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世一场 旧烟月》紫祭寒楸

1、以神之名

　　[一] 以神之名

　　静寂的夜，在第一阵秋风的吹拂下慢慢苏醒。这个漫长的夏天，在这一刻，永远地逝去，不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
　　变的只是，那一个迷人的微笑，抑或是沉默的脸庞。
　　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嗜酒。
　　她永远地睡去了，我可爱的，小落忆。

　　魔界，悦宁华市。
　　有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落到了光秃秃的树枝上，天色逐渐地暗了下来。街上的人愈来愈少，车夫也赶着马车快速地驶过。
　　车轮碾过了一个小坑，马车颠簸着继续朝远方驶去。一块很不起眼的灰色小石子被弹到了远处。
　　直到它碰到了一双黑蓝色靴子，停了下来，默默立在那儿。像个臣子一般。
　　靴子的主人低下头，抬起了脚——
　　将石子踢向更远处。
　　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抬起右手扯了扯额前的碎发，把穿在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些。但这些似乎都是无用的，冷风不留情面的刮了过来，何况又是十月的。
　　周围冷清清、静悄悄。她望向不远处只有一个轮廓的高大建筑物，突然觉得，这世界上最倒霉的事情就是在这黑漆漆一片的地方等着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等的人。
　　又是为什么要等啊，关系又不是很好，那人又不一定出现。
　　她像雕塑一般立在那儿，还似乎听到了微弱的小孩子的哭声。离她最近的街灯闪了闪，经过顽强地“拼搏”后亮了起来，向黑暗中照出了一片暗黄色的光。
　　但还仍是一闪一闪的，惹人心烦。
　　就干脆地拾起一块石子，向某个烦人的地方砸去——
　　“叮——”的一声，那街灯彻底暗了下来。周围恢复漆黑一片。

　　“吱——”
　　那沉重的木制大门终于打开了。绮灵妃颜走出了大门，随后，落日黄昏也跟着出来了。
　　她转过身来，对着落日黄昏深深鞠躬。
　　落日黄昏的白胡子很长，只见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微笑。
　　绮灵妃颜转过身来，正要离去之时，望到了不远处的那盏破碎的街灯——除了自己的那位朋友，还有谁敢如此……妄为地打破一盏不关己事的街灯？她不禁苦笑。
　　落日黄昏顺着绮灵妃颜的目光也看到了那破碎的街灯，又微微一笑。
　　管家对两人的面部表情有点愕然，看到那灯时，也了解了个所以然。
　　街灯闪啊闪啊，又亮了起来。
　　几只白色的飞蛾呼啦啦地围着黄色的亮光飞来飞去。
　　绮灵妃颜若有所悟地望着管家，随后迈着碎步缓缓走下暗灰色的阶梯，然后慢慢，慢慢地离开了这座房子。
　　她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她会在吧，会在吧。
　　不管怎样，她都会抓住这个机会来寻找自己的吧——

　　“颜。”
　　暗处，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唤。
　　绮灵妃颜停下脚步侧过脸。
　　从暗处慢慢走出一个人，熟悉的长袍，紫蓝色的头发，特有的衣着习惯，这都多么熟悉。
　　——真的，是她啊。
　　绮灵妃颜点点头——“嗯。”
　　她忍住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与周围的空气融合，没有任何衔接处。
　　那女子低头抿嘴一笑，随后两人很默契的朝着前方走去。两人又继续融入黑暗之中。
　　——她回来了。那个落忆始归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的。完好无损。
　　绮灵妃颜莫明其妙地笑着，笑着。

　　此刻的悦宁华市开始沉睡，在它的某一个角落，几盏烛灯忽暗忽明地亮着。
　　烛光摇曳，映着绮灵妃颜那苍白如纸的脸。
　　只见落忆始归走进庭院里，手上拿着几张纸与一支笔——韵颜殿什么都不缺的，就是那纸，那笔。只因这绮灵妃颜，是个哑巴精灵。
　　不会说话，不能使用魔法，甚至……有着抵御魔法的体质。
　　两个女孩双目对视。
　　几秒钟后，落忆始归有意无意地侧过脸来，从怀里拿出一块璎珞——上面还保留着她的温存，紫色的，雕着复杂的纹饰，似是花鸟，似是异国文字。但，总不能确定。
　　“这是什么？”绮灵妃颜在纸上轻轻写道。
　　落忆摇摇头，道：“爷爷临走时留下的东西[遗物？！]，可能是祖上传下来的，可也不像是……”她欲言又止，随后，便把这璎珞反了过来。
　　少了一小半。
　　这个，残缺的璎珞。
　　绮灵妃颜接过这璎珞，望着它，像是要望穿了一般。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那复杂的纹饰印入她的眼帘。落忆眼底掠过一丝担忧：这是颜第一次为人预言，她……能行么？
　　接下来，绮灵妃颜却不由得皱眉头。
　　她拿起笔，正欲下笔时又听了下来，又不知道到底怎么下笔了。
　　——豁出去了！
　　绮灵妃颜皱着头皮写下了一串串清秀的字。
　　仿佛，每个字都是让她头疼的事情，像是心在一滴滴的滴血，一滴一滴地流出来，不停、不停。简直就比当初想自杀一样痛苦……生不如死。
　　“我想知道这东西……究竟算什么，或许这是一个我无法解开的谜团……
　　它里面所流动着的气息更像是一个人，因而我无法确定这是好是坏。
　　但是我确信，它与你的将来息息相关。
　　至于你……落忆。
　　也许你的名字，就代表了你的一生，请恕我这个刚刚毕业的预言占卜师，无法知晓。”
　　落忆始归发愣地看着绮灵妃颜的一笔一划，不知如何作答。
　　周围静的可怕，甚至听不到了两人的呼吸声。
　　连绮灵妃颜的翅膀拍动声也听不到了。
　　“我……”
　　落忆始归正想开口，却被绮灵妃颜制止了。
　　——虽然我不明白，但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之日的。
　　落忆想了想，不禁微微苦笑——那就，认栽吧。
　　于是，一切都恢复的平静，绮灵妃颜因预言而制造的结界正慢慢消失——
　　预言结束。
　　或说成，告一段落较好。
　　绮灵妃颜面色凝重递给落忆的一张纸，让落忆完全惊呆。
　　“明天，回清风城。”
　　回到清风城，便代表着回到她的故土精灵界！
　　“并且，落忆始归，请为我预言！”
　　落忆始归不可思议地望着那无声的脸庞，她像天上的明星而闪烁着，毫无止境地闪烁着。似乎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黑暗一片，落忆的眼里，只剩下那张微笑着、唯美的面孔。
　　笑容之后，忧伤、哭泣、痛苦，甚至看到了在黑暗里慢慢浮现的、一个模糊而又美丽的男子的脸庞。最后，缓缓破碎、消失——
　　不，不能告诉她这一切。
　　身为半个预言家的落忆始归决定隐瞒。
　　“对不起，颜……我无法预言。”
　　绮灵妃颜仍旧微笑，右手提起笔，在纸上“唰唰”写道：
　　“不，没关系。
　　我，仍旧相信你。”
　　即使，自己确实看到了刚才围绕着自己的结界以及散发在落忆周围的紫色灵光；即使，自己明白落忆已经看到了什么东西。
　　但是，既然自己的好朋友不愿意说出来，那就罢了！
　　“明天，回精灵界。”
　　不知为何，落忆始归说出了这句让自己也震惊的话语。只见那绮灵妃颜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星光洒满大地，在这魔界的最后一夜，终于撒下了句点。又有多少人，拥有着这些无数个不眠之夜？
　　落忆摊开双手，无言。
　　又是为何，让自己深陷其中呢？只怕是，真正的无从知晓。
　　——愿是以神之名，佑吾友平安。

作者有话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