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村干部》执笔的闲云生

8、问题

　　张译往前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本子和笔，心里有点小紧张。天哪，这可是第一次去走访调查，看电视的时候就经常有一次人不配合，不给好脸色看，会不会也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张译想来想去，手心有点出汗，往身上抹了抹，转头就看到丁段玉过来了。

　　丁段玉皱着眉头，上前问：“你怎么还在这呢？快去问呐。”

　　这语气让张译有点尴尬，他本来就不认识丁段玉，一路上也没说过几句话，这样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不太舒服。张译心想，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

　　张译走到一出人家门口处，往里面喊了一句：“有人吗？出来一下。”

　　院子里面的小房子出来了一个老奶奶，连忙跑了过去，看到张译和脸色不太好的丁段玉，说：“这，这是要干啥了？”

　　张译笑的连忙摆手，说：“奶奶，我是来调查的，你们家现在居住在这里的一共有多少人？”

　　那老人一听，愣了一下，连忙摆手，欲盖弥彰地说：“不不，就我一个，就我一个人啊。”

　　过后，就有一个老爷爷从房子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门口这么多人，好奇地问：“这是咋了这是？闹嘛子呢？”

　　张译：... ...

　　张译尽力解说：“奶奶，您要如实说啊，我才好调查。”

　　老奶奶脸色稍显尴尬，随后脸色又一变，说：“行了，行了，就行了，调查好了赶紧出去。”

　　楼上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小孩子的声音：“爷爷!我的车子怎么不见了？”

　　爷爷立马进屋大声喊：“过来了过来了。”

　　张译：您倒是藏了多少人在屋里面啊？

　　看着神色越发不对的老奶奶，张译先说：“那个，我只是来调查一下人数的，您不用紧张，只要把在家人口数告诉我们就行。”张译还扯了扯自己胸前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扶贫小组成员张译。

　　老奶奶斜眼看了一下，语气生硬，说：“我不认识字儿，看不懂。”

　　张译把牌子放下去，有点为难，看了一下旁边无动于衷的丁段玉，又看了看老奶奶。憋着想要叹气的想法，深呼吸，继续说：“您听我说，我，是上面派来的扶贫小组成员，我们会在咱村留一年。这一年，我们大家要帮助农村贫困人口脱贫，帮助整个村子脱贫，您明白了吗？”

　　老奶奶脸色稍缓，看了一下张译身后的丁段玉，说：“扶贫的是什么东西没听过，但是，照你这么说，扶贫的不会让我们拿钱出来吧？”

　　张译一愣，随后连忙说：“扶贫是不会让村民自个儿掏钱包啊。您放心，那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老奶奶脸色怪异，嘟囔了一句：“谁知道啊？”

　　张译问：“奶奶，您说什么？”

　　老奶奶摆手，说：“你不是还要调查吗？你问啊。”

　　张译苦笑，联想之前老奶奶的言行，说：“我们是要进去看一下的。”

　　跟着老奶奶进了房子。果不其然，一个爷爷，两个小孩。真是，挺会，藏人的啊。

　　张译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掏出笔，询问老奶奶几句，把基本人员情况包括人员姓名，年龄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又想着要写具体地址，随口一问：“您家里的门牌号是多少？”

　　老奶奶看了一下老伴，戳了他一下，问：“问你话，咱家门牌号？”

　　老爷爷放下茶杯，差异地说：“咱家有门牌号？有吗？”

　　沉默已久的丁段玉站在身后，清了一下嗓子，声音不高不平，冷淡地说：“我们南溪村还没有门牌号这个东西。”

　　张译眨了眨眼，反过来又问：“没门牌号怎么成？就没向村委会反应过吗？”

　　丁段玉脸色不好看，说：大家在南溪村生活了这么久，有的更是祖上都没出去过，在南溪村土生土长，我们还不会知道人有多少？”

　　“这不行啊，没门牌号怎么成？只要这是合法自建的房子，是可以向上面要求领取门牌号的。丁书记没问过这事儿吗？”张译反问，对于整村没门牌的事实有点不敢相信。

　　丁段玉显然也气得不行，但自个儿本身理亏，没说话，眼神看着张默不作声。

　　张译回头，把地址那一栏空着，又问了几句，最后走了，去下一家。连续好几家给张译的脸色都不太好，都觉得是上门来讨钱的，张译对这件事情有疑问，问丁段玉也肯定不会得到什么答案，不如把这个情况记下来等会儿跟盛远之反映。

　　两个小时多接近三个小时，张译腿也跑累了，嘴巴也干了，问完他负责的地方全部的情况了。在隔壁村民家讨了一碗水喝，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生气这丁段玉好说歹说也是个村书记，怎么自己工作的时候一句话不曾说过，别人误会他的时候也没见上去解释，反而跟个牛皮糖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甩也甩不掉。

　　手机这会儿有信号了，裤兜里震了几下。张译拿起手机，看了看信息，盛远之的消息，说：我到了。

　　张译想着要发信息，想了一会儿就把手机关了继续往前走。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盛远之一个人抱着手，靠在一棵树，看着前面一片空山。

　　真养眼啊。张译感叹了一句，没心情再想着。走了上去，盛远之的表情有点严肃。

　　感觉到旁边来人了盛远之就站好放下手，看着张译，又看了看张译身后的丁段玉，说：“完成的怎么样？”

　　张译把本子递过去，盛远之翻了一下，表情依旧严肃没变过，过后翻完本子，还给张译点头说：“不错，至少把人员情况都具体写下来了。”

　　张译想要笑一下，但是场面好像不能笑，那就不笑吧。

　　盛远之拍了拍袖子上的灰，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着张译，说：“走吧。”

　　张译也不管身后的丁段玉，屁颠屁颠地跟着盛远之。

　　到了山前，走向村委会，孙盛和唐婉娴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表情也神似严肃啊。这是怎么了？还有比我更糟心的吗？

　　张译跟着盛远之坐了下来，问：“村长呢？还有丁支书呢？”

　　唐婉娴看上去有点疲惫，放下撑着额头的双手，叹了一口气，说：“说是县里开了什么座谈会，要求各个村派几个村干部过去。”

　　丁段玉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孙盛声线听起来略带沙哑，说：“谢谢。”

　　气氛有点凝重，这么沉默也不是办法。盛远之整理了一下思绪，最后开口：“那我就先问，分享一下，你们的工作完成如何？”

　　唐婉娴没话说，孙盛开口，有点艰难地说：“还好，全部调查完了也登记上去了。”

　　盛远之点头，留意着唐婉娴，之后别开眼神，说：“我和张译一组分开进行，我先说我的，我这里的工作也完成差不多，你呢，张译？”

　　张译想了想，说：“基本全部完成。”

　　盛远之看着众人，最后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声音不高不低地问：“还有什么情况要反映？”

　　众人无话，沉默着。

　　盛远之看了一下坐在旁边的丁段玉，又回头，看着他们。

　　张译举手，说：“我有情况。”

　　盛远之点头，示意他继续。

　　张译呼了一口气，斟酌了许久，说：“村里没门牌号，相比大家也已经清楚了。”众人没反应，看来也是清楚的。

　　张译继续：“但是，有个奇怪的现象，我在走访过程中，村民有点不太配合，似乎不是很理解我的这个工作，以为，我们是，上去要钱的。”

　　最后几个字说的轻飘飘，张译在说出口的那一个瞬间都有点后悔，本来以为大家应该要有点反应，但是出乎意料，大家好像都知道一样，就是连盛远之，也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桌子。

　　许久，盛远之开口，回头问表情古怪的丁段玉，说：“你有什么想法？”

　　丁段玉看上去有点慌，眼神有点飘，最后说：“我今天就去向村长反映，要，门牌。”

　　果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盛远之皱了皱眉头，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问：“你知道怎么办理门牌吗？”

　　丁段玉抬起头，有点不知所措，最后开口，用极度不确定的语气说：“就，去村长那里要？”

　　盛远之怒极反笑，捏了捏眉心。所有人都有点诧异地看着丁段玉，想着一个村书记，好歹也是个村书记，怎么办理门牌的都不知道。

　　丁段玉一看众人脸色，就知道说错了。皱着眉头，可脸上全是尴尬之色，有点滑稽。

　　盛远之收拾起礼貌微笑柔和能够春风拂面的笑容，说：“丁书记，你跟村长反应一下，他不是正好在县城吗？还想让村长麻烦一下去市民政局领取一下相关表格回来填写。村委会这几天要尽快拟定好门牌号码，再把村民的相关证件信息整理成一份，交到民政局地名管理部门，到时候就可以领了。”

　　说完之后，盛远之已经用笔在本子上把流程图画了下来交给丁段玉。丁段玉表情有点复杂，接过这张纸，说：“那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盛远之点头：“随意。”

　　等丁段玉一走出门，唐婉娴趴在桌子上，似乎憋了许久，埋着头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