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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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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室外传来稍远的脚步声,我关掉屏幕,快步离开。走廊里恰好碰上那伙保安,我深深地埋着头,擦过他们的肩膀,一个字都没和他们说。我怕他们看到我惨白阴森的脸,然后喜乐的人生从此变得不快。
十多年来我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终于在今天具象化了,我害怕的人由一张小孩子面孔替换成了一张成年人面孔。夏末,我走在街上,却冷得仿佛置身极寒。
等等,我一边发抖一边大喘了几口气。我想起监控录像最后定格的画面,Y的右手放在衣兜里,那衣兜凸起一条横条状的形状,像极了什么东西。对!是那只钢笔!至少长度应该相差无几!那么~灰色背带裤应该是在Y来找过我之后才拿到了钢笔。
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灰色背带裤究竟有没有和Y有过直接接触?他到底认不认识Y?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与我有关的阴谋?为什么灰色背带裤看起来并不认识我?Y究竟在哪?都已经知道我的住处了,为什么不直接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一刀捅入我的心脏,报了她对我的深仇大恨?她究竟想怎样?不断出现在我周围,把我活活吓死?
我脑袋撑得要爆炸,街上的人声、车声愈发火上浇油,将我推向崩溃的边缘。
隐约好像有熟悉的音乐响起,响了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是我的手机铃声。我接了电话,“喂”字都没力气说出来,只听见那头径自说着,“季小姐,你把私人物品落房间了,是张白色卡片,上面印着你的一寸照片和职位。清扫房间的阿姨捡到的。你什么时候过来取一下吧。”
那是我的工作证,虽然现在已经毫无用处了,但我的个人信息全在上面,让它落在别人手里或者就这么被扔进垃圾桶,总觉得怪怪的。
缩起脖子再双手互抱胳膊搓了搓,我僵硬地走向地铁站。走了两步,我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猛地回头,却只有无数埋头赶路的陌生人。这种身后有人的感觉持续了整整一路,我无数次神经质地猛回头或猛抬头,好几次惹得周围的人频频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
快到那幢高层居民楼的时候我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身心俱疲,我不想再绕行好几百米的距离从小区正门进去,打算抄近路从矮楼那边穿。这条近路是我这几天在窗帘蹲守行动中发现的,两楼相隔的那堵墙并没有把路完全堵死,角落处有个一人可通过的豁口,可能是人们图方便自己挖出来的。
我也考虑过会不会和灰色背带裤或者那个凶男人撞上,所以我一路小跑,尽量减少自己出现在矮楼周围的时间。
再一次,那种背后有人的感觉又泛上心头。我说服自己别那么神经质,不要增加自己在这停留的时间,于是我硬着头皮往前走。
“还跑?!我看你这回往哪跑!”
我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的幻听而是真的有人在对我说话时,我已经被几个男人围住了。我一回头,当即被人推了一下。我一个趔趄倒在其中一个男人身上。男人发出油滑的笑声,在他伸出手“拉”我之前,我赶忙自己站了起来。
推我的人正是那个凶男人,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怎么样?啊?今天还要卸我这条胳膊么?”凶男人指着他肌肉肿胀的胳膊。
加上凶男人,有五个男人围着我。我打不过他们,也跑不过他们,我暗暗咽了咽堵在嗓子里没吐出来的气,在没想到办法应对之前,我决定一个字也不回应。
“不说话了?”凶男人非常得意。
我避开他那张典型的地痞流氓嘴脸,紧紧盯着那个豁口处,我想求援。只要有人从那儿出入,我一定要想法设法拉来援手。
不过我也在心里想过如果真的逃不过这一劫,我会被这帮人怎么样?施暴、劫色或者两者叠加?激怒他们把自己打一顿,或许能免了被……第一个办法出现在我的脑海。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忽然被两个男人拉着胳膊往矮楼入口处拖。他们没带我上楼,而是从另一个出口出来,然后把我“送”进了街边一个招牌都褪了色的KTV。
几个年轻女子衣着短衣短裙坐在KTV大堂的旧沙发上,这是不是家“正规”的KTV,显然已经有答案了。KTV里的人见我们这一行人进来,头都没抬一下,看来,他们互相认识。来到他们的地盘了,这会儿再想拉援手等于白日做梦。
我下意识摸了下包,想用手机偷偷报警。这个操作当即就害了我,凶男人看穿我的想法,一把抢过我的包,取出手机扔给另外一个离我很远的男人。
“来把刀呗?”凶男人挑衅地看着我,“咱俩比比,是谁先卸了谁的胳膊。”
我还是没说话,心里想,真正的一对一,赢的未必一定是你。
忽然,我的头发被人往后狠狠拽住,头皮生疼。一个声音在我后方响起,“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拽起来了?”
又有人凑了过来,抓住我的裙边要往上掀,我死死压住,只听他逗鸡仔似的说道,“留两张照片玩玩。”
怒火一下就窜到了我的头顶,我一巴掌打开他的手,而后不顾会被生扯掉多少头发地硬生生把自己的头发从后面那个人手里扯了回来。恢复了自由,我一脚朝离我最近的一个人踹去。然后我不断挥拳,有的打中了,有的没有。当然,我也被他们殴打到不少次。
最终,我输了。我被他们撂倒在旧沙发上。我面对沙发趴着,双手被反背在身后,有人用膝盖压着我的手,我的腰背吃力极重,大概在筋骨挫断的边缘。
“谁照?”我上方传来短促的声音。
没有人具体回应,但当我艰难地偏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有三四个手机镜头对着我了。
压着我的人向我后背靠近,我衣领的后方被他提起,随即传出滋啦一声拉链被拉开的声音。我很少哭,此时却冒了眼泪。这不是示弱,我是气愤到了极致,我泪水背后的眼球一定被怒火烧得通红。
茶几上的一个玻璃烟灰缸吸引了我全部的关注,我看着那晶莹剔透之中的锋利结构……
“呀”一声,KTV的门被打开了。
“看,这是谁。”凶男人说话。
“……她?”
凶男人:“可算让我逮到她了!这女的力气还挺大,费半天劲儿,我们才把她按在那儿。”
他们的对话断了几秒,接着,我的腰背忽然轻松。我的视线从烟灰缸上脱离开,转向侧后方,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那里,冷冰冰地看着我,我皱了皱眉头,在脑海里把他的衣着换了换,才认出他是灰色背带裤。这几天来,我过于关注灰色背带裤这个标志,差点忘了他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