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弗见》大漠明驼

1、第 1 章

　　祁之乐没想到，隔了7年多时间，会在网吧遇到靳哲阳。

　　原本她来网吧是找学生的。
　　今天是国庆假期结束后，计科院二年级一班第一次大英课，计科院的辅导员杨波查签到情况。
　　而这一核查，发现刘万张和李洪涛两名同学已经缺课四天了，质问与其同宿舍的陈豪，陈豪说俩人去北京玩了，没买到返程车票，滞留在火车站。
　　杨波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但碍于当时上课铃声已经响了，只好作罢，让祁之乐先上课。

　　大学生翘课每天发生，祁之乐当时并没放在心上。

　　熟料，下了课，她趁着学委拷课件的功夫，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在教室的门口，听到陈豪打电话。

　　他嚎道：“……后天——！不行！今天必须回来，你大爷的！没看出来呀，你个刘小三，网瘾这么大，通宵四天，不怕猝死啊！”
　　“……小四呢？”
　　“……还她妈打排位！赶紧回来跟杨波打嘴炮吧！”
　　“……老子当着大哥的命，操着你大爷的心！”

　　祁之乐：“……”
　　合着通力隐瞒老师出去上网了。

　　等陈豪收了线，转过身，发现英语老师脸色难看的站在他身后，吓得一哆嗦。

　　祁之乐语重心长地教训他：“室友翘课出去上网本就不对，更别提彻夜不归，还连着四天，你知道情况不上报，反倒和他们串通好骗你们辅导员，简直胡闹！万一他们出事了怎么办！”

　　“不会出事的。”陈豪保证说。

　　“万一呢。”祁之乐无奈，一群半大的年轻小伙子，讲着义气，却做荒唐事。
　　陈豪说：“刘万张在他哥开的网吧呢。”

　　“……”
　　祁之乐没再理他，翻出手机准备给杨波打电话，让陈豪跟杨波解释，但杨波的手机一直没人接。

　　陈豪见状，想到什么忙说：“今天周三呢，校里辅导员开周会，现在应该还没散会呢，您就别麻烦杨导了，老师，我去把人带回来，然后主动找杨导负荆请罪。”

　　说完，一拍屁股溜之大吉。

　　祁之乐微微攒眉，她把手机放进口袋，叹了声。
　　作为一名刚入职没多久的大英课讲师，对学生本不负有看管责任，这声叹气，是觉得他们太不懂事了。

　　回到教室，收拾好讲台，确认没落下东西，她出了教学楼。
　　原本打算到食堂随便吃点饭，因为晚上她还有节通识课，时间很赶。

　　刚走出百米远，巧了，又与折返回来的陈豪迎面相撞，这回他牵着女朋友的手，还在打电话。

　　“小四是啥课呀？”
　　“啊——！《英国历史》。”

　　祁之乐脚步一顿，那正是她的通识课。

　　“我不去给你答到，我晚上约好了跟女朋友寝室的姐妹们吃饭呢。”
　　“三次不签到就挂科？挂就挂呗，大不了来年再修嘛。”
　　“你俩啥时候回来呀，瞒不住了。”
　　“啥？后天，后天他妈就周六了，你俩干脆下星期一再回吧。”

　　祁之乐一听觉得荒唐，明知舍友在做错事，怎么怂恿他们一错到底呢。
　　她不可思议又有些生气。

　　陈豪讲电话太认真，与她擦肩而过，也没注意到她。

　　祁之乐额头紧锁，迟疑片刻，转身喊住了他。

　　陈豪一脸愕然，明显没料到又遇上大英老师。
　　祁之乐直白地问：“他俩人在的那个网吧，离学校多远？”
　　陈豪支支吾吾道：“在科大那边，有点远……但也不算特别远。”
　　祁之乐：“带我过去。”
　　陈豪啊了声，觉得这老师是不是太闲，管的有点宽了。

　　祁之乐其实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但这件事好巧不巧让她听了个全部，她过于谨小慎微，怕出纰漏，且念在杨波在她初入职这段时间对她有过大小数次的帮助，她有了帮杨波一个忙的想法，这才决定和陈豪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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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网吧，前台一个烫着棕色波浪卷，带琥珀色美瞳的姑娘，自称是刘万张哥哥的女朋友。

　　前因后果一说，才知道刘万张以自己在赶一个什么项目的策划书，需要安静的环境集中注意力为理由，骗她在这里逃课上网。
　　登时，她暴躁了，一脚把刘万张从包厢里踹出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祁之乐没劝，静静地等她骂累了，说要带人回去。
　　她却留她，非要刘万张的哥哥跟着一块去解决问题。
　　祁之乐看出来，她嘴上骂，心里却是袒护刘万张的。

　　“要多久？”晚上的那一节公选课7点半开始，她看着手表，估摸时间。

　　“他们在科大打篮球呢，不远，很快。”
　　祁之乐默许了。

　　谁料，等到的是匆匆赶来的毛野，以及……靳哲阳。

　　毛野，一身红黑相间的球衣，震惊地看着祁之乐，缓了半天，抖着嗓子，喊了句“丫头……”，随即，吞了音。

　　祁之乐抬头，冲毛野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
　　她说：“猫爷。”

　　猫爷“诶”地应下，话音没落呢，卷发姑娘上前一步，忙挽上了毛野的手腕，颇有宣誓主权的意味。
　　毛野指着她，介绍说：“凡娇，我女朋友。”

　　祁之乐朝凡娇点头，说：“祁之乐。”
　　凡娇有点懵，看着毛野，咬着牙问：“熟人啊？”

　　毛野摸摸鼻子，扭脸看靳哲阳，靳哲阳脸颊紧绷，不说话。
　　杵在一旁的刘万张，察觉其中的猫腻，惊得眼睛瞪圆，怯生生地问：“哥，你们和我老师认识啊？”
　　“认识，同学。”毛野见气氛僵持，接了刘万张的话。

　　刘万张挑着眉看好戏似的和陈豪对视，突然，毛野一脚踹向他的屁股：“你长本事了，撒谎骗到老子头上来了，跟谁学的？”
　　能看出他下了重脚，刘万张哀嚎一声，疼得鼓紧腮帮。

　　“跟你啊！”凡娇护犊子，挡在刘万张的面前。
　　毛野瞬间怂了。

　　凡娇转向祁之乐，说：“这小王八蛋思想不成熟，玩心重，同时，让他在这儿翘课上网也是我的疏忽，既然老师是熟人，我就直白的问了，回去怎么个处理结果，给处分不会留档案吧？”
　　她说话的口气老道，与她甜美的打扮不相称。

　　祁之乐说：“我只是他们的英语老师，问题具体如何处理，由他们的辅导员来决定，我不参与。”
　　凡娇点点头：“这样啊。”
　　祁之乐“嗯”一声，故意亮了一下手表，“我还有课，得先带他们回去了。”

　　有束目光始终劈向她，祁之乐胸口发闷，急着走。

　　毛野问：“怎么过来的？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祁之乐说。
　　“打车。”陈豪陡然插嘴。
　　“……”

　　毛野问询的眼光瞅靳哲阳，靳哲阳扫着始终避免眼神接触的祁之乐，好半天，像是故意让她不自在似的，说：“送你们过去，顺路。”
　　毛野刚想问什么，靳哲阳边往网吧里侧走，边说：“你拿你的车。”
　　多年的兄弟，毛野立刻明白他的画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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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野开凡娇的车，凡娇递给他钥匙时，咬着牙齿问：“阳哥的情债啊？”

　　毛野朝她眨眨眼：“有眼力价儿。”

　　网吧门口就有停车区。

　　毛野让祁之乐在一辆黑色的SUV前等靳哲阳，随后走向一辆四座的MINI，正好载刘万张三个学生，他们先出发。
　　祁之乐手抠着挂包的肩带，明白他是故意的。

　　她向网吧的门口望去一眼，看到网吧的牌名是“前沿阵地”，愣了半秒，心中五味杂陈。

　　方才陈豪带她进来，她对四周的环境没有留心，忽视了“前沿阵地”四个大字。
　　她懊悔，要是来时看到，或许能提前做一番心理建设，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再转念，又觉得看到了又怎样，她只会以为不过是与自己曾经熟悉的一家网吧重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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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哲阳再出来，洗了脸，换了一件白色的短袖。
　　他说：“上车。”
　　声音比以前低沉。

　　祁之乐一阵恍惚，她趁着他低头看路，打量了他一下。
　　手臂肌肉线条硬朗，肩膀厚实，腰椎有力，是个成熟男人的模样了。
　　祁之乐突然意识到，他快要30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