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白萝卜那样纯洁》仙女侠

26、26

　　周六开始，我把闹钟往前调了一个小时，我想捡起每天晨跑的生活。

　　我第一次有晨跑的念头是在十三岁我再也见不到于婷的时候。但初高中那段时间，邻里前后都认识，我要是突然开始晨跑，立刻就会成为大街小巷闲聊的重点话题，那种感觉即便没到生不如死的地步，但也是糟糕透顶。所以我把晨跑的念头压到大学才开始执行。那七年里，我每天晨跑，只有几次因为化雪时路面太滑而躺在床上发呆。进公司以后，这个习惯中断了，在柳子筠拖我去健身房之前，我每天只上班下班，什么运动也不做。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健身经历唤醒了我体内掉线了四年的运动细胞，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我昨晚睡觉前就已经打定主意从今天开始恢复晨跑。

　　周六的清晨6点，小区里外都没什么人，秋天微凉的风也让世界愈发清净。我做了会儿热身活动，从小区正门开始绕着小区慢跑起来。我不擅长需要突然发力的快跑，我只喜欢以均速无穷无尽地跑下去。

　　今天的空气还不太恶劣，深入地呼气吸气也没让我觉得喉咙发疼。沿路，遇上一个遛狗的老人，老头戴着帽子，一手拄着拐，一手牵着一只略微褪色的贵宾。贵宾灵活地跳动四条小细腿，虽然已经走了很多步，但也没走出去多远，所以能和老头缓慢的移动速度相匹配。

　　我也想过这种有狗的日子啊。老天仁慈，竟然给人类这么恶劣的物种安排了一个无条件忠诚的物种。

　　和他们擦身而过后不久，我又在前方草坪附近看到了一只小白狗。等看清它的眼睛之后，我确定它就是便利店独眼小白。这家伙可能已经成为这一片的街霸了，每天四处游玩，饿了累了就回便利店等待投喂。

　　我跑近它的时候，它没有躲开，把尾巴摇得像头顶的小风车似的看我。我喂过它三次，它应该已经记得我了。

　　“小白同志，遛弯呢？”我蹲下挠它的脑门中央。

　　它舒服地坐下，扬起脑袋眼睛微闭，时不时砸吧嘴。

　　“瞧你爽的。”我对它说道，“要不半个小时后便利店见？我给咱们俩都来点肉吃~”

　　它小声地哼了一声，仿佛在说“嗯”。

　　“那以后都那个点见？”我心想要是这家伙守约，我以后最好每天早晨背一袋狗粮下来。“你说你要是能陪我跑步该多好。你每天跟我说说隔壁阿花，我每天跟你说说……算了，我也说隔壁阿花吧。我刚才还看到一只小贵宾，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好了，一会见吧。”我拍拍小白的头，起身接着跑步。

　　没跑几步，我就感觉脚下有哈赤哈赤的声音，低头一看，小白正随着我跑。我笑着摇摇头，这家伙还真能听懂人话。

　　跑到前方路口，我本来要向左转，小白却要去对街。便利店就在对街，看来这小家伙打算现在就劫持我买吃的。

　　我把它抱起来走过斑马线，边看车边在它耳边叨叨，“才跑了这么点路就要吃肉肉啊，会胖的。”

　　小白满不在乎，只是贴在我胸口，还把头转过来用那只乌黑圆亮的眼睛看着我教育它。

　　马路走到一半，有个熟悉的身影也朝便利店走去，而温月也很快发现了我。

　　她停住脚步站在街口等我和小白。

　　“你们好像很喜欢这家便利店。”我走过去后说道。小白在我怀里挣扎了一下，我把它放在地上，它快速抖动身子，然后站在原地等我和温月。

　　“你在跑步？”温月问。

　　我一身运动服，戴着护膝，手臂上绑着手机臂包，非常典型的跑步爱好者打扮。“嗯，活动活动筋骨，上班总是坐着。”

　　我们三只一齐往便利店走去，门口时，小白自觉在外面的垫子上趴下没有进去。

　　“这家伙也太懂事了。”我感叹道。

　　“这样才能活下去，不然早死了。”温月道。

　　“那你呢？你为了活下去，懂了什么规矩？”我走向便利店最角落。这儿半个月前多了个小型货架，全用来摆宠物的东西。我拿了一袋狗粮、一包磨牙棒一个狗罐头。

　　温月也在这个区域挑了几样东西，除了狗的还有猫的。“少说话。”她回答。

　　“因为话说多了，会暴露自己的性别？”我随口说道。

　　温月不接话，表情忽然变得严肃，然后径自走向收银台。我沿着同样的路线，顺路拿了面包和牛奶，和温月前后脚到了收银台。

　　收银员扫完温月的东西正要报出数额，我把自己的东西往前推了推，“一起。”然后把付款码展示给收银员。

　　出了便利店，小白已经往角落又靠了靠。我这才注意到那儿放着两个干净的狗碗，一个盛着透亮的水，一个还剩碗底几颗狗粮。

　　我拆开刚买的狗粮，倒满大半碗，拿了两根磨牙棒放在狗粮顶部，又把罐头开盖放在狗碗旁边。小白走过去，接着就传来嘎嘣嘎嘣嚼狗粮的声音。

　　“还有别人喂你呀？给你准备了这么多好东西呢。”我对着小白说道，刚说完，我反应过来，回头看着温月，指着两个狗碗，“是你给它弄的？”

　　温月没否认，又拆了些零食放在碗里，“你要是早上喂，我早上就不喂了。它没个够，吃太多也不好。”

　　我想起温月还买了猫零食，“那只狸花猫你也喂了？总在房檐上睡觉那只。”

　　“嗯，我去给它添点小鱼干。”温月准备离开。

　　我随后就跟了上去，“我也去看看阿花。”

　　温月：“它叫小咪。”

　　我：“你说叫小咪就叫小咪了？”

　　温月：“你说叫阿花就叫阿花？”

　　“嗯！”我扬起声调，“我叫它阿花的时候，它答应了。”

　　温月：“我叫它小咪的时候它也没不答应。”

　　我：“阿花。”

　　温月：“小咪。”

　　我：“阿花阿花阿花……”

　　温月举起手摇了摇装小鱼干的包装袋，“小咪~吃东西了~”

　　“喵~~~”两声轻巧落地的声音。一只狸花猫不知从哪跳到地上，迈着猫步向我们走来。

　　“你作弊！”我抱起双臂，“拿吃的引诱算什么英雄好汉。”

　　温月蹲下摸了摸狸花猫，狸花猫随即环着她的腿蹭了一圈。我也走了过去，刚弯下腰，狸花猫便侧躺下露出肚皮。

　　“看！它还是喜欢我多一点。”我欣喜道，“来，给我条小鱼。”

　　温月递给了我两条，我拿到狸花猫鼻子前，它动了动粉色的鼻头，然后放心地啃住小鱼。我感觉到它稍有用力，便松了手让它自己到一旁享受美味。

　　“诶。”温月碰了碰我的胳膊。我转头看到一张钞票伸在我面前。温月继续道，“零食钱。”

　　我摇摇头，“我要拿来买阿花的冠名权。”

　　温月：“那可买不到。”

　　我：“多少钱才能买？我得看看我能不能拿出来。”

　　温月：“小咪就是小咪。”

　　我：“呵！对哦！阿花就是阿花！谁要跟你买冠名权啊！”

　　温月没说话，走到一边。我把我的阿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听它呼噜呼噜了好几回才站起身。温月还在一旁，似乎就是在等我撸猫而已。

　　“走吧~”我叫上温月，“该回去加班了。”我想趁今天把电台分派的稿子写完。

　　她随我并排往回走着，忽然问我，“上班~是什么感觉？”

　　“出卖灵魂的感觉。”我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嚯。”她似乎顿悟，“那和我现在也没什么区别。”我以为她已经说完了，没想到她又加了一句话，“对了，你可能不懂，但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我试着猜道，“你那帮‘朋友’？”

　　她点点头，“我是说我和他们在性别上没有区别。”

　　“嗯~OK~”我轻松地应道。

　　温月：“你懂？？”

　　我：“身体器官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心理认同。”

　　温月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大概吧。”

　　我：“你跟我特意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希望我把你当男生看？其实我无所谓这些事……”

　　“也没有。”温月打断，“我只是想把这件事说清楚而已。别人怎么看，我控制不了，也不打算在乎。”

　　又走到了分叉口，我停下，“拜拜咯”

　　温月：“拜拜……额……你是每天都跑么？”

　　我：“尽量，希望不会再把这个习惯放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