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高二病》尹人欢

17、调戏

　　程陌一手拿着红酒杯摇啊摇，另一只手搁在旁边软椅的扶手上抵着脑袋，全然一幅优雅贵公子的做派。

　　他倒是没想到，除了程正宇和几个小时候基本都见过的公子哥们，还真来了一只老狐狸。
　　具体是他那个名义上爷爷的哪个兄弟的哪个儿子，他倒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如果不是程正宇介绍了一下，程陌可能连他名字都想不起来。

　　所以说啊，亲戚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在一个绝对会演变成“争夺家产局面”的大家族里，那些亲戚指不定会成为潜在敌人，更不用说彼此之间一点都不熟，最亲近的时候也只是在过年的时候在爷爷面前假模假样地说句“过年好”。

　　程正宇是程陌的堂兄，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点尴尬。
　　程昱烬和程正宇的父亲程振宁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个是私生子，一个是婚生子，彼此之间互不待见。

　　程正宇今年已经二十四了，是程家第三代的领头人，现在程家当家的是他的爷爷，也是程陌的爷爷，程泰辉。

　　刚刚彼此间寒暄讲了半天，程陌也差不多摸清了他们的来意。
　　程正宇跟几个公子哥想要投资一个互联网项目，想要邀请程陌一起来投资，大家彼此间岁数差不多，又是儿时的交情，谈得也很热络。

　　虽然整体气氛和谐可和谐，但程陌完全不敢松懈，凭他的直觉来看，这个投资项目一定有问题。

　　程正宇看着程陌，一脸温和：“小陌，我记得你计算机技术不错，你对我们刚刚说的这个项目有什么想法吗？”

　　程陌把手中的酒杯放下，笑笑：“我还是个高中生，虽然稍微懂点技术，但是对投资之类的真的不怎么了解，堂哥你就算问我，我也没什么参考性的意见能提供。”

　　郭辰阳在一旁拍了拍程陌的肩：“程陌，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谦虚了，这可不像原来的你，这些年书读多了，读傻啦？”

　　程陌也不恼，表情未变：“大概吧，在学校待的快要乐不思蜀了，觉得读书也挺有意思的。”

　　那位三伯坐在正中央，笑得一脸慈祥：“小陌啊，不用这么谦虚，听说小九都把羲和公司的股份给你了，说明他很信任你的本事啊。”
　　按辈分，程昱烬在程家二代排行第九，喊小九是比较亲昵的称呼。

　　程陌眼神微闪：“三伯，有时候有些谣言不能信啊，我还未成年，我爸怎么可能把股份给我呢。”

　　程振生闻言倒是也不意外，依旧笑得乐呵呵的：“这样啊…这消息是我前些日子听一个嘴碎的下属说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可能是听错了吧。”

　　老狐狸说着说着，话锋一转，笑得意味深长：“不过我觉得小九这么疼你，真的把股份给你也不一定啊。

　　程陌眯了眯眼，笑道：“哈哈，或许未来会吧，不过可能得等我上完高中。”

　　程正宇适时接过话：“小陌，有没有想来帝都念高中的打算。”
　　“你如果想来A大的话，还是回帝都比较好，毕竟A大对本市的学生会有一些优惠政策。”

　　程陌放下酒杯，声音平静：“我觉得我现在读的Y中也不错，虽然A大给南方这些省份的名额不多，但是Y中实力很强，每年最少也有十几个可以上A大，而且这里读书的氛围比帝都要好的多，没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他仰仰头，冲程正宇笑道：“多谢堂哥的好意，不过目前我还不打算回帝都。”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两个字——拒绝。

　　车轱辘话了一轮又一轮，他们要试探，程陌也不介意与他们虚与委蛇下去，反正他仗着自己还在读书，碰到敏感的事情都可以一问三不知，他们也奈何不了他什么。

　　程振生晃了晃红酒杯，似是不经意提了一嘴：“前段时间，羲和和程氏旁支的一个公司好像有合作啊，就是不知道小九是不是有想和程式发展的意愿。”

　　程陌面不改色：“合作投资什么的我不懂，公司具体的内容我也接触不到，不过程氏家族这么庞大，产业遍及各行各业，以后肯定会有机会合作的。”

　　程正宇笑了笑：“的确，小陌你现在才十八岁，等未来真的继承叔叔的公司了，这些东西再了解也不迟。”

　　程振生敛了笑意，有点唏嘘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小陌你都快要十八了。”
　　他叹了一声：“小九也离家将近七年了。”

　　“我们这一辈除了小九之外基本都在帝都，你爷爷这些年也常念叨他一个人独自在外打拼也很不容易。”

　　他看向程陌：“你爷爷他老了，身子骨也不太利索了，什么时候得空了回趟家吧。”
　　“那毕竟是小九的父亲，你的爷爷啊。”

　　程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冷哼一声，眯眼笑了：“三伯，虽然我不是很了解我父亲和爷爷的往事，但是如果我爸现在还想认这个父亲，也就不至于七年都不回去了。”

　　气氛一下子跌入冰点。

　　程振生眯起眼睛：“这不是想不想认的问题，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小九当年不是学法的吗，不会连这么基本的东西都忘了吧。”

　　程陌轻笑一声，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身体前倾：“三伯，如果真要拉上法律上的义务问题，那就有的扯了呢。”
　　“你现在说赡养，我倒还想问问当年的抚养该怎么算呢？”

　　程振生眼皮一跳。
　　这小子，还说什么都不知道，看这样子，明明是对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啊。

　　程正宇隐晦地瞥了程陌一眼，眼里意味不明。

　　郭辰阳见状赶紧出来圆场：“上一辈的事就让上一辈解决，我们这些小辈不参合。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来来来，喝酒。”

　　几个公子哥对视一眼，携手圆场，谈天说地聊美人，很快就把这点不愉快揭过。

　　中途程陌用洗手间的万能借口溜了出来。

　　他往耳朵里塞了个微型蓝牙，拿出手机。
　　此时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音频图，旁边弹出来的小框提示着使用者这些音频对应的对象。

　　他看了会，轻点几下，切屏给程昱烬发了一个信息。

　　程序猿：爸，程家好像知道我手上有羲和的股份，公司内部是不是有他们的眼线。

　　发完消息，他凝神细听耳机里传来的动静，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几乎是只过了几分钟，对面就回了个消息。

　　程昱烬：应该是上次帝都的房地产项目有人泄漏消息了。这些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程陌摸了摸下巴：既然他爸都这么说了，那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就不用在这瞎操心了。

　　随手回了个：好。

　　刚想关上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个悬浮窗。

　　——蜂鸟提醒您：“维克兹”距您只有一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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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陌走后没多久，程振生也站了起来。

　　程正宇淡淡道：“三伯这就要走吗。”

　　程振生脸上没了笑意，表情有点阴狠：“我待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程昱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程陌那小子装了这么久的傻，一问到程昱烬的问题，态度倒是坚决得很。我还有事儿，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吧。”

　　程正宇道眼睛看着酒杯，表情有些冷淡：“是三伯太心急了，程昱烬当初离开程家时，态度就十分坚决。”
　　刚刚还称“叔叔”，现在就直呼其名了。

　　“这些年程昱烬防我们也是防的紧，就算我们想从程陌下手，逼着他们回帝都，也不能强来。”

　　程振生没有反驳，但表情依旧是不怎么好看。
　　他一边大步流星向外走，一边沉声道：“软的不行，那也只能来硬的了。”

　　程振生走后，几个公子哥面面相觑。
　　“那程哥，我们还继续吗？”

　　所有人看着位于中央的程正宇。
　　程振生走后，程正宇理所当然成了这群人的中心人物。

　　这场聚会本来就是程家用来试探程陌的，他们只是过来做聚会的借口而已，全程吃喝玩乐当个背景板就好了。

　　虽然说是发小，但是他们当年和程陌之间的关系也不深，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加上七年没见了，唯一能驱动他们来的恐怕也就是一根名为“利益”的纽带。

　　程正宇看了看一圈的发小，淡淡道：“我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只看到羲和集团不断壮大，一个劲地想让程昱烬认祖归宗，不过我觉得他们是痴心妄想。”

　　“这人的确是很有本事，这些年就算不依靠家里的支持，也能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

　　“虽然你们小时候听到关于他的都是一些负面传闻，但是有些东西摆在明面上也不能不承认。

　　“可是我这次却不是为了程昱烬来的。”
　　程正宇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轻轻勾了勾嘴角：“我这次来只是想见见我那个堂弟而已。”

　　“他倒是有点出乎我意料。”
　　程正宇隔着玻璃杯看着猩红的酒液：“小时候我只见过他几次，印象里是个比较嚣张的小子，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收敛了不少。”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硬装成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而且关键的是，我们现在也奈他不何。”

　　“不知道你们刚刚有没有注意。”
　　他指了指门口：“他刚进来的时候全身戒备，说明他其实很不适应这种场合，但是短短几分钟这种刻意的戒备就消失了，完美融到了这个环境中，对于三伯的各种试探回的也是滴水不漏。”

　　“这样的人很可怕。”程正宇扫了扫一圈的发小，眼神沉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还不到十八岁。”
　　“之前有人说程昱烬已经把公司的股份给他了，我还有点不信，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旁边有一个公子哥闻言，撇了撇嘴，有点不服气：“不过就是个私生子的儿子，还可能跟他爸一样是个同···”

　　程正宇立刻打断了这人的话，眼神暗含警告：“有些话，背地里说说就好了，不要搬到明面上。”

　　那个公子哥顿时没声了，呐呐地端起酒杯喝酒。

　　正当场面陷入僵局的时候，房间最右侧突然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我说，你们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想这么多，有什么意思。”

　　真皮沙发上正仰躺着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双手放在后脑勺后，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都到这地方了，你们怎么还是说些死板的东西。在这里当然是聊美人喝酒比较快活。”

　　程正宇眉头舒展了，笑道：“枫平说的正是，辰阳，叫些人来热热场吧。”

　　季枫平闻言，抬手一把拉开了一旁的落地窗帘，明丽的彩灯光顿时照了进来，昏暗严肃的房间瞬间变了风格。

　　季枫平看着楼下俊男靓女热舞的画面，抬腿半坐上窗户的栏杆，手里晃着个酒杯，语气轻佻。
　　“就是，好不容易订到了整个会所最好的观赏房间，一眼就可以看到隔壁这些小羊羔的身姿，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呢。”

　　大家都是从小的交情了，也都知道季枫平是什么德行。

　　一个公子哥走上前来搭着季枫平的肩：“哈哈哈，说的不错，难得大家都在，既然正事完了，接下来就放开的玩了。”

　　季枫平朗声笑了起来，反手搭了回去。
　　“我刚刚已经扫过一遍了，有几个合你胃口的，要不要把人叫上来。”

　　“在哪儿在哪儿。”
　　那位公子哥果然很有兴趣，对于季枫平的眼光他一向是信任的。

　　身后一圈人也拥了上来，搭着肩，嬉闹道。
　　“枫平哥，这里有什么好货色吗？”

　　“诶诶，枫平，可别想着像之前那样独吞啊！”

　　“就是，到最后那些女人都往你身上扑，兄弟我们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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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枫平给一圈狐朋狗友传授完猎艳心得，看着底下，啧啧感叹：“南方水土果然养人，比起北方的大女人们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可惜，没一个合我胃口的，太温了，没意思。”

　　他刚抿了口酒，突然，目光被角落里一个人吸引住了。
　　那人只是坐着，衣着普通，从头包到尾，但那张脸却一瞬间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个区域格外昏暗，相较于灯光斑斓的舞台中央显得格外萧条，若非这个房间的视角好到可以纵览全局一览无遗，还真注意不到这个角落。

　　季枫平眼睛眯起，喃喃道：“一不留神还真没注意，这一池庸脂俗粉中竟然还真能碰着些极品小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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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亦杳看着前面正在热舞的男男女女，打了个哈欠：“有点儿无聊。”

　　萧亦杲看着眼前的场景，喝了口手中的鸡尾酒：“不明白，一群年轻人来夜店放纵自我，虽然能够暂时忘记现实里的烦恼，可一旦梦醒，一切都没有变化，只会更觉得落寞。”
　　“这种活动除了更显示人生的无趣和空虚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尹逸眼神冷静：“你就当他们是心理脆弱的巨婴，需要定时来排解寂寞与空虚，不然就会难以找到自我的意义，迷失在生活的狗苟蝇营里面。”
　　“同时他们还要靠这种娱乐活动来维护自己的圈子，这些人可能把这个当做所谓‘人际交往’的一部分。”

　　萧亦杲想了想，最终下了一个结论：“人际交往是人们通过自我欺骗营造出自我满足气氛的一种活动。”

　　尹逸：“……”

　　尹逸：“你现在也可以这么觉得。”

　　这时，旁边的那个调酒师突然推了一杯酒到尹逸面前，温声道：“先生，这是那边那位先生请你的‘白色桑格利亚’，那位先生说，这款鸡尾酒很称你给他的印象。”

　　说完，那位调酒师给尹逸指了一个方向。

　　尹逸看了看眼前的鸡尾酒，偏白色的通透液体中，放着些许果肉，上放漂浮着一些青柠片和冰块，看着倒十分养眼，诱惑着人一品芳泽。

　　尹逸抬头看了看调酒师指着的方向。

　　此时那里正站着一个身着休闲服，手上拿着一个高脚杯的年轻男人。

　　尹逸对那身休闲服有印象，估摸着这人又是一个乐于把钱贡献给“品牌”的某富家子弟。

　　男人看到尹逸将目光转向他，嘴角上扬，一张俊颜很是吸睛，眼里满是挑逗的意味。
　　他举起酒杯，隔空跟尹逸碰了个杯，然后，一口将杯中的红酒喝完。

　　尹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人把酒喝完，然后等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后，毫不留恋地转回头，目光里毫无动容，没有一点想喝的意思。

　　拒绝的意思溢于言表。

　　尹逸觉得他妹的鬼话有时候还是可以信的。

　　果然都是些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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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程陌人物属性——随时随地携带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