。

　　首先浮现的应是自尊心，阅历尚浅的学生，很多时候是抓不准自己在人群中的定位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在群体之中，人的确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这种人想象的等级，先不提其他作用，至少心理压迫这种最基本的伤害点应该还是有的。

　　没有人想当一群人中最末端的存在，但与其说是不想，应该是不想暴露吧，拿一些借口来粉饰自己的自卑，维护自己的自尊。

　　“太过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这种心理会让一个人变得卑微。

　　就比如现在的情形。
　　一帮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别说动弹一下，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拒绝一切与miga眼神交流的可能性，估计还有人妄想，或许拖到了下课时间，自己就能过逃过一劫。
　　“Does anyone volunteer”

　　这是一场隐形的战争。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然后——
　　勇士出现了。

　　吴庸第一个举起了手。
　　Miga惊喜的叫了声:”yes!”
　　吴庸站了起来，举起的手顺势拍在了他同桌肩上。
　　同桌面色难看，脖子僵硬地转向吴庸。

　　同桌怒瞪着他：大哥，不带这么坑队友的。
　　吴庸淡淡回望：反正都是要上去的，面对现实吧，少年。

　　相顾良久，一人泫然欲泣，一人淡然回望。一切尽在不言中。两秒后，同桌心如死灰，起身表示妥协，只是在上台的时候，仰头抬起标准45度。
　　他想换同桌。

　　一分钟后，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吴庸上台说的第一句不是打招呼，也不是介绍姓名，而是···
　　“My deskmates said he was a gay.”

　　众人：······
　　众人：wow！！
　　高中第一天就这么赤鸡的吗？

　　人是一个对性有着奇怪执念的动物，高中生犹然。
　　性是激发围观最好的兴奋剂。
　　虽然我国的传统观念否认同性恋的合法性，然而在国外，不少国家同性恋已经合法化，有的甚至他们的国家首领就是该国第一对同性合法恋人。
　　同性恋这个话题巧合戳中这群少男少女的猎奇点。

　　一阵吵闹。

　　吴庸的同桌——邵子轩，双手掐着吴庸的脖子使劲勒，使劲摇。
　　就算吴庸在逃脱魔抓的时候又高声喊了一句 ”I am just kidding.” 他也显然不打算放过吴庸。

　　“老子三年的节操都被你毁了，三年啊，你毁了我高中脱单的希望。”
　　直到下台的时候，邵子轩对着吴庸幽幽地说了一句：“我这三年基本没什么盼头了，我这三年就缠着你了。”

　　吴庸摊摊手。
　　——无所谓，反正他任务已经完成了。

　　只要有一人站出来，就会有千万万的人站出来。
　　吴庸这组结束介绍后，有几个女生也举起了手。
　　Miga干脆排起了顺序。
　　尴尬的危机过了。

　　只是···
　　尹逸瞧着坐在他前面的人。

　　——身体绷直，双手撑在椅子上，双腿蜷缩，双肩微微的抖动。

　　于楠时不时转头看看他的同桌，见徐琛依旧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身体微微发着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