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小姐之吻》时雨月的晚风

6、意外之外

　　电话那头的人听闻了楚涧坚定决绝的话语后，思忖了一下答道：“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场意外。”

　　“你出生时，你的父母都因一场车祸丧生。起初，我们以为是一场策划好的暗杀，十分担心有人泄露了你的秘密。后来发现，人世无常，力所不及的地方真的让人无奈，那确实只是一场意外。”

　　“其实你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人。”楚老爷子的话模棱两可，楚涧不知道有什么联系。

　　“柏小姐的到来，让我们确定了一件事。黄泉界有内鬼，甚至是十大之中的某些人。柏小姐一家，是异能界传闻中失落的‘七宗罪’之一的守护者，当她的父母跟我们失去联系的那一刻起，我们启动了应急预案，那封信也是我们留的后手，让你到华夏护你周全。”

　　“可是我并没有听父母说过任何关于‘七宗罪’的事情啊。”阿秀语气里十分茫然，像是不敢相信怎么就天降大任了。

　　“因为这些事情太过危险，如果不是意外，没有人想让自己心爱的孩子卷入这场斗争中。”楚老爷子这话像是有意无意说给楚涧听的。

　　“现在的情况是，黑桃A可能和内鬼达成了什么交易，得到了‘七宗罪’的隐秘信息，作为筹码策划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但他们的目的我们无从所知。”又像是想起什么，语气无奈，“也许他们没有什么目的，仅仅是一个危险游戏，看所有人被耍得团团转。无论真假，我们必须陪这群疯子游戏到底。”

　　“而楚涧，必须去加入这场黑桃A的游戏。你将作为饵，来钓出内鬼。至于柏小姐，我会让人安全将你送至紫金市。至于你的父母，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应当是躲了起来，至少没有生命危险。我们会派人继续寻找他们的下落，这点柏小姐可以放心。”

　　楚涧听了这话，心里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的疑惑，终于落了地。自己并不是被抛弃的小孩，那就够了。

　　有些事追问太多就像是在逼迫爱你的人给你一个交代，楚涧不是那么自私的人，对于这件事心里也就打算到此为止了。

　　至于阿秀，知道她会平安就够了。剩下的事爷爷有所安排，自己并不担心前路的危险，需要自己替爷爷分担的，楚涧永远都会为了自己爱的人担起那份责任。

　　“我希望楚老爷子您再考虑一下这件事，面对黑桃A对于楚涧来说太过于危险了。”阿秀真挚诚恳，无一不在替楚涧考虑，“虽然我跟她相处时间不长，甚至不能称得上是她的朋友，但我…”

　　阿秀欲言又止，有些不好意思：“不希望她有任何危险。”

　　咬字吐词时，阿秀将“任何”这个程度词咬得极重，有那么一瞬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担心是从何而来。

　　或许是危险中的帮助，或许是孤独时的陪伴，或许是不经意的担心。种种一切，让阿秀下个定义，她觉得楚涧是个很好的人。

　　好人，应该有好报，不是吗？

　　“柏小姐放心，与楚涧一同去的是黄泉界东南地区‘判官’，宋奇。他在年轻一辈里十分有实力，剩下的暗哨也已经就绪，会确保她的安全。”

　　“阿秀你别担心，爷爷会保护我的。”楚涧出声宽慰。

　　阿秀望向楚涧，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神色凄然，在这件事上好像并不愿意让步。

　　“还有一件事想向楚老爷子您说明，我在前往深海时遇到了袭击。如果黄泉界有内鬼，我的行踪也暴露无遗，现在任何人都有无法洗去的嫌疑。”阿秀顿了下，语气出人意外的坚定，“所以，我想请您允许让我陪着楚涧参加这次行动。”

　　生怕楚老爷子不答应又连忙说道：“比起‘判官’的实力，我想我也不差。”

　　“袭击？在海里吗？”楚老爷子似乎有些别的想法，语气略显迟疑，“世界上论起在水里的能力…。”

　　阿秀心里有着相同想法，有默契似的没有说出那个疑虑，因为这个猜想比目前面对的事情更复杂。

　　“是的，如果是那个人…,我想我跟楚涧有所接触，在有心人看到肯定会针对她。不如我和她一起，将那些人一起引出来，也可以尽快找到我父母的下落。”

　　“呵呵。”楚老爷子冷笑一声，“勾结内外的势力看来还不少，那确实很麻烦。这样一来，柏小姐和楚涧在一起时，更能吸引他们的视线。不过，我并不想柏小姐趟这趟浑水，你已经付出很多了。”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也请您相信我。只有早日抓住内鬼，我们才会真正的安全。”

　　楚涧没有插话的机会，比起跟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一起行动，阿秀主动请缨当然求之不得。可是转念一想，危机四伏的未来，真的值得她这样做吗？

　　“那只能拜托柏小姐了，万事都以你们为先，剩下的都不重要。”

　　“爷爷放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也会保护好阿秀，楚涧心里默默想着。

　　楚老爷子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万分担忧的语气中挂断了电话。

　　担心屋内飘进雨滴，出门前楚涧将窗子关得严严实实。她此时只觉屋内空气闭塞，径直走到窗边，推开飘窗让风灌进屋内吹散那些烦闷的气息。

　　环抱双臂站在窗前，捏了捏眉心，想要整理下思绪。

　　细想这两天，对，短短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原本的生活完全打乱。这些事情的落脚点在于阿秀，也在于自己。

　　疑问不断从心里冒出，让楚涧思考这些事的联系。是谁透露了阿秀父母的身份，又是谁袭击了阿秀，黑桃A为何此时行动，自己留在天涯屿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

　　思考了整个脉络，楚涧想了想还是觉得目前阿秀面临的危险比自己多，这一点担忧还是必须明说。

　　“阿秀，如果是内鬼泄露了你的信息，那么你之后面对的危险可能比想象中的大。毕竟你在明处，而我，甚至没人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

　　“我明白，只是有一件事我细想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阿秀斟酌后说道，“其实昨晚在你走后我察觉到有异能者使用念的波动，而就在刚刚，桌上的苏打水被那个年轻男人在不经意间用念控制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

　　“出现在海域的那个异能者是谁呢？他是否已经悄悄登岛有所行动呢？”

　　两人陷入沉思，对于这样猜测两人内心都是倾向于认可。

　　忽地楚涧像想通了什么，转过身来，将手掌平放在自己眼前道：“我在之前，一直生活在内陆，很少见过大海。”

　　阿秀被她话音吸引，看着她那指节分明秀窄修长的手时，视线一下紧紧跟随着她指引的方向。

　　“在海边这三年，有幸每天都看得见海平线。如果你想追寻海平线，那将是永远无尽的探索；而大海里最危险的时刻，总是隐藏在海平线背后咆哮着向你靠近。”楚涧将手掌平移向了窗外的海平线，“现在起，我们就将黑桃A当成海平线，只是站在这里看着它，绝对不要靠近它，我们才有赢的可能。”

　　楚涧迎面走了过来，站在阿秀身边，欺身向前在她身边耳语了几句。

　　天幕云层低压，天海间只有连绵不断的雨束相接，窗边的风灌了进来，吹过阿秀的肌肤，一阵颤栗，让人觉得微寒。

　　耳边的气息在冷风中更显温热，清澈好听的声音还在流转不断，嘱咐着自己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阵叮嘱后，阿秀点了点头，“那现在？“

　　“我们就是他们的意外之外。”

　　*

　　“望月怀远”客栈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楚涧一点点精心设计的，前店是个氛围很足的小小酒吧。

　　店内一排墙壁摆满了各种啤酒，几张靠窗的桌椅可以欣赏岛内最好的海边风景。

　　远远望去天地辽阔，世界的界限都在海天一线的平面内模糊了，视野内所见的一切仿佛都将归于虚无。

　　方悦无心欣赏窗外的风景，只是此时也无事可做。在她将店内里里外外打量了无数遍，甚至连柜台上摆放的鲜花有几片花瓣都细数一遍后，楚涧和阿秀终于从后院出来。

　　楚涧落座，一扫之前的迷茫，带着笑意道：“刚刚我已经与爷爷通话，确认了方小姐的身份。在沟通后理解了爷爷的决定，下面我想具体了解下有关黑桃A的一些事情。”

　　方悦语气真诚且温和，有着说不明的服从意味：“楚小姐尽管问，目前掌握的情报我将知无不言。”

　　楚涧开门见山问道：“这次黑桃A的挑战具体是怎么回事？”

　　“根据信件的提示和以往的推断，黑桃A将组织一场他们认为是游戏的游戏。”

　　“他们认为？”

　　“在我们看来他们已经越界的事情，他们仅仅认为是一场游戏。三年前发生在雾都的‘圣诞夜复活事件’，就是黑桃A策划的一场道德审判游戏。结局就是道德胜利一方的弱势群体，在黑桃A的帮助下进行了复仇。”

　　‘圣诞夜复活事件’楚涧也有所耳闻，官方公布的调查结果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个人的绑架案，当时作案手法带着挑衅、血腥及略带复仇的剧情在网络引起轩然大波，结局以证据链不足，嫌疑人无罪释放被称为完美复仇，但也是对法律完全的蔑视。

　　因为死者正是利用法律脱罪，结局居然让唯一的嫌疑人无罪释放，说来也极为讽刺。

　　方悦接着解释：“在宣布了嫌疑人无罪后，国际同盟收到了黑桃A私下建立审判法庭及利用异能帮助嫌疑人杀人的完整视频。这无疑是在明面上跟异能组织对抗，异能界的红线就是，永远不能去干涉普通社会。但毕竟人存在于社会，各种身份构建了人类，所以感情上有很多异能者依旧保持着人类社会基本的道德情感，黑桃A做过的许多事让一些异能者甚至…,拍手称快。”

　　“你们不敢做的，有人做了？他们就像一把过界的裁决之手，抹去世间不平之事，而且一点都不怕其他人的追杀？”

　　“对，黑桃A的行为准则跟其他组织有很大的差别，他们会对一些饱受争议的事情进行道德审判，甚至有点像古代伸冤必报的侠客。而其他组织，绝对不会参与普通人的纷争，除非是涉及到异能者的一些事。”

　　这样解释，楚涧反而觉得黑桃A有些难办。一切有目的的行为都有迹可循，无论从初衷到结果，都会有行动的切入点。而黑桃A置身事外，更像是裁决者，他们真的是想做所谓正义的化身吗？

　　将疑问都一一放在心里后楚涧说道：“那对于这次的行动，各方准备怎么应对呢？”

　　方悦看了下时间答道：“天气允许，很快各组织派来的人将在这里汇合。黑桃A公布的地点就是海东市，剩下的只能被动的跟着他们节奏进行。”

　　说罢，指了下倚靠墙壁的年轻男子：“想必楚老先生已经说明，宋奇将和楚小姐一起行动，我负责布置暗哨确保各位的安全。这次的主战场将在此处，黄泉界会派出增援力量支援各位。”

　　楚涧却在此时摇了摇头：“我已经向爷爷说明了，这次配合我行动的将是她。”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一直没有作声的阿秀身上，她向众人微微一笑，也没有过多解释。

　　宋奇毫无掩饰的目光极具侵略，眉毛一挑，似乎并没看出阿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楚小姐这样做，总该有个理由吧。”声音里透着不快，宋奇显然不满意楚涧的做法。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是比他强，还是深得楚涧信任，难道是组织提前安排的暗哨？楚涧这一出是在给他下马威吗？

　　短短瞬间，宋奇脑海里闪过了千万个念头。

　　楚涧毫不回避他的疑问，直视他的双眼：“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必须要参加这次行动的是我，所以我想谁来配合，主要在我。”

　　方悦了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一行人都被排除在外了。此时再看对面的楚涧，只觉得她不简单。

　　仅仅几句问话，就将自己从不知何事的局外人态度，一下微妙的变成了主导者。语气亲和，让方悦下意识的要为她解答一切疑虑。而此时尖锐而直白的拒绝了宋奇的加入，似乎胜券在握并不在乎他的想法。

　　“那宋某只能预祝楚小姐，旗开得胜了。”宋奇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谢谢了，我相信我们会做的不错。”楚涧也没有生气，照样和气的应声。

　　方悦赶紧上来打圆场，作为聆讯司司长最擅长的就是处理关系，既然楚涧有了决定，自己作为执行人也不能过多干涉，只能无条件配合楚涧。

　　“我们完全相信楚小姐的能力，也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现在只有等其他人登岛碰面后，再看黑桃A会设下什么样的挑战。”

　　方悦留下联系方式，客气地跟楚涧二人道别后便和宋奇一同离开，准备乘船前往市内准备接待其他人。

　　离开客栈前往码头，一路宋奇都没有说话，两人行走的距离并不算近，但方悦明显能感受到宋奇的怒意。

　　他的呼吸声很重，似乎在压抑着胸腔内的怒火，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雨不停地下着，风也不停歇。能够登岛，全凭宋奇强大的实力驾驶快艇驱散了风雨，这一点让方悦确实认可这位年纪轻轻就荣升‘判官’头衔的年轻人。

　　只不过楚涧这一招似有似无的太极拳，连个理由都没有给，就将黄泉界年轻一辈的冉冉新星踏入泥泞，连同行动的机会都不给，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方司长这两个女人到底是谁？”宋奇压住心中上蹿的怒气，出声质疑，“王狩之戒真的会出现在她的手上？”。

　　方悦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为难：“我手里没有有关两人的任何资料，可能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她们的痕迹。但至少九大传达的共同旨意就是，相信楚老爷子的安排。”

　　“黑桃A的行动无论目的如何，换谁去面临失败都将承担责任。唯独楚涧，没有人敢质问这次行动的结果，你我被排除在行动外，或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宋奇听后若有所思，望向茫茫大海时攥紧的手指嘎吱作响，冷哼一声后决定将消息传递回去。

　　老祖宗让他来全力以赴配合行动，楚涧一出手先把他宋家的脸扇了一巴掌，该收场的时候就看那些被蒙骗的谎言如何收场。

作者有话说

　　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