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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先驱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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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先驱者
“二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看到谢如织平安无事的回到客栈,张跑跑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谢如织:“得了,少来这一套,我怎么可能有事啦。”
张跑跑笑眯眯地给她沏了一壶茶:“那谁知道呢,咱二姐也不是铜墙铁壁啊。我都想好了,要是一直没来通知,我就去报官!”
谢如织心不在焉地坐在凳子上,没有听他说话。
过了好半晌,忽然问道:“张跑跑,你是怎么想的?”
张跑跑:“什么怎么想的?”
谢如织转过身来,看向他:“你本来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锁匠,吃穿不愁,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
无论是谁,碰上这样的事情,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吧。
没想到她会突然跟自己说起这个,张跑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半晌,带着感激的目光看向了谢如织:“看来二姐还不知道吧?”
他放下手中的茶壶,缓缓坐了下来:“我原本是城西的锁匠,靠手艺为生,原本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只是我家那婆娘不争气,生了娃儿便染上肺痨,大夫都说只能等死了,是你们的人把她救活了……”
“原来如此。”谢如织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在古代染上必死无疑的肺痨,在现代却是可以治愈的,看来张跑跑也是个重情重义、有责任心的丈夫。
张跑跑越说越激动:“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是天上的神仙也好,是千百年后的人也好,只要救了我婆娘,那就是我的恩人。我张乐棠无以为报,只能誓死守住这个秘密,绝对不让世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我……”谢如织忽然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缓缓抬起头来,“谢谢你。”
张跑跑跟节目组合作,是为了家人,为了感恩。
那自己呢,又是为了什么?
入夜之后,谢如织没能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事情,想了很久很久,也终究没有任何头绪。
索性下了床,出了客栈,一路走到应梦湖的桥上。
应梦湖离开阳客栈不过一里的距离,却很是僻静,这里不像现代都市二十四小时都有行人路过,可月亮却还是一样的圆。微风吹皱了湖面,谢如织趴在桥上看着月亮,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陈府的那个夜晚,那天她的“丈夫”去世了,那天的陈铉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谢如织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石子,狠狠地朝湖面砸去——
“什么录节目,都是骗人的鬼话!”
“等我回去了,把你开阳集团告上法庭!”
“杨自强,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啊啊啊啊。”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半晌,身后传来了小孩的爆哭声:“哇呜呜呜……”
谢如织愣了一下,连忙回过头来,果然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桥头,哭得委屈巴巴,明显是被自己刚才的举动给吓到了。
桥上,谢如织尴尬地咳了几声,连忙蹲在小姑娘跟前,细声细气地哄道:“不哭不哭了,姐姐刚才只是在练嗓子,别怕啊,姐姐不是坏人。”
听完,小姑娘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呜呜呜……”
“……”谢如织蹲在原地,尴尬不已。
她最不会跟小朋友打交道了,以前面试少儿频道的时候,就因为不会跟小朋友聊天,惨遭淘汰。
正暗自发愁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悠扬寥亮的乐声,像是玉笛,却又不似玉笛那般清亮,如啸如风,婉转流畅。
小姑娘不哭了,瞪大眼睛看向了谢如织的身后,眼里满是好奇。
谢如织自然也回了头。
然后便看见岑涧一身素衣衔叶而来,眉眼温柔缱绻。
传说中的朗月清风,大抵如此。
岑涧在小姑娘面前蹲了下来,轻声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父母呢?”
那小姑娘听得有些愣,过了好半晌才伸手指了指远处,糯声糯气道:“在那。”
一对夫妇慌慌张张地朝这里跑了过来,似乎很是焦急的样子。
看到这截然不同的反应,谢如织故意逗她:“怎么见到姐姐就哭,见到哥哥就不哭了?”
小姑娘朝她吐了吐舌头:“哥哥好看。”
说罢,便朝父母的方向跑去,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这么小就已经是个颜控了。”
谢如织起身站在了桥边,看向身边的人,由衷夸赞道:“吹得很好听啊。”
“牧牛放羊的时候,总得自己找些乐子。”岑涧也起身,平静地站在她的身侧,“你呢?这么晚了,一个人来这应梦湖做什么。”
“哎……”谢如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刚开始接到这个工作的时候,谢如织还是很新鲜的,甚至也有几分干劲,可随着深入的了解,就越觉得这个工作像是个空心的柱子,没有支撑,一推就倒,尤其是在杨自强和自己说完那些话之后,就更觉得没有动力了。
“岑公子,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嗯,你说。”
“若是有一个人,不,有一双眼睛总是在暗处看着你,你却没有办法察觉。每天吃饭、喝水、看书,都有人看着你,甚至不只是一个人……而是许许多多的人都看着你,你会害怕吗?”
谢如织说这段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岑涧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半晌,轻轻问道:“在暗处看着我,是鬼魂吗?还是神仙?”
谢如织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想了很久才道:“都不是,是人。”
岑涧将目光收了回来,若有所思。
他是真的认认真真想了很久,才回答道:“会害怕。”
这三个字分量太重了,刚一说出来,谢如织的脸就噌地红了。她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没有公德心的坏人,为了满足现代人的窥私欲,而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我……”
岑涧柔声道:“到底怎么了?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说给我听。”
谢如织没有说话,只是将脸转了过去,不再看他。
对于节目组来说,古人都是已经死去的人,不必交涉,不必征求同意,所有的一切都是取之不尽的素材。可对于此刻的她来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有呼吸,有心跳,会恐惧,会害怕。
她想,这个工作她可能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岑公子,认识你真的很高兴。”谢如织的侧脸弧度恰好,微风掀起她的发丝,声音格外清亮,“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京城了,别太想念我哦。”
岑涧皱起眉来:“你要去哪儿?”
“看情况吧。”谢如织双手抱在胸前,换了个话题道:“对了,问你个事,你了解虞王吗?”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想要离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起码得先把虞王符铮的事情摸清楚了,才有机会回去。
岑涧摇了摇头。
“岑某一介草民,关于虞王殿下的事情,知晓不多。”
“这样啊……”谢如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算了,你不知道也正常。不过,你先前同我说,陈铉一直怀疑你跟孟守心有关系,我这几日听说了孟守心和虞王的事情,说是惑世诬民的大罪,你以后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这三个字出来的时候,岑涧的神色连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语气也很冷漠:“多谢姑娘提醒,这些日子我在街头巷尾也听说了孟守心的事情,如此离经叛道之人,的确是大梁的异端,被抄家灭门也是活该。”
谢如织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无法反驳。
四周空气凝滞,停顿了许久,谢如织还是没能忍住,偏过头来道:“岑公子此言差矣。”
岑涧也愣住:“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谢如织也不想跟他说太多,可现在她已经决定违约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节目,现在不说,以后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说了。
“其实这位孟守心孟大人,或许只是生错了时代。”谢如织静静望着远处的湖面,慢悠悠道,“我大概能想象到那样的场景,所有人都问他,商贾贸易有这么重要吗?天下之法有这么重要吗?没有人理解他,可他依然坚持心中的主张,直至焚书灭门。”
批判君权,主张人权,鼓励工商业的发展,最后死在了封建帝王的屠刀下。从谢如织的视角来看,这是一个思想绝对朝前的先驱者。
谢如织顿了片刻,声音很轻:“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他的思想光辉绝不逊色于任何帝王。总有一天,世人会理解他,史册会歌颂他……你就等着看吧。”
岑涧久久立在原地,不知不觉,眼眶已然通红。
那一段话,每一个字都戳在他的心口,像是温柔的利刃,将他十几年的郁结之气尽数瓦解,然后化作柔软的指腹,抚平那些积年已久的伤口。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快速别过脸去,语气冷硬道:“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姑娘以后不要说给别人听了……”
谢如织扬眉望向他:“我才不怕呢。”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除非你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