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家太爱我了怎么办》狠狠正经的

4、part 1 （大修）

　　捧着手机看着谢青山发来的消息，许清舟突然觉得，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不是他最后悔的事。

　　他最后悔的是没把自己腿给打折。

　　这样，他就走不出酒店，遇不见谢青山，露不了狐狸尾巴。

　　这条消息至少给出了两个信号：一，薛远洲被谢青山说服；二，谢青山已经知道自己想辞演的事情。

　　这两个信号，无论哪一个都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他没想到谢青山只用半个晚上就说服薛远洲，原以为谢青山要磨两天。

　　他也没想到张莹心竟然会如此直接地将自己想要辞演的事告知谢青山。

　　许清舟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思忖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如果立刻回复谢青山的这条消息，难免显得有些心虚急着解释。他需要给谢青山营造出一种“我没有办法，我也很委屈”的状态。

　　这就需要他演出踌躇，无奈，和不知所措的感觉了。

　　许清舟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来，但是没有发送。他看了眼时间，而后将手机放在床上，去卫生间照了镜子，确认自己现在整个精神状态“不太好”，面容也“很憔悴”。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卧蚕，心想要是黑眼圈再重点就好了。

　　走出卫生间，从行李箱找出上个剧组的化妆老师送给他的黑粉底。

　　不要奇怪为什么化妆老师会送给他这个。

　　许清舟的皮肤是那种白皙光滑水嫩又很有弹性的高级皮肤，很多女星各种高级保养品怼脸上都达不到他的效果。

　　上一场戏女主的皮肤质感就没他好，就算涂了很多层粉都没办法压住许清舟的脸，最后无奈，只能给许清舟用黑粉底。

　　临走时，那化妆老师把黑粉底送给许清舟，“你五官精致皮肤又好，很容易让一些人产生一种……要碾碎你的冲动。”他顿了下，似乎不愿意多说，“总之，还是用黑粉底遮一下你的光芒吧。”

　　老师说完就把粉底丢给了他。

　　当时许清舟没多想，以为他只是在谈论自己的皮肤，后来才知道，原来有个金主看上了自己，想养。

　　许清舟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点头——他看上去比昨天脸色更差了些。

　　他拿着手机走到卧房外间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用小号飞快刷博，了解一下今天大概会有什么热门话题，不至于让自己被信息世界的迅流冲死在沙滩上。

　　5G冲浪刚结束，许清舟就听到敲门声。他舔了舔后槽牙又舔过两边腔壁，提唇放下再提唇再放下，不断放松面部肌肉。

　　他是个演员，他很容易就能演出自己想要的感觉。

　　仰头紧紧闭眼再睁开，紧紧闭上再睁开，紧一紧，张一张，再微微闭上眼。

　　等他重新颔首垂眸的时候，眼眶已经是微红，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他眼角有光，颤颤巍巍的光，羸弱的光，是妥协的光。

　　外面的门又再次被敲，许清舟微微耸拉着眼皮起身。

　　此刻，他要的“不太好”，“很憔悴”，“没办法”已经都堆积在他的脸上。

　　他将自己信息未发的屏幕点亮，走到门，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打开门，道：“依依，我好像……”

　　话未说完，一抬头就迅速熄灭屏幕藏在背后。

　　许清舟立刻勾出一抹歉意而牵强的笑容：“谢老师，怎么是你？”

　　谢青山已经看到屏幕上未发出的消息，虽然看不清打什么字，但显然他很犹豫要不要发，看样子纠结好久了。

　　“你脸色不太好？”谢青山的温柔的眸光在他的脸上逡巡。

　　“哦，昨晚没睡好。”许清舟让开身，“谢老师进来吧。”

　　谢青山绅士地侧身跟他微微颔首谢过，双手垂落，脚步轻而慢地走进许清舟的房间。

　　许清舟这才发现他的手上还拎着一只小小的白色纸袋。

　　他关门时蹙眉，有些意外谢青山会带东西过来。

　　这个意外，也许就会影响他的计划和演绎。

　　谢青山走进小客厅中间，转身望向许清舟，抬手将纸袋递给许清舟：“这是我最新代言的一款手机。”

　　许清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许清舟微怔后，赶紧摆手：“谢老师，这太贵重了。”

　　谢青山一笑：“一只手机，就算不是代言，我也送得起。”

　　“我有手机。”他晃了晃手上的手机道，“谢老师，怎么突然送我手机？”

　　自己还在做鬼呢，现在超心虚的，怎么还敢拿人礼物？

　　他本以为谢青山是过来问责的还化了妆，酝酿好情绪，但现在情况不太对劲，和他预想中的情境要离得十万八千里。

　　谢青山的星眼，悄悄黯淡下去：“我下午回北京，这算是告别礼。”

　　许清舟的心一紧，“这儿还拍着呢，请假回北京是有其他通告？”

　　谢青山苦笑：“薛远洲让你继续演肖楚新的条件是，我让位。”

　　“什么？”许清舟懵了：“不是，什么狗屁新人连你都敢挤？”

　　谢青山忽而长长舒了一口气，放松情绪扯出温柔的笑意：“张制片说，你好像不太敢跟我搭戏？”

　　许清舟瞬间僵在原地。

　　谢青山用“不太敢”这个词，真是给足了他台阶下，给足他这张薄面。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许清舟呆在那儿，没有反驳，之前的一切准备此刻都成了笑话。

　　人家影帝把你当同事，当朋友，给你脸，你却把人当猴耍？

　　而且，他还是你喜欢了很多年的演员。

　　许清舟低头，手微微攥紧，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演，还是真的充满内疚。

　　谢青山侧头，见他一脸的愧疚窘迫，赶紧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怪你。”

　　“谢老师……”

　　“其实把我换掉也是好事，至少你们两个新人对戏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谢青山自嘲道，“我这个人，要求会很高，和我对戏，的确会有些困难。”

　　许清舟紧了紧眉，忙解释，“谢老师，我辞演不是因为你，跟张姐说的那些话，都是我胡诌的。”

　　谢青山微笑，“谢谢。”

　　谢谢？

　　谢青山的回答，让许清舟更意外且心慌。虽然他想辞演的原因的确是因为谢青山，但那是因为谢青山太火太红，而不是说他不好。

　　但现在他好像误会了。

　　“谢老师，我说过你是我偶像，我没有说谎。”他双手自然垂落，认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我不想演，是因为……”

　　“不管因为什么，总之，在我来之前，你并没有想推掉这部戏，不然你肯定不会接，对不对？”谢青山打断许清舟，失落地叹了一声，而后把手上的白色纸袋递给他，“看在我是你偶像的份上，把它收下吧，我挺喜欢你的，清舟。”

　　他眼里泛着光，闪烁明亮，又欣然：“你和别人不一样。”

　　许清舟与之对视，他的眼神和微笑告诉他，他说的都是真实的，看不见一点怪责。

　　把目光移到纸袋上，许清舟迟疑地伸手接过，微微握紧，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崩”地裂开了。

　　谢青山又说了两句，让他好好加油，然后看了眼手表就跟许清舟告别。

　　许清舟在腹中打得草稿，全都没用上。

　　他一句话就把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给堵死了：总之，在我来之前，你并没有想推掉这部戏。

　　谢青山。

　　许清舟听见身后房门被轻轻关上，他怔愣地望向手上的纸袋，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肚里打转，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没想到自己闹腾这么久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

　　他走到沙发处坐下，打开纸袋往里看了眼，拿出手机后，又从里头夹出来三张照片。

　　一张是谢青山在《少年组》的剧照，那是他的出道电影，讲得是一群天才少年，经过重重选拔进入高级训练班，最后却十二个少年无一正常毕业的故事，将人性与学校，家庭，社会反复交织纠缠。

　　一张是他五年前在凤鸣电影节拿下最佳男演员时拍的照片，得奖作品《困徒》，影片讲述了一个年轻人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怀着热忱心，开始为梦想打拼，最后却越走越难，越走越差，将自己困在原地无法动弹，最后走投无路，精神崩溃自杀而亡的影片，是一部极具讽刺和现实意义的作品。

　　这是许清舟最喜欢的他的两部电影。

　　最后一张是顾瀚石的定妆照，作品《水云间》。耽改作品，权谋，江湖，故事性比较强的一部小网剧。西越皇子肖楚新自小被送到齐国发展势力，却意外成为武林盟主，他发展了齐国最大的情报组织机构为西越卖命，并挑拨齐国内部，以期让西越吞掉齐国。

　　直到他遇上顾瀚石。

　　顾瀚石虽是少将军，但对战争却嗤之以鼻，甚至非常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起沙场，打仗等一切有关征战的词语。他觉得那是当权者用黎民百姓的白骨筑起的天梯，是无人性的屠戮。

　　所以齐国皇帝的穷兵黩武，是他谋反的最大理由和动力，他正在参与一场政变，用权贵者的命换新天。

　　与上两部电影比起来，许清舟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接《水云间》。

　　三张照片上都有谢青山的亲笔签名。

　　许清舟拇指轻揉着那张得奖的照片，那是他最风光无限的时候，二十三岁的青年演员，打败新贵战胜老将，一举夺得最佳男演员。

　　他记得那年还未毕业，一个人坐在宿舍开着电脑，盯着屏幕，疯狂在镜头扫过的地方寻找谢青山那张脸。

　　在宣布他得奖的时候，他高兴地差点跳楼庆祝。

　　幸亏酒没喝多，不然不死也残。

　　许清舟又看了好久，才将照片放回纸袋。然后坐在沙发上，踌躇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