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瘾》奚浅

4、第 4 章

　　陈嘉玥只觉得自己长这么大，遇过那么多的人和事，从来没有试过像今天这样生气。

　　这世上怎么会有裴宴这种阴晴不定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人？她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控制不住要用眼神瞪死罪魁祸首。

　　只是当两人的目光对上时，她满腔的怒气瞬间被他冷漠的眼神浇灭。

　　裴宴声音冷寒：“你是什么东西，还有脸顶嘴。”

　　陈嘉玥心底被扑灭的一点点怒气，因为他这句非常不尊重人的话，又“蹭蹭蹭”地拉满，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没有“顶嘴”的能力。

　　她双手握紧，气得身体轻颤眼眶微红，双眼浮现出浅浅的水光。很想骂回去，但是不敢更没有资格，因为她承了眼前这个人父亲的大恩情。

　　更因为她需要钱，绝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她气呼呼地想，等她读完大学去工作，赚到很多很多的钱，比裴宴这个混蛋还有钱后，也要像裴宴对她那样，不准他说话，不准他笑，不准他打扫卫生有尘埃。

　　还要拿东西砸他，用劲全身的力气砸，不准他躲开。

　　陈嘉玥气得乱想一通，不到几秒就认清残酷的事实，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比裴宴有钱。

　　她低头寻找，余光瞥见静静躺在游泳池边上的浴巾。

　　这就是刚刚裴宴用来砸她的东西。

　　陈嘉玥走到泳池边上，弯腰把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浴巾拿起来，回到裴宴面前把它递过去，低着头闷声闷气道：“你重新砸吧，这次我不会再躲开的。”

　　算了，被砸几下没关系，她从小摔伤的次数可多了，一点都不怕疼。

　　而且浴巾砸人，应该也不会很疼……吧？

　　沾着水的浴巾被递到眼前。

　　裴宴垂眸，看见陈嘉玥发红的眼眶，以及可怜巴巴的委屈脸色。

　　他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烦躁。

　　原来她之前不是为了勾引他，所做的那些不过是在视图讨好他，博取他的好感，好让她以后能顺利嫁入裴家成为他的后妈。

　　这比陈嘉玥勾引他更让他觉得厌恶和恶心。

　　裴宴胸腔里的郁气无法发泄，伸手用力扯过浴巾。

　　……没能扯动。

　　陈嘉玥手上用尽全力抓着浴巾，心想就算不疼也没有人会喜欢无缘无故被砸。

　　浴巾被用力扯住时，她一时没注意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陈嘉玥立即松开手，口中不忘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砸吧，这次我肯定不会再躲了。”

　　她低头乖乖地站着，一副彻底“认命”的姿态。

　　等了好一会。

　　陈嘉玥没有等到砸落的浴巾，而是等来了裴宴阴沉的嗓音。

　　-“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

　　陈嘉玥和裴宴在别墅顶层的游泳池“争执”过后，又连着好几天没见到他。

　　她看着桌子上的日历，距离大学的开学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

　　陈嘉玥叹了叹气。

　　对于和裴宴之间的恶劣关系，她再心急也毫无办法，只能安慰自己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盖上记事本，把它放回书架上。

　　今天休息，陈嘉玥换上衣服，出门买个日常背的小包包。

　　-

　　来到燕京快一个月，这是她第三次出门，前两次都是和裴家其他的保姆同事一起出去。

　　公交车停下。

　　陈嘉玥从车里下来，走到马路对面。

　　繁荣的大城市，打扮新潮靓丽的人步履匆匆，这是她前十八年的人生中很少见过的景象。

　　即使不是第一次出来，她站在高楼大厦下时还是像初次进城似的，眼神环顾四周满眼惊奇。

　　陈嘉玥按照提前做好的攻略，逛了好几家在深巷子里的平价店铺。

　　不过，即使是网友口中物美价廉的平价店，价格在她看来依然很昂贵。

　　最后，她只买了一只斜跨小包包，一条红色和白色的长裙，就花费了三百多块。

　　陈嘉玥提着袋子从店里出来时，脑袋还晕乎乎的。

　　明明她刚开始只想买那件白色的裙子，可是后来在老板的热情攻势下，她稀里糊涂的把试穿过的红裙子也买了。

　　那么短的时间就花了三百多，好多钱啊。

　　这两条裙子她准备穿四年，如果质量好说不准大学毕业后还能穿。

　　她在心里快速地算了一笔账。两条裙子总共260块，如果穿四年或者四年以上，那还是挺划算的。

　　陈嘉玥心头的肉痛感消失。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去了燕京最大、最出名的商场之一。

　　她上网查询过，这里卖的都是全球顶尖的奢侈品，听说一个包包一双鞋子的价格最便宜的都要五位数。

　　甚至这里有些饭店，吃一顿饭花费六七位数的都有。

　　以她贫瘠的想像力完全想像不出，到底什么样的包包和鞋子，多美味的饭菜，才值这么多钱。

　　陈嘉玥走上扶梯。

　　二楼全是卖包包和衣服的店铺，她没钱买只能逛逛过一下眼瘾，增长自己的见识。

　　只是有些店她进去时，里面的店员会上下打量她，那眼神看着很不友好。

　　这会，陈嘉玥停在一家衣服店外。

　　透过透明的玻璃，她盯着一件紫色的长裙移不开眼，这件裙子上面闪闪发亮像是镶嵌着星星一样，超级好看。

　　她看得呆住了。

　　唐琪琪和几个小姐妹从爱马仕的店里出来，买到两个心仪的包让她心情很好。

　　正要和小姐妹们说两句，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正是那天自称是裴宴专属保姆的人，好像是叫陈嘉玥。

　　唐琪琪脸色一变：“喂，那个谁你过来。”

　　她身旁几个小姐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见到那人身上的穿着，有个小姐妹眉头微挑迟疑着开口：“琪琪，你认识那个穿着土里土气的人？”

　　唐琪琪根本没注意陈嘉玥穿了什么，见她站着没动立即满脸气冲冲地大步走过去。

　　“喂，陈嘉玥！”

　　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陈嘉玥被吓到。

　　等她转过身时，一个满头浅红色波浪卷长发，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已经满脸不高兴地冲到她面前。

　　陈嘉玥记得这个人。

　　那天在裴家庄园的酒吧里，这人离开时莫名其妙很凶狠地瞪着她。

　　他们根本不熟呀。

　　陈嘉玥疑惑道：“有事吗？”

　　两人离得近了，唐琪琪在看清她脸的瞬间，双眼瞪得老大。

　　天啊，她这才多久没见陈嘉玥，她的皮肤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好？！

　　身为裴宴头号明恋者，唐琪琪对出现在他身边的一切雌性生物，上到所有岁数的女人下到一条狗一只猫，都会暗中调查清楚。

　　陈嘉玥的底她前段时间早就摸清了。

　　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穷学生，家里只剩下她和一个病恹恹的弟弟，是裴叔叔资助过的学生。

　　就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竟然住进了裴家，还不要脸地往裴宴身边凑。

　　唐琪琪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嘉玥的脸。

　　她的手机里，还有几张对方从小学到高中的照片。那些照片里，陈嘉玥的皮肤偏健康的小麦色。

　　上次在裴家见到陈嘉玥，对方的皮肤比以前的照片白了一个度，但是也和她此刻的皮肤状态完全没法比。

　　唐琪琪皮肤遗传了她爸，天生肤色偏黑，她从小到大砸了大把大把的钱在皮肤护理上，更是精通各种化妆技能。

　　眼前的陈嘉玥肌肤白皙透红，皮肤细腻光滑，她甚至连毛孔都没看到。

　　唐琪琪一眼就能看出来，陈嘉玥这会是彻彻底底的纯素颜。

　　说到底，她只是个被家里娇宠着长大，才19岁又非常爱美的姑娘。

　　这会见到陈嘉玥的脸白白嫩嫩的，下意识就想拉她的手，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偏方，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皮肤保养得这么好。

　　唐琪琪手刚伸出去，忽地想到自己是来找茬的。

　　她脸色顿时僵住，恶狠狠地瞪了眼陈嘉玥。

　　莫名又被瞪的陈嘉玥：“……”

　　这人好奇怪，一直盯着她的脸不说话。

　　她只好重新问：“你找我有事吗？”

　　和唐琪琪一起的人也过来了，他们看清陈嘉玥的脸时眼里纷纷闪过惊艳。

　　眼前这人虽然穿的衣服很没品味，但是这张脸也太美了，尤其那双勾人的眼睛。

　　几人中，林芙看着陈嘉玥，几不可闻地“咦”了声。

　　这个姑娘她觉得有些眼熟，总觉得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是哪里来着？

　　唐琪琪冷哼道：“我过来只是想警告你，要清楚地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在裴家只是一个保姆。”

　　陈嘉玥脸色古怪：“我知道自己是保姆。”

　　唐琪琪见她这么识趣，心里很满意，只是对着这张好看得过分的脸，还是忍不住再次放狠话：“我以后肯定会嫁给裴宴，你离他远点不准你喜欢他！”

　　陈嘉玥满脸惊悚。

　　喜欢裴宴？那个脾气暴躁、阴晴不定、一点都不温柔体贴的人？

　　她又不是受虐狂，怎么可能会喜欢裴宴这种凶巴巴的人。

　　陈嘉玥吓得赶紧点头：“没有没有，我不会喜欢他。”

　　-

　　回到裴家庄园。

　　陈嘉玥提着东西走在庄园的小路上，脑海里还在想着唐琪琪说的话。

　　她再次感到深深的惊悚。

　　喜欢裴宴……怎么可能啊，他那么那么凶的性子，谁敢喜欢他？她想都不敢想。

　　陈嘉玥也想不通唐琪琪为什么会喜欢裴宴，那天在酒吧里裴宴对她那么凶，没有半分温柔。

　　她正纳闷这事，突然听见狗叫声，那声音听着似是从远处传来，并且越来越靠近。

　　陈嘉玥转身，果然看见一只大狗朝着她的方向狂奔而来。

　　她眼里闪过慌乱，手上提着的袋子掉落在地上，抬起腿就跑。

　　“汪~汪~”

　　狗吠声越来越近，她开始慌不择路一个劲地往前跑。

　　“汪~汪~”

　　“汪~汪~”

　　那狗好像追上来了，狗吠声像催命符般在她的耳朵里响起。

　　陈嘉玥跑了好久，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直到看见站在前方的裴宴。

　　人被逼到绝境时，潜力真是无限的。

　　陈嘉玥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软绵无力，可是看见裴宴的刹那，她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牢牢地扒在他身上抓着他的衣服，双腿紧紧夹在他腰上。

　　“啪。”

　　裴宴正在打电话，不经意间抬眸看见陈嘉玥跑过来，狠狠撞进他怀里。

　　他没有丝毫准备，手机被撞得掉落到地上，人也后退了几步。等反应过来时，陈嘉玥已经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滚下来！”

　　裴宴低吼，抓住她的胳膊粗鲁地往外拽。

　　“汪~汪~”

　　狗狗追了上来，围在裴宴脚边“汪~汪”叫，尾巴狂摇不停蹭着他的腿。

　　陈嘉玥知道那条狗已经过来，整张脸都白了，浑身吓得轻颤。

　　“你他妈聋了？给老子滚下来！”

　　陈嘉玥的手被裴宴拽得生疼，可是她没有半分从他身上下来的意思。

　　“裴宴，你先把狗赶走，”她声音隐隐带上了点哭腔，“我、我怕狗。”

　　裴宴压抑着的怒火喷薄而出：“我给你脸了？”

　　陈嘉玥听出他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怒火，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

　　她害怕发怒的裴宴，更害怕狗。

　　“我、我不下去，你不把狗赶走我就不下去，一直不下去，”陈嘉玥颤抖着嗓音哀求道，“我小时候差点就被狗咬死了，你把它赶走好不好？”

　　她宁愿被愤怒的裴宴打死，也不要被狗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