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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只道深宫花易残 ...

  •   天还未大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留守在翠风殿前的值夜太监半眯着眼头一点一点的轻轻打着瞌睡。
      那屋檐青瓦经过一夜的大雾凝结出了颗颗露水,顺着瓦缝滴落在了下面的青砂石所铺的台阶上。
      一声声的夜鸟低咕声,让这桂殿兰宫多了一丝灵气。
      “吱呀”一声,寂静被打破了,苏婉轻轻推开了窗,纵是六月盛夏,这忽吹进来的风仍也是薄凉。
      她右手中捏着那封信被她捏的紧紧的,手中的冷汗在上面浸出了一个浅浅湿印。
      信她只看了一遍,却让她通体寒凉,她的身形站的笔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腿有些发麻无力甚至她感觉到她的小腿处还在微微轻颤着。
      似与这寒凉的夜有着什么感应一般,窗外是一眼看不到边的黑暗,仿佛已经向她无情的宣告了那属于她的宿命。
      她是京都贵女,家世显赫,又怎样!?她独得帝王青睐,当朝宠妃,又如何!?
      她以为入了宫,做了妃子便可摆托了这被人操纵的命运,便可以让留守在家中的母亲过的好些,再不受当家主母的欺凌,可现在她才知道,她的命从来都不在她的手上……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是父亲的女儿,也是相府的小姐,只因为是庶出她便要把现今得到的所有都让给她那个嫡出的妹妹!甚至还要替她去谋划这凤座!?
      不公平,为什么,可明明她也是父亲的女儿啊!
      眼泪从脸上滑到了嘴角,凉凉的有些发咸,她真的是不甘心啊!可她又能如何!?
      手中的信被她含着怒意委屈而又不甘之下,一点一点撕的粉碎,探出窗口随手一扬,信纸碎屑像那冬日的飘雪,纷扬以后又隐于黑暗。
      苏婉静静的站在那里,她双眼看着天边,等待着黎明。
      青儿正端着一只烛灯走了进来,微弱的烛光轻晃着,青儿只见窗边站着一道比较模糊的身影,走近了就着烛光晃了晃,就看见平日里身娇体贵的人儿此时却站在了窗口,只着了一身白色的里衣。
      “娘娘!”一声怪调轻喝,让苏婉慢慢的回过了头,待看到是青儿时,她嘴角便轻轻勾了起来,只是那抹笑怎么都是僵硬勉强的。
      青儿是她从家里带进来的侍女,从小便卖身与相府,故而她们自幼一块长大,情谊也是极为深厚的。
      “娘娘今日怎的起的这般早,还站在窗口,若要再被吹病了得了那伤寒之症,陛下少不了又是一番心疼!”
      青儿边说着边将烛灯放在了一边的紫檀木几上,又从一旁的檀木雕花屏风上取下了一件艾绿色的披风披在了苏婉的身上,又转而握上了她的手。
      “怎的如此冰凉,娘娘可不能再吹风了!”青儿皱眉出声说着,她看着自家娘娘的脸色有些青白,抬手便将窗户关了半面,只留了一截小缝。
      皱着眉想开口说一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张口,只能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转身想要为其寻个手炉。
      苏婉将青儿的手紧紧握住阻止了她的动作,未施粉黛的的脸上尽显柔弱苍白,那抹柔和的微笑从她的眼角散开,只惹所见之人心生怜惜。
      青儿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主子道:
      “奴去给娘娘寻个手炉!”
      “不必了,来为本宫梳妆吧!”
      苏婉轻轻摇了摇头,柔柔的笑着,拉着青儿坐到了梳妆台前,上面摆放着的那只镶了红宝石的花碟鎏金簪异常的显眼,苏婉将它握在手中,思虑飘远。
      “今日就戴着它吧!”
      苏婉吩咐着。
      “娘娘,这支金簪戴不得,逾制了!”青儿皱着眉看着苏婉回答道。
      “就戴它!”苏婉的声音很低,可她的话中的语气却让人不可置疑。
      是啊!这红宝石金簪她戴不得!可今日她想戴!
      青儿跪坐在苏婉的身后,默不作声的伺候着她梳洗净面,敷白描眉,又为其薄薄上了一层胭脂。她素来心灵手巧,很快的便绾好了一个百花髻将那只镶了红宝石的发簪插入了发间。
      依着苏婉的要求,又为其挑了一套茜色宫装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服侍其换上这才看着自家主子有些精神气了。
      “娘娘穿这红色,当真是好看!”青儿有些惊艳的说道,转而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遗憾。
      青儿不说,苏婉也明白。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神情恍惚。
      一顿收拾下来,窗外的天已经大亮,察觉到苏婉有些奇怪,青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娘娘今日盛装,可有什么喜事!”
      苏婉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个连跟在她身边极久的青儿,都看不懂的笑。
      慢慢站起了身子,又推开了被青儿关住的窗子,苏婉看向天边。
      这深宫内院,红墙太高,天虽已经大亮,却仍不见太阳,她不知啊!她还有机会再见吗!?
      “你说本宫美吗?”苏婉转身对着青儿,缓缓问道。
      “美,这整个后宫没有哪个妃子能比的上主子!”
      苏婉被哄的高兴,眯眼轻笑。
      她笑着笑着,眼角已经有了湿意,时间差不多了呢!
      清晨不知是从哪传出了几声幼鸟的稚鸣,御花园的青石道上,一只白色篮眼的野猫突然从一旁窜出,伴着几声“喵,喵”顺着那青石小道越跑越远。
      箫允烈被惊,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猫迈着的步子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又加快了步伐。她特意挑了一条颇为僻静的小路,只是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那飞扬起的衣角被露水打湿她都未曾发现。
      她身后跟着两名婢女,一个婢女手中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条白色的长绫,另一个婢女手中端着的托盘也是放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和一杯酒。
      没走多久,一脚迈过那道朱门,玉楼金阁的翠风殿在那丝缕的晨雾中,飘渺竟似仙境。
      苏婉就跪坐在翠风殿主位之上,姿态端庄又不失柔美,眼睛紧紧盯着门外像在等什么。
      青儿立于她身一侧,心中有千万个问题不解。
      不多时,箫允烈抬腿便踏入了这个地方。她挑眉看着盛装女子。
      “婉嫔这是在等本宫!”
      苏婉并不搭话,只是细细的打量着箫允烈。
      她是谁!她是萧国最为尊贵的永泰长公主殿下,庙堂之上先帝爷亲封的一品烈风将军,说是这王朝第一人也不为过,可真是天之娇女。真是让人羡慕又嫉恨。
      “动手吧!”苏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道,只是眼角流出来的两行眼泪出卖了她的情绪。
      箫允烈身后端着托盘的两个婢女,齐齐迈步走了上前。
      现在一旁的青儿看懂了,白着脸冲到了苏婉的身前,将人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你们要干什么!?她可是婉嫔娘娘!”
      苏婉睁开了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青儿,眼底一片心酸。
      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一品大员,可她却是家中庶女,母亲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妾室。
      父亲信中说的明白,要送嫡妹入宫为后,并以母亲性命为要挟,希望她助之辅之。
      她虽身处后宫,可前朝的风声她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些,皇上想策立她为后,好无意外遭到了群臣的反对。
      父亲偏爱嫡妹,相府当家主母又怎么会允许一个妾生子爬到她们的头上。
      在这萧国众所周知丞相府势大,父亲和当朝永泰公主不和已久,永泰公主为维护皇权,震慑朝堂,又怎么会容忍一个苏氏女坐在这后位之上。
      皇上是永泰公主的亲弟弟,所以她不会把皇上怎么样,可自己却是真真的扎了贵人的眼。
      她很早就想的清楚了,这第一个下手处理的便是自己。
      她的父亲不会护着她,而这天家也容不下她,她左右都无路可走。
      怕是这一生就这般走过,唯有青儿愿用命护着她,她是婉嫔,却也贱命。
      “青儿,你退后吧!”
      说着,苏婉用手推开了青儿。
      箫允烈紧紧盯着苏婉,眼底闪过不耐,只给身后侍女一个眼神。
      侍女会意,举着托盘又向前进了一步。
      “婉嫔娘娘,上路吧!”
      苏婉看着盘中三样,明知自己的结果,可眼睛还是不争气的留下了眼泪。
      她十六岁入宫,现已经整整四年了,这命从不曾给过她选择。
      “娘娘,别让奴婢为难,这天日头也快升起来了!”一名奴婢语气淡淡的说道。
      苏婉苦笑,转而那笑容越来越大,颇有些发癔症的迹象,两名宫女端着托盘不着痕迹的挡在了箫允烈的身前,意图护着身后人。
      苏婉收了笑,清丽的容颜上还挂着点点泪珠,颇有一缕梨花带雨的味道。
      箫允烈看着直皱眉。
      “殿下你说奴家美吗?”苏婉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红宝石金簪,又张开手意图让她看看衣裳。
      “人人都赞这天家好,可奴家命不由己,这茜色看着最像红色,可它却是粉色,就连着这红宝石的金簪,奴家也是戴不得的。”
      “奴家这一生,还从未穿过红色的嫁衣裳呢!”
      “奴家人卑命苦,如今竟有殿下来送行,奴家也知足了!”
      苏婉自顾自的说着,向箫允烈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奴家拜别殿下。”
      ……
      晌午的阳光还是分外刺眼的,雎灵宫偏殿处的檀木雕花床榻上,箫允烈侧着身子躺在上面,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斜斜的举着当下京中贵女们私下流传着的小话本。
      一个模样周正的侍女跪坐在榻上里侧,手中握着一柄由鲛纱所制的蓝面团扇为其打风,那扇面上还用金银丝线绣着几株竹子,好不精致。
      还有一婢正跪坐在榻前,为箫允烈捏着腿,动作不轻不重刚刚好,直让她打瞌睡。
      流风端着一盆冰块进了偏殿,想要驱驱屋里的暑气就见自家主子,半眯着眼眸打着瞌睡。
      她面如皓月,唇似点绛,只是微闭着眼也难掩其绝色之姿。嫌这天热早已将外衫尽数脱光,只留了内里的抹胸襦裙还有一层薄薄的鲛纱里衣。肤如凝脂,白玉无瑕,胸口处纹画着的一枝艳色牡丹如幻似真,若隐若现,更是想要探出墙来,这般风流模样,让生为女子的流风也是呼吸一滞,生生止步。生怕打扰了了她,坏了这副美景。
      今日起的早,并没有睡好,箫允烈还是没有撑住头重重一点,那画本从她手中滑落,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还未来的及做梦,箫允烈便醒了,懒懒的睁开了眼,霎时清醒。眼中厉光,硬是削掉了脸上的三分柔美,让人不敢直视。
      流风将冰块放在一处,为其倒了一杯茶,她怎么就忘了,自家主子闭眼便是那娇花芙蓉,如若睁眼那定是利刃刀剑。
      在主子面前,说不得连命都保不住,谁还敢细瞅她的眉眼精致与否。
      除了那赵家三公子,怕是没人敢面对这一修罗女了吧!
      流风暗暗吐槽着,同时将茶水递了过去。
      “你们都退下吧!”
      接过茶盏,箫允烈轻声吩咐着。
      “诺”那两婢女齐齐应着,不慌不忙徐徐的退出了偏殿。
      这时殿中只有二人,流风跪坐与榻前,捡起了那掉落在地的话本。
      京中贵女私下流传的玩意,想来又是流云不知从哪搜刮来的。
      “主子事以办妥,那苏婉已经坐上了出京的马车!”
      “嗯!”箫允烈应着。整个人斜斜的靠在那个绣枕上,双目微微出神,再不言语,
      “奴有些不懂!”
      箫允烈挑眉,对上了流风扬起的眼睛。
      “你是想问本宫除掉一个人轻而易举,何必大费周章的送那苏婉出宫,又去死牢寻一具和她模样相仿的尸体,来一招金蝉脱壳!”
      流风的眼睛睁的亮亮的,箫允烈失笑。
      “本宫心情好,不想杀她!”
      流风撇嘴,很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知晓自家主子性情,明白主子不想说,她也识趣不再问了。
      箫允烈目光悠悠,她曾征战沙场见惯了死人白骨,那苏婉不过是深宫内院,权利争夺之下的牺牲品,是苏护送进宫里来的铺路石,就是一弱女子罢了。
      放她出宫是怜她生而不易,并没有真正想杀她,只是这后宫是再容不得她的,至于她往后的造化如何只能看她自己了。
      流风鼓着脸,她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突发善心,但她心里清楚或许再过片刻婉嫔死在自己寝宫里的消息就会传开。到那时关于殿下阴险狠辣的流言便又会满天乱飞吧!
      毕竟她们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有好几个小宫女小太监都是看到了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求各位读者大佬,仙女,小可爱,多多关照,么么哒,嘿嘿嘿嘿嘿嘿嘿,么么么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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