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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仓库 ...

  •   狐之助醒来时的第一感觉是冷。

      仿佛被亘古不化的坚冰紧紧包裹住的凝滞寒意,透过每一处毛孔,顺着血液流动至四肢百骸。

      太冷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冰疙瘩,还得是在西伯利亚冰原下几百年没解冻的那种。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激起一阵水花。

      等等,水花……?

      狐之助睁开眼,从头到脚打量了自己一圈,最终接受了一个令人丧气的事实——他,一只原本拥有暖烘烘、软绵绵皮毛的小狐狸,现在变成了一只水生动物。

      来不及体验一番在水中畅快呼吸,动作自如的奇妙感受,狐之助趁着时政科研部主任还未断开联络,在脑海中快速开了个通话频道,将主任拉进来。

      “黑镜大人,请问投放系统是出了什么错误吗,根据检测显示我竟然变成了一只海豹——”

      “没出错,这是系统经过分析后,测定为最有可能讨审神者喜欢的动物形态之一。”通讯那头键盘敲打的噼啪声骤然顿住,代号为黑镜的科研部主任语气浮现出一种微妙的惊叹,“黑曼巴、湾鳄、箱形水母、毒箭蛙……啧,你这次的审神者真够可以的。”

      狐之助:“……”

      “好了,打起精神工作吧,U-1183。”黑镜又勉励了他几句,紧接着便干脆利落地掐断了通讯。

      嘟,嘟,嘟——

      狐之助听着通讯里无情的忙音,陷入沉默。
      他这是被放养了吗?

      公元2205年,出现了一群被称为「历史修正者」的不明人士,他们以改变历史为目的,操控手下的时间溯行军发起对过去历史的攻击。为了维护历史,与之对抗的人们也成立了一个组织,其名为「时之政府」。

      时之政府为了阻止他们,不断招揽灵力强大的人才出任「审神者」一职,唤醒沉睡刀剑,带领他们前往各个时代阻止历史修正者。

      然而有战争就必定伴随着伤亡,随着战线的蔓延,审神者的人数不断减少,即使时之政府一再提高审神者的薪资待遇,也还是出现了一种危险局面。

      ——招不到人了。

      随着战力越发吃紧,时之政府不得不使出特殊手段四处搜刮具有潜质的审神者预备役——也就是黑镜口中的任务。

      编号为U-1183的狐之助就是因为这个被制造出来的。

      狐之助是时之政府创造的式神统称,职责是作为新手审神者的引导者,陪伴并协助审神者管理本丸,但U-1183是个例外。

      作为第一批「特殊征召令」方案试行者,U-1183肩负着前往各个时空寻找潜在审神者,发挥聪(chu)明(mai)才(se)智(xiang)使其同意与时政签订劳务协议,从而达到扩充战力的最终目的。

      为了方便取得审神者的喜爱,降低任务难度,时政研发了一套狐之助适配的变身黑科技,再加上能够根据种种资料分析出审神者偏好的智能系统,能够成功让新手狐之助在投放初期快速建立与审神者的良好关系。

      但他现在这副样子真的能吸引到审神者吗?
      狐之助不禁陷入怀疑。

      对鳍足亚目种海豹科。
      投放系统生成的身体是一具幼年僧海豹。
      圆头长身,鳍短得出奇,黑乎乎的一团,被毛又短又密,摸上去一定很扎手。

      又不好看又不能摸,审神者真的会喜欢吗?
      狐之助咽下一口苦水,随着身体本能在水里翻滚一圈。

      任务是不可能变的,投放系统也不会给出重新塑造身体的选项,他只能收好忧虑,再慢慢做计划。

      系统投放的地点离审神者不会太远,也就是说,他的任务目标——那个审美奇特的人类就在附近。

      狐之助透过玻璃水缸向外望去。

      空旷的地面上摆着不少集装箱,层层垒起,像是刻意留出了一片空地,被密密麻麻的箱子掩盖起来,若从正门进来,一眼是望不到的。

      有点像用途特殊的秘密基地,或是仓库,工厂。
      狐之助暗自猜测。

      沉重的铁门扣合严实,只有从最顶部用来透气的窗口打来几道阳光,勉强保证室内并未完全浸入黑暗。

      但这点微弱光线无法让他清楚观察到仓库内每一寸土地。

      如果系统捏的身体是鹰隼就好了。狐之助不无遗憾地想。

      为了不使审神者发现异常,从而在未达成契约之前泄露时政的存在,狐之助在执行任务时只能使用系统捏的躯壳,别的能力一概不许。
      也就是说,他现在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海豹。

      众所周知,大多数海洋动物在岸上的视力一向惨不忍睹。

      半晌,狐之助决定放弃做无用功,转而闭眼深嗅。

      清爽微咸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几缕愈发浓厚的腥甜。

      狐之助循着血腥味看去,正是一面光秃秃的墙壁。

      以及被镣铐固定在墙上的一道瘦弱身影。

      似乎是被视线惊扰到,少年眼睫颤了颤,悠悠转醒。

      他失了焦距的眼准确无误地看向水族箱中的狐之助,缓慢地眨了眨。

      紧接着目光骤然擦亮。

      也不见他使了什么花招,咔的一声,束缚四肢的镣铐一转眼全部落地,少年轻飘飘地落下来,麻木的双腿接触地面时一个踉跄,好悬才没跌跤。

      少年摆了摆脑袋,松开扶墙的右手,摇摇晃晃地朝水族箱走来。

      狐之助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除了时政总部的审神者大人们、刀剑男士和其他狐之助,他就没接触过其他智慧生物。数据样本太过稀少,无法分析生成足够准确的使用模板。

      该怎么和审神者大人相处呢?

      审神者大人会满意他现在的样子吗?

      狐之助静静地沉在水族箱里,动也不敢动。

      仓库内一片寂静,唯有少年近乎于无的脚步声悄悄响起。

      不过转眼,少年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高高的集装箱,来到水族箱旁。

      狼狈的人类小孩。

      这是狐之助隔着玻璃观察审神者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少年额头破了个洞,血液顺着面庞流得到处都是,凉风一吹,凝成暗红色的硬块,似乎还糊着不少污垢,鬓发粘结成块,紧紧贴在脸颊两侧,越发显得那双眼睛大得骇人。
      总之,是一副叫人难以恭维的外表。

      但他决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狐之助。

      他是不会嫌弃审神者大人长得丑的。

      狐之助暗自给自己加油鼓劲,然后悄悄浮出水面,正想跟审神者大人打个招呼。

      只见少年倏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飘忽又梦幻地说:
      “啊——真是一处安眠的好场所。”

      紧接着后退两步,轻松一跃,像颗小炮弹似的一头栽进水族箱。

      栽进水族箱。

      水族箱。

      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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