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请自重》深海大龙

3、第三章 京都贵女唤哑奴

　　一场雨来的又急又大，被乌云所掩盖的天空几道闪电划过，雷声响起，震耳欲聋，似是要将撕裂天空，狰狞乍现。
　　箫允烈立身与宫殿门口，看着这大雨倾盆，目光悠悠。
　　流风手握着一柄油纸伞，伞面绘画着一只艳色的牡丹花，在这略显昏暗的一处，竟成了最亮眼的存在。
　　“殿下，此处风大！”流风轻轻开口，欲劝说自家主子回屋。
　　箫允烈恍若未闻。
　　只看这雨来的急，雨势不减，甚至有些越下越大的趋势，一条由雨水汇聚而成的水流漫至台阶，快速流过溅起了的水花好巧不巧的点在了箫允烈的裙摆。
　　她穿了一身素白色的窄袖衣裙，简单干练，袖口裙摆处皆用银线绣着祥云纹案，若隐若现。那溅起的水点留下一团污影分外显眼。
　　箫允烈不觉。
　　流风为其撑着伞，以防这飘飞进来的雨滴淋湿了自家主子，却防不住这脚下。
　　“殿下，些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如先回屋里！？”
　　箫允烈伸出手，任这雨水落在手中心，片刻她的袖子已经被打湿了一半。
　　远远望去，天边缓缓的扩散着白光，似有放晴之兆，箫允烈的眼里是势在必得。
　　“为本宫更衣吧！”说完转身进了內殿。
　　……
　　马车走的很慢，箫允烈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当今王朝，苏家势大，满朝文臣，皆以他马首是瞻。而她则是父皇生前亲封的一品将军，并亲赐虎符，可调四方将帅。她到现在还记得，父皇把那虎符交给她时，那最后一眼更似嘱托。
　　世人皆以为父皇最为宠她，可父皇说过“此女肖父”，只因这么一句话，她八岁便随父上了那战场。
　　刀光剑影，鲜血残尸，一路颠簸，军营里的日子苦，可她不敢哭。
　　她和皇弟是孪生姊弟，生母不过是一身份低微的嫔，在她们五岁的时候就去了。而在这皇宫里，母以子贵，子凭母显，她们相较于其他的皇子皇女而言，命贱的很。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没有宠爱的主子，不如一个贵人眼前的奴才。
　　那时她便明白，父皇是她们唯一的救赎。所以即便知道，战场凶险，她义无反顾。她的身后还有在皇宫里无依无靠的阿弟，无人照料，她不能死，也不敢死。
　　她的手里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看了多少尸首分家，生死别离。
　　那些和她一同浴血奋战的兄弟们，运气好的活了下来，运气不好的尸骨无存。
　　从那时起，她的命便不是自己的了。
　　是以，她从战场上归来，皇弟和萧国便是她的责任，为此，她也该全力以赴。
　　马车轻轻晃了一下，箫允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对上了流风探究的神色。
　　“怎么了！？”
　　“奴无事！”流风坐在马车的一边看着自家主子，眼里虽然是满满的不解，但还是闭嘴了。
　　这雨刚停，还没有用晚膳殿下却要出宫，去那定武候府，她只是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主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流风下车后掺扶着箫允烈出现在了候府门口，一众奴仆打扮的家丁奴婢跪在了地上，跪在最前面那道单薄的身影箫允烈一眼便认了出来。
　　定武候府从太祖时的辉煌繁荣，历经三代到现在只留了一孤女，早已经是门庭冷落，不复往昔。在这京都天子脚下，怕是连一个落魄贵族都算不得上。
　　如果不是先帝心慈，顾念着先辈打江山时的不易，又怜悯她一介孤女生存不易，这才没有把这候府收回来。
　　若平常的高门贵女，见她本来也是不需要行跪拜大礼的，只是这定武候府早已没了男丁，她一个女儿身也继承不了这爵位，现在也只是平民，只待她一成亲这候府也该收回了。
　　定武候府终归是凋敝了，而她也不过是又一个苦命的人，罢了！
　　将心里那缕怜惜狠狠的抽了出去，箫允烈随即冷下了一张脸。
　　朝着流风暗暗使了一个颜色，迈腿直径入了候府大厅。
　　“姑娘快起来吧！殿下等你着呢！”流风扶起了少女。
　　将院中萧瑟衰败的景象收入眼底，箫允烈的情绪染上了三分沉重，只是，她们所有人的选择只有一个。
　　候府大厅内，流风看出了自家主子寻这候府小姐有事相谈，将一众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了那少女一人，而自己则站在门口处以防有人偷听。
　　箫允烈坐在主位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跪在身前的少女。
　　她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清白，瘦弱的身子上穿着一套水红色的衣裙，只是袖口处已经有些磨损，款式也是京都早时兴过了的。
　　“哑奴，你可还识得本宫！？”
　　少女慢慢抬头，那双眼睛黝黑明亮，盯着箫允烈的脸。
　　眼前贵人，肤如凝脂，蛾眉皓齿，眉眼间的分度气势却让人心中生畏，一袭鹅黄色的抹胸宫装更是衬得她雍容雅步，绰约多姿，堪称绝代风华也不为过。
　　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她的记忆像是回到了过去，她忘了是什么时候，只记得祖父还活着，带她进过一次宫。
　　那是她还不是这皇朝第一人，她同自己一般不过一稚领孩童，看对方似乎很饿，盯着自己手中的江米糕，自己害怕就交出了那块江米糕，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的和祖父离宫了。
　　只是这事已经太过久远，就像它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个同她一般稚龄的孩童，现在已经是手握重权，无人敢惹的永泰长公主殿下，而她，不过一介孤女。
　　哑奴神情木然，慢慢的垂下了头，
　　箫允烈并未叫她起身，她知道她可能想起来了。
　　她没有说，那块江米糕被她带了回去，一分为二，用水化开，却救了她和阿弟的一条命。
　　让她活着在两天之后，见到了她的父皇。
　　“本宫让你进宫，坐那母仪天下的国母，可好！？”
　　箫允烈站起了身子，半蹲在了哑奴的身前，缓缓说道。
　　哑奴抬起头，满眼的不可置信，她紧紧盯着面前之人的神色，探究其中是不是在作假。
　　转而又面露苦笑，萧国的国母！？
　　她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一个哑巴，口不能言，天生带疾，祖父走后，候府门庭凋敝，她只能枯守在这里，活一天是一天。
　　普通人家都嫌弃她是个哑巴，嫌她碍事，晦气，而这萧国的国母，她不配，也没有资格。
　　箫允烈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她有她的打算。
　　外人只知定武候府只剩一孤女，却忘了哑奴还有一个镇国将军的舅舅，身在萧国边城，手握了八万精兵。
　　如果不是他那舅舅暗中护着她，哑奴怕是也难以活到现在了吧！
　　古往今来，能有什么比姻亲更加简单的办法了吧！
　　况且，哑奴即便不入宫，嫁入了其他人家也不一定平安顺遂，如果入了宫，左不过还有自己护着她，总是能照抚一二的，也算还了她幼时的江米糕之情了。
　　用食指勾起了哑奴的下巴，仔细看来，哑奴除了脸色不好看之外，眉眼间是难得的精致，也是美人胚子一个了。
　　“准备准备，一月之后，便入宫里来吧！”箫允烈少见的温柔说着。
　　哑奴并未应声，可她知道，她的话是不容置疑的决定，现在过来也只不过是告诉她已经决定好的结果罢了。
　　“放心吧！只要你入了宫，这天下间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与你，届时，本宫做主，也帮你把这候府留着！”
　　哑奴跪在地上，垂眸不语。
　　定武候府是小牢笼，即便有人欺辱与她也只是一些下人，暗地里克扣食物，贪墨银两罢了。那皇宫却是大牢笼，她若真进了宫，一个哑巴皇后只会叫天下人所耻笑的，没有母族势力的扶持，她的结果只是别人上位的踏脚石。
　　想着自己孤苦无依的身世，哑奴眼中含悲，充满祈求的看着箫允烈。
　　她缓缓摇着头，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流转，企图博的一丝怜悯，期望她收回成命。
　　“你的眼睛漂亮的很，为你那在边关的舅舅，想一想吧！还有你那去了的祖父，想必他老人家也是希望你可以光耀门楣的！”
　　箫允烈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从袖口处摸出了一个檀木盒子，上面镶了一颗拇指那般大小的黄色宝石。
　　打开盒子一柄九尾凤头金钗被取了出来，这凤头金钗做工精巧无比，栩栩如生，凤眼用以红宝石做镶嵌，九尾处的羽毛更似被匠人亲手所刻，也是镶嵌了九颗一般大小的红宝石。
　　箫允烈手执凤钗，缓缓的戴入了哑奴的发间。
　　“这萧国天下，它可是独一份的！”
　　“你好生准备着吧！时候不早了，本宫该回去了！”
　　将盒子放了在了哑奴的手里，箫允烈站起了身子，抚平袖口处的褶子，从哑奴的身侧走过。
　　门外天色已暗，这定武候府的院子里已经零星的点上了几盏灯笼，却更显此处寂寥萧条。
　　她幼时也曾经来过这里，只是多年未至，曾经辉煌的定武候府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箫允烈心中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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