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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 ...


  •   翌日,问剑大会照常举行,沈明玉直接缺席,沈虞在得知昨夜发生的事后,根本没给沈明朗好脸色,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翩然离去,沈明朗其实也想离开,他现在一看到论剑台下的洛闻初就头疼,然而他是庄主,只能强撑着到第二日结束。

      傍晚,今日的比试结束,杀入第三轮的凌绝派弟子不足十人,沈非玉今日一举掀翻昨日给众人留下的印象,持剑的模样酷似冷面修罗,剑招不乏凌冽杀意,开场三分钟便把对手送下场。

      这一次,连柳垂风都因为他过于出色的剑法而举起牌子。

      沈虞自然知道昨日是沈明玉坏她计划,对于沈非玉如今高歌猛进的状态,唯有做出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回到客栈,沈非玉拿出自己抄录的场次图,依次划掉淘汰者姓名,目光随即落到“厉长青”这三个字上。

      如果不出意料,再赢一场,他就会对上厉长青。

      想到厉长青当场挑衅的画面,沈非玉头疼不已。而明天的比试,也将是一场硬仗,他的对手,是位老朋友了。

      黑衣人的情况沈庄已经上报官府,牧大人带着人沿着水域搜寻,一天下来,毫无所获。

      最坏的情况已经出现,——对方很有可能已经完全逃脱,回到了同伴身边。

      为了保证大会顺利进行,沈庄选择隐瞒昨夜之事。

      对此,洛闻初相当配合,用他的话说:何必给岳父找堵。

      收起场次图,沈非玉准备休息,攒足精力才可应对明日的比试。

      就在他靠近床沿时,原本团在枕边安眠的灵狐突然竖起双耳,冲着大门龇牙低吼。

      沈非玉一怔,他并未察觉其他人的存在。

      不过灵狐有着比人更为敏锐的听觉和嗅觉,沈非玉打起精神,手按在剑柄上,缓缓移动到门边。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暗器戳破窗纸朝他急速射来。

      沈非玉甚至来不及思考灵狐冲大门低吼,为何暗器会从窗外来这件事。

      险而又险的躲过这一击,沈非玉猫腰来到窗户和大门的死角处,灵狐已经先一步冲过来,在他脚边低声嘶吼,动物的本能告诉它:今夜,很危险。

      沈非玉一动不动的缩在原地,进入极度戒备的状态,呼吸轻到几不可查的地步。

      忽然,诡异的咔哒声在狭小的房内响起,沈非玉眼皮一跳,这时,夜风灌进房间,卷走烛火带来的最后光明,不等眼睛适应黑暗,似有若无的歌声仿若贴着头皮唱响:

      “鸟儿为何向往蓝天?只因能够振翅翱翔?”

      “不行、不行。”

      “——你只能被我关在牢笼里。”

      “你在哪里?嘻,不管在哪儿,我都会……”

      沈明玉神情凝重,持剑而立:“谁在装神弄鬼!”

      令人头皮发麻的歌声只持续了不到半盏茶时间。

      歌声停止的瞬间,楼上传来木板碎裂的声音,一个庞然大物摔到沈非玉面前。两个呼吸间,沈非玉借助窗外月光勉强辨认出掉到自己面前的东西。

      是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有着人形的一堆木头。

      ——傀儡。

      而它正是那些咔哒声的根源。

      身后传来幽灵般的叹息:“找到你了。”

      沈非玉瞳孔猛缩,正要回头,余光瞥见一阵反光,当机立断拧身侧踢,同时躲过傀儡口中射出的暗器。

      只见那人形傀儡嘴巴大张,从嘴里伸出的铁管泛着冰冷光泽。接着,它抬起双手,手腕关节向上对折,露出同样的铁管。

      沈非玉早有预料,躲得不慌不忙,躲闪的同时往方才的位置瞥了一眼:哪有什么人,不过是一具体形较小的人形傀儡。

      大傀儡从天而降的巨响巧妙地掩盖了它破窗而入的声音。

      此时,两只傀儡和沈非玉在狭小的房间里无声对峙,下一瞬间,双方同时动作。傀儡抬起双手,张开嘴巴。

      突突突——

      暗器连发,如同天女散花。

      沈非玉则以各种高难度姿势躲避着密集如雨的暗器,实在躲不掉,才用软剑格挡。暗器发射不知是什么原理,竟然震得他虎口发麻。

      一波攻击未停,下一波立马接上。

      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无可避免的受了伤。

      青年抬手抹去脸上涌出的血沫,感到半边脸都酥了,当即靠在门边,翻出解毒散服下。接着,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青年脸色骤变,来不及多想,立刻猫腰往旁侧一躲。

      就在他躲开的瞬间,木门被铲开一个大洞。

      形如推车,前方安着大铲子,两侧镶着敖钳般的东西缓缓开进房间。

      从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对门的情况:房门紧闭,房内的人似乎一点也没被这边的声响惊醒。

      沈非玉的心微微沉了下来。

      整间客栈都是凌绝派的人,他这边的响动竟然没能吵醒周围的师兄,可见情况有多糟糕。

      他不再躲闪,而是主动出击,身形掠过时只留下一道残影,傀儡速度不及他,被前者斩断一只木手。

      沈非玉握紧软剑,方才斩下去的一瞬间,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除了木手,还斩断了什么。

      像许翁这般精通奇门巧技与机关术的前辈,傀儡术不过是其研究中的一个冷门,亦分上中下等。沈非玉心思活泛,随即拿出火折子,往上一照,暗道一声果然。

      灯火照亮了傀儡身上连着的数十根银线。

      线的另一端,隐匿在楼上。

      提线傀儡,乃是傀儡术中最下等。真正上等的傀儡一应行为与人无异,无需格外操控。

      斩断银线,沈非玉沉声问:“阁下还要装模作样到几时?”

      话音刚落,楼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是一道低沉的声线:“呀,被发现了,……不玩儿了。”

      沈非玉赶上楼时,迎接他的,只有一具浑身铁青的尸体。

      不多时,洛闻初与贺知萧从外回来,他们察觉到客栈内不同寻常的静谧,进门便看见昏迷过去的掌柜和伙计。

      三人碰头,洛闻初言简意赅:“客栈掌柜他们只是被迷晕,没有大碍。”

      随后,贺知萧挨个叫醒弟子前来问话,弟子们均表示晚上都在房间,且没听见任何响动。

      贺知萧隐隐处在暴怒边缘:“蠢货!被下药了都不知道!”将弟子赶走,贺知萧喝了一整壶茶水,也不足以平息心头火气。

      沈非玉望着他二人:“师父与师叔,今夜不在客栈?”

      洛闻初颔首:“发现了可疑人,追了出去。”

      却没料到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揉了揉眉心,疲惫的回望沈非玉:“有没有受伤?”

      沈非玉摇摇头:“弟子无碍。”

      心里却道:以师父的智谋,不会看不出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洛闻初看出他的疑惑,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团:“他还留下了这个。”

      展开纸团,上面的话一目了然:我会毁掉你珍视的所有。

      贺知萧放下茶杯,杯底接触木桌发出碰的声响,灵狐受惊般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师兄珍视的,不正是门派的每一名弟子?他这是想要灭了凌绝派?当真狂妄!”

      沈非玉却有预感,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对方来去无踪,且有傀儡术傍身,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手下傀儡几何,又分别到了什么程度。

      今夜的事情,比起刺杀倒更像是戏耍。

      随后,贺知萧连夜报官,牧守派人来走过场,没有保证什么,只说竭力追查可疑之人,会给凌绝派一个交代。

      .

      问剑大会第三日,观众台上少了不少人,但是城内各大世家子弟却纷纷到场。前两日的比试是去除糟粕,从观赏性与技术性来说,都不如今日以及往后的比试,世家们会从比试的人当中进行挑选,试探着与之交好,再与其师门搭上关系,这是惯常操作。

      别的不说,能有一个武力高强的大侠做朋友,说出去多有面子,反之亦然。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全家出动来给某人加油的行为。

      当曲家老太爷在观众台上冲着梧桐阁的队伍挥舞拐杖时,曲靖之直接黑了脸。阁主吴寒林见状笑道:“紧张了?”

      曲靖之冷哼:“小爷我怎么可能会紧张?”

      说罢,轻功登台。

      今日时不时会吹来一阵清爽的风,挟裹着落叶飞花,场面可称得上唯美。

      曲靖之站在微风中,望向对面的白衣青年。

      “小时候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并不像表面装出来的那样弱气,”曲靖之眯了眯眼,故作严肃的娃娃脸叫人忍俊不禁,“可我没想到,你这一忍就是十几年。”

      对面青年一席白衣,容貌清俊,不似凡尘之姿,往那一站,便是清尘卓绝。

      青年清透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战意:“你还欠我一个蛋。”

      曲靖之:“……”他万万没想到当时那颗蛋竟以赊账的形式被对方记下。

      “你若想不起来……”

      “不就是一颗蛋,你小不小气!”

      青年:“那不仅是一颗蛋,还是一个未出生的生命。”

      曲靖之气急败坏道:“沈非玉你脑袋被门夹了吧!”

      他怀疑对方是脑子有病。

      与他相反,台下的吴寒林却说:“这个沈非玉,很聪明。”

      梧桐阁弟子纳闷道:“他费心激怒靖之,有什么用?”

      “浮花诀的要诀在于对落叶飞花的控制,也即对内力的精准把控,”吴寒林摇摇头,“你觉得,是一个怒火上头的人能把控住内力运行,还是一个睿智冷静的人更能把控自身?”

      那名弟子不说话了。

      吴寒林微微一叹:“靖之还是太年轻,易冲动了些。”

      闻言,弟子脸色古怪:“那沈非玉今年也不过十八岁……”

      台上,曲靖之怒而出手,无数飞花与落叶形成一个牢笼将沈非玉困住,还不等他得意,便见沈非玉合力冲击一点,竟就这么被他轻易给破了。

      曲靖之心下一沉,内力翻涌,铺于台面的细小尘埃随之震动浮起。忽然之间,强风袭来,裹挟着细小的白色花瓣随风涌动,曲靖之扬手,比先前更为霸道的气劲冲向沈非玉,随后在青年面前分做两股左右包抄。

      其中,连最细小都尘埃都能化作取人性命的利器。

      面对此景,沈非玉从容不迫地开始比划一套剑法。

      若隐若现的剑光勾得人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然而数分钟过去,始终没有听见青年被击中的声音。被飞花牢笼包裹的青年身形逐渐清晰起来,众人这才看清,他竟是用剑招为自己开辟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壁垒,长剑与飞花碰撞发出金石之声,叮叮当当的声响好似场中有无数人在过招。

      众人无不在想:那诡异的剑法,居然能防得如此严实?

      台下,楚西君呼吸一窒:“这是……”

      尚且年少时,他曾在师父那里见识过这套剑法。

      柔中带刚,刚柔并济,退可严防死守,攻可雷霆万钧。

      楚西君不由自主的往凌绝派方向看去,为首的洛闻初察觉他的目光,侧身冲他略一颔首,便再度将目光放到高台之上,唇边噙着温软的笑意。

      楚西君从没在他身上看到过类似表情,一时怔住,当他回过神来,却是因为观众爆发出热烈的呼喝,其中夹杂着一两人因下错注而破口大骂的声音,不过很快便被淹没。楚西君这才反应过来,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白衣青年获得最后的胜利,看神态,甚至是轻松的。

      申时不到,第三日的比试结束。明日只有三场比试,分别定在辰时、午时和申时。

      没等洛闻初带弟子离开,楚西君便带着门派弟子赶来,两派之首客套完,楚西君开门见山:“方才我观沈小兄弟的剑法,很是眼熟啊。”

      洛闻初淡笑道:“剑术无非是劈刺、点撩、崩截的排列再组合,昆仑剑法集天下剑法之大成,楚掌门看着眼熟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楚西君一时竟分不出对方是在夸奖昆仑剑法,还是借机夸自己徒儿。

      只好假笑道:“那就期待明日令徒与长青的比试了。”

      语毕,转身带着弟子离开。

      历长青脱离弟子队伍,走到沈非玉面前:“明日你我……是……第一场,别、别迟到了。”

      一如既往的口吃弱化了这句话原本想要表达的狠劲儿,落在旁人耳中,倒像是担忧的提示。

      因为狠话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历长青狠狠拧起凌厉长眉。

      最后他是鼓着脸走的。

      不远处,许观戳了戳沈明玉的胳膊:“你哥近几日大出风头,你就没什么想法?”

      今日被沈明朗强制带到论剑台的沈明玉闻言冷笑:“我要有什么想法?”

      “你没想法,那你娘呢?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柳州城的人在说什么,‘沈大少爷武功好,模样佳,心肠赛菩萨’,三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把你比下去,你娘受得了这个?”

      沈明玉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你这是打听情报打听到沈家头上了?”

      “我哪敢呀。”

      二人扯皮的时间里,又有一支队伍找上凌绝派。准确说来,是找沈非玉。

      吴寒林款款走来,与洛闻初抱拳以示问候,而后,目光落到沈非玉身上,温和的开口:“我是来替靖之谢过沈公子的。”

      “谢我?”沈非玉着实不解。

      吴寒林:“靖之向来大咧惯了,冲动易怒,今日的比试,给了他一个教训,但是他拉不下脸来道谢,便由我替他来了。”

      “谁拉不下脸了!”即便隔着老远也能听见曲小爷不满的哼哼,“阁主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话音刚落,便被曲老太爷敲了一棍子:“怎可对阁主如此无礼?”

      曲靖之捂着脑袋,委屈的模样惹得众人哄笑。

      沈非玉眉眼含笑,在接触到曲家末尾的那人时,笑容顿时一收。

      曲家今日是特地来看曲三少爷的比试,全家出动,连曲如林这个外戚少爷都捎上了,此时,曲如林正缀在曲家最后面,时不时戳一戳路边石灯,时而又贴在树上,看那身体扭动的章法,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条虫子。

      无论对方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行为,有痴傻儿这个名头,乍看上去还算正常。

      不知怎的,沈非玉回忆起那日在城门发生的事——

      当日,曲如林抱着他,一口一个金戈,外人皆以为曲如林把自己当成了他养的金雕,然而有了昨夜发生的事,沈非玉无端惊出一身冷汗。

      曲如林将贺知萧比作狗,因为狗儿足够忠诚。

      贺知萧对凌绝派赤诚一片,绝无二心。

      而对方将他比作鸟,那关押鸟儿的牢笼又在何处?

      恍神间,他和曲如林的视线对上,那双眼睛清明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哪有半分痴傻儿的模样?可凝神再看,曲如林似乎真的只是在装虫子,哈哈呵呵的笑着。

      沈非玉正准备进一步观望,论剑台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黑色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好似天公沉下了脸。

      尚未离去的各派返回论剑台下,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布满裂纹的论剑台。

      紧接着,轰隆巨响,四方战神铜像斜倒,高台崩塌。

  • 作者有话要说:  实不相瞒,这一章丢稿了,码了四千字,全部重来,垃圾晋江,就不能出一个找回的功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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