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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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酩湖玄武篇】
四海八荒之北是未见其貌先知其寒，朔风夹裹着碎雪如刀割般划在人脸上，即便是躲在白凤温暖的羽毛里，狄仁杰都感觉有些吃不消了。天上风大，愈发寒冷，两人不得已只能中途降落，寻得一处商家添了层厚衣服，才出店门走不久便遇一回北地的商队，两人与他们商量妥当，趁着商队的马车继续向北方行去。
长路漫漫，漫漫长夜难眠。李白吊儿郎当坐在马车棚子外，一只腿在半空晃悠，刚喝下肚的浓酒只暖了胃，也没让他有半点醉意，静谧的四周却使他越发清醒。商队前方的几辆马车的人早就睡了，自己身后车厢里的狄仁杰也没有声音，应该也是睡着了。
早知道就不该喝酒了。李白内心嘟囔着。无意识的抬起头，视线没有焦距，将积极长夜收进眼底，穹顶是月明星稀，间或有雪花飘过，瞬息即逝。安静的长夜总会唤醒一些平日里不会出现的思绪，他望着天上一轮月，脑里却不是月。
何来千年不朽，万古不变？故国那些愚人追求的长生荒唐至极，大火烧遍一切也没能找到，若是抬头一看，答案不就在眼前？盈虚如彼，卒莫消长。亘古不变的月尚且阴晴圆缺，何况人之百年。永生不过一场幻梦。
他想到自己半年之后，或千年之后，待到□□回归尘土，灵魂一番轮回之后，来生定要做个凡人。做个寿不过百，沧海一粟般的凡人，这样或许他会更珍惜自己短暂的生命，不会耗费此世光阴去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想象来生定要活得洒脱，不羁于功名，不惑于高官厚禄，要做尘世一阵风，来去潇洒，吟啸徐行，要写尽天上月，饮便樽中酒，或名惊天下，庙堂高居，亦可痛饮狂歌，江湖浪迹。他时而想执笔挥墨，写尽繁华；时而想披坚执锐，燕然勒名.....
他想了好多好多，却最终被一阵夜风吹断了思绪。他不得不停止去想来世，翻看起光阴此生。这辈子被太多事羁绊，有太多身不由己，行云流水的时光略过，自己指尖却什么也没能留下。
愿来生无羁，一世潇洒。李白抬手，用酒葫芦里所剩无几的酒水敬天上明月，而后一饮而尽，长叹一声快哉快哉。
他想起身后车厢里的狄仁杰，放着统帅的身份不理睬，不顾队员的反对，毅然要跟着自己这个打开十荒门的罪人去北方。他知道狄仁杰对自己的心意，却总不明白那股心意来源于哪里，若说是一见钟情未免太过牵强，记忆力初次见面也是在轩辕国废墟之上，自己那时的落寞模样也实在难达到让人一见钟情的程度。李白不懂对方心之所想，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亏欠于他，想去弥补，想去守护。他年幼时的理想是守护四海八荒，接着削减成守护轩辕国，再然后是守护那位公主和金鹰，直到如今，曾经守护天地的理想被命运嘲弄，缩减到守护这一人。
也好。他想，就姑且将天地托付于这一人身上，守护好他也做守护天地讲。
李白微微转身向后看去，心道对方连睡觉都这般安静。鬼使神差的，李白抬手撩开帘子，却见车厢内的狄仁杰并没有睡，而是正低头研究着手里的麒麟水晶。
“当官的还不睡呢？”李白道。
“某人喝酒太吵。”狄仁杰没好气地回道，“我正在用麒麟水晶试着去定位明世隐，结果发现这一路上麒麟水晶都在显示异常，似乎在和某种能量反应。”
李白靠近去观察，接着道：“会不会是受那颗法球影响？你将牡丹法球拿出来看。”
狄仁杰闻之将锦囊中的法球去除，果然那颗法球正在发出妖冶的红光，与发出碧绿光芒的麒麟宝石形成鲜明对比。狄仁杰道：“果然是它俩在反应。麒麟宝石是由麒麟的鳞片化成，用于侦测魔物和定位高法力值个体，现在却在与明世隐的法球发生了反应.....难道明世隐与麒麟也有关系？”
“这方士身上当真有很多秘密。女娲那种级别的神都曾夸过他，看来似乎他连女娲都瞒住了。”李白道。寒冷的朔风从外边吹进车厢内，即便穿着厚重的棉袍，狄仁杰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李白见之，将对方手里的宝石和法球收起，接着道：“明日在想，今夜就早些睡。”说着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解下，裹在狄仁杰身上。
狄仁杰将头低低的埋在毛茸茸的棉袍里感受温暖，深邃的眸子微微抬，在黑暗中看着李白。试探性的问道：“为何这般待我......”他想象着对方可能的回答，摇摇欲坠的心此刻正擂鼓般跳动。
“......”李白先是沉默，而后回道：“你待我不薄，我也自会待你好。况且我欠你许多，如此这般，也是情理所在。”
狄仁杰的心情一下子失落了，即便他在对方回答之前也早就想到了这种答案。“只是报答而已吗？”他小声问道，可刚出口就立刻后悔。
好在李白没有听清楚，只是问了句你方才说什么。
闻之狄仁杰赶紧改口道：“没什么.....”他游移的视线落在李白腰间正散发着微光的灯，想到记忆牢笼中这灯的来历，鬼使神差般的，狄仁杰问道：“你现在还念着那位公主吗？”
李白顿了下，无声的点了点头。
狄仁杰心里叹了口气，庆幸于四周的黑暗能将自己的失落很好的掩藏。他接着对李白道：“若是她知道你现在正在为守护八荒奔波，相信她也会很欣慰的。”
“嗯.....这盏灯的光亮没有熄灭，我也相信一定还有办法去救她。”李白看向狄仁杰，即便是在黑夜里，他的眸子也似乎在闪着微弱的光。他的视线没了平日里假装的嬉皮乐天，认真的神色让狄仁杰有些不适应。李白深呼吸，而后道：“狄怀英，我知道你的心意。”
狄仁杰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但对不起......我可能无法回应你。我心里已经住进了昭君，即便对她的执念让我犯下了大错。但她是这世上第一个对我温柔待我好的人......倘若我能早遇见你，事情便不会如此。但这就是事实......我很抱歉。”
狄仁杰强忍着心中想吼出“明明我才是”的念头，连同着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起收了回去，最后也只是强装豁达地笑了两声，笑声渐弱，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失落与自嘲。他拿过李白手中的酒葫芦，仰头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狄仁杰对李白笑道：“没关系。你大可不用道歉。能遇凤神已是小人三生有幸，便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接着醉意胡乱说这话，将满腔的不甘倾倒而出，“我说不出口，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在此之前，请允许狄某擅自喜欢，更无须凤神您顾虑！”
李白心道果然不该把酒带到他面前，将狄仁杰身上的外袍又裹了裹，道：“快睡吧当官的，明日还要随商队赶路。”
几乎是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狄仁杰一咬牙，将头靠在李白肩上，心想着就接着酒劲不讲理一回。
“你若讨厌把我推开就好。”说完狄仁杰闭上了眼。
“........”李白没有把他推开，只是微微调整了下姿势，一只手轻轻将狄仁杰揽着，而后道
“晚安。”
商队越靠近北地，越发行进困难，北地的朔风几乎要到了将人掀翻的强度，众人靠着李白的法力支撑才勉强地向前行进。眼见北地的入口就在眼前，突然间大地震颤，一道十荒裂缝出现在队伍前方。
“看来那家伙就在附近了”狄仁杰将众人安置在身后，和李白护在前方，面对着从裂缝中钻出的魔物，“你无法用剑，先想办法保护好商队的人。这几只魔物交给我。”说着召唤出数张令牌，准备向前方的魔物发动攻击。
李白反而没有听他的话，向前走了几步，道：“我成为十荒之后，便发现魔物并非无从控制的怪物。即便他们不如人有独立的思考，但他们却保留着最为本能的对力量的臣服。十荒的一部分魔物归顺于我，是因为恐惧我的力量，而另一部分不受我控制的魔物则是已受到更强大的力量的控制——可能就是我们面前的。”大地随着他的话语再次开始震颤，紧接着，从裂缝中爬出了更多的魔物。
狄仁杰见之没有慌乱，反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要用魔物对抗魔物？”
“不错。即便是存在一定的风险，也值得一试。”李白说道，一声令下新出现的魔物杀向挡在商队前方的魔物。
商队的人们缩在马车之后，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魔物，更是第一次见到魔物自相残杀。
“你不怕魔物再次被对方的力量控制吗？”狄仁杰问道。
“怕。”李白立马拉着狄仁杰上了马车，同时指挥着身后的人们，他冲人们大声道：“趁现在，快过去！”
商队绕过厮杀的魔种，向北地前进。待到地裂和魔物都已经远到看不见，车队的最后一批人也终于踏进了北方玄武境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