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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洞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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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之中喜床之上。
宋如希坐在南乔身边,不动声色的吞了一口吐沫,耳边仿佛听见血液流过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她开始后悔了。
“驸马爷,请掀盖头吧。”庄嬷嬷的声音难得讨喜了些。
一杆喜秤横在宋如希身前,她迟迟不敢接。
“驸马爷?”
不接也得接,事已至此,哪儿还有什么退路?
一咬牙,接过喜秤,挑开盖头,正对上南乔的眼——明眸善睐?
南乔在笑,眉眼弯弯,宋如希也不知怎的,脑袋里‘轰’的一声,仿佛开满了三月的桃花,宫人还在唱礼,她却再没听进去一个字。
宋如希自认容貌不差,一路走来也见过些不凡的女子,但像南乔这样的姑娘,实在太过特别,该说是清冷如玉?还是说国色天香?又或是软玉温香?一朝公主果然与众不同。
旁边立着的礼官并未看出她的异样儿,仍旧唱道:“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请公主驸马共饮交杯酒,从此两人同心长长久久!”
两手交缠,凉。
宋如希在外头饮了些酒,浑身燥热得紧,搭上南乔的手腕,一时间只觉得冰,虽将入夏,然这夜晚还是有些凉意,屋里要稍好些,可也没好到哪儿去,清清嗓子,“嬷嬷,吩咐宫人点上地龙。”
庄嬷嬷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小声应喏。
宋如希收回视线,只见眼前南乔笑意盈盈,轻舒一口气,回之一笑,两人默契的喝下合欢酒,总算是又完成了一步。
庄嬷嬷满脸堆笑着将二人的头发各剪了一小绺用彩线扎在一起,收在一个锦盒之中,“恭喜公主驸马喜结良缘!”
结发……夫妻么?宋如希恍神。
“夜已深了,”庄嬷嬷低眉顺眼,小声提醒:“请公主驸马安歇吧。”
“……”宋如希咬牙镇定:“你们伺候公主先睡吧。”
没人敢动。
“庄嬷嬷,你们先下去吧。”南乔发话了。
“喏。”
宋如希悄悄松了一口气,呼!多谢公主!还是公主善解人意。
房内只剩二人,南乔起身,看着悄悄挪到一边的宋如希掩嘴偷笑了一声,有心想要逗逗她。
“驸马。”南乔直勾勾望着她,“夜深了,咱们安歇了吧?”
宋如希果然吓了一跳,忙揖了一礼,“微臣伺候公主先睡吧。”
南乔径直走到她跟前,憋着笑意回了一礼,“方才多谢驸马关怀。”
那厢又回一礼,“公主不必客气。”
南乔上前虚扶了一把,执起宋如希的手,宋如希心下一慌,下意识抽回了手。
南乔也不在意,偏过头轻笑着问:“驸马,咱们一晚上都要在这儿行礼么?”
说罢,不再理宋如希,自顾自地坐到铜镜前,伸手将头上的大凤冠摘了下来,卸下凤冠,脑袋上还七七八八插着许多首饰。南乔憋着气一点儿一点儿的拾掇,心中懊恼,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庄嬷嬷她们走那么快。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柔柔替她将簪子、发饰摘了下来。
“多谢驸马~”声音软软糯糯,分外好听动人。
一头长发乌黑亮丽,垂在身后,映衬着大红的嫁衣,十分……好看。
“驸马,你有什么心事吗?”
竟然在解衣带了,宋如希撇开眼,不去看她。
“没……没有。”
南乔笑意更浓,“那你为什么皱着眉头呀?”
宋如希结结巴巴,“想是……想是方才在外间喝多了两杯酒,身子有些不爽利之故。”
“哦?酒喝多了?”语调上扬。
这个宋如希,有点可爱。
“嗯。”
“嬷嬷,呈一碗醒酒汤进来。”南乔冲着门外高声呼道。
转头对着宋如希,“驸马既然身子不爽,喝碗醒酒汤解解酒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如希哪好推辞,只得接了汤一饮而尽。
“驸马?驸马?”
没人应声。
南乔细瞧了一眼,宋如希伏在桌上已经睡着了,她走过去戳戳她的脸蛋儿,这白白嫩嫩的大姑娘,那些老顽固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挨着宋如希坐下,轻舒一口气,今天算是过去了。
“符流。”
仍从梁上翻下来一人,一点儿动静也不曾发出,一袭黑衣,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不羁,大喇喇在南乔对面坐下,嬉皮笑脸,“又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扔给南乔。“你要的账本。”
南乔接过布包,并不急着翻阅。“苏元礼那里怎么样?”
符流嗤笑一声,“你是想问苏元礼,还是想问苏余氏?”见南乔不答,接着嘲讽,“在这里栽了这么大个绊子,还不死心?苏南乔啊苏南乔,你可真没出息。”
南乔气急,“闭上你的乌鸦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符流瞥了眼就呛了回去,“你真有本事别在宋如希汤里下药啊!有本事认栽你就跟宋如希在床上滚啊!”
“你放肆!”南乔气结。
符流说错了吗?没有。
苏余氏,本名余一束,户部侍郎家的嫡女,苏元礼的正妻,南乔的大嫂。未出阁时跟南乔就十分亲密,哪怕后来她嫁给了南乔的死对头苏元礼,南乔对她仍然没有二心,可偏偏,或许两人太过亲密了,不知怎么宫中就传出她二人的流言。
南乔名声并不很好,娇蛮跋扈,不知礼数,但从来不曾沾染男色,皇帝宠她,由着她胡闹,从来不曾在婚事上逼迫她。
可是,南乔公主跟大皇子妃有染的流言一经传出,皇帝坐不住了。
不知内阁大臣怎么跟皇帝商议的,凡新科状元,年岁而立以下,家世清白,皆做定了她苏南乔的驸马,南乔在这件事上,半句发言权都没有。
南乔今年也不过刚刚十八而已。
苏南乔跟余一束,有染?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云松”无权无势,正是最好的人选。
宋如希醒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的,疼的厉害,昨晚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公主没看出端倪吧?
一扭头,隔着纱幔,隐隐约约看见南乔正在更衣,今日换了墨色的宫装,凝神盯了两眼,那厢却好像察觉到她的眼神,撩开纱幔走了进来。
“驸马醒了?昨日想是酒饮多了,今日可好些了?”
宋如希怔愣,才发现身上的喜服已换下了,谁换的?公主?还是庄嬷嬷?
“驸马?可是头还疼?”南乔行至床边坐下,药倒宋如希,心头略微有些愧疚。
手轻轻柔柔覆上宋如希的额头,“好在没发热。”
宋如希别别扭扭拉过那只手,“公主,微臣无事。”
南乔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心,“无事便好,驸马昨日沉睡不醒,可真叫本宫担心。”
宋如希别开眼,起身下床,跪下,“微臣有罪。”
南乔深吸了一口气,敛了眼中的情绪,扶起宋如希,“驸马不必多礼,你我既已是夫妻,这些虚礼能免则免吧。”
宋如希低头揖礼,“微臣不敢。”
南乔也不强求,提步往外走,“今日咱们须得回宫中拜见父皇和元德妃娘娘,再去祭拜天坛,而后立即启程去陵园祭祖,再转程去驸马的祖家祭拜,舟车劳顿,驸马要辛苦些了。”
宋如希一愣,回祖家?林云松的祖家?
呐呐接口,“公主才是辛苦。”
南乔知她心慌,也不戳穿,从一旁拿了礼服伺候她穿上,“驸马,抬手。”
宋如希一时反应不过来,顺着南乔的话动作。
南乔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似乎心情很好。
“公主,”宋如希按住她动作的手,“微臣自己来就是。”再往上,就不得了了。
南乔轻笑一声,“好。”
转头呼道:“叶儿,青儿,伺候驸马爷更衣。”
二人准备好进宫时,天还蒙蒙亮,皇帝和元德妃早早地候在殿外,苏元礼携着余一束也等在一旁。
“总算看到你们兄妹俩都成了家了。”元德妃眼角湿润。
“娘娘莫要哭了,乔乔能嫁一个如此优秀的驸马,娘娘该替乔乔高兴才是。”
皇帝轻哼一声,“哭什么哭,女人家就爱哭哭啼啼的,乔乔说得对,新科状元给咱们乔乔做驸马,有什么好哭的。”
转头望着宋如希,“云松啊,乔乔可是朕的心肝宝贝,你可要好好儿待她。”
宋如希应诺,“微臣遵旨。”
南乔瞥了一眼宋如希,瞬间选择忽略掉她。欢快蹦上前,拉着皇帝的袖子,细声细语撒娇:“父皇啊,娘娘也是心疼乔乔,你这样凶她,乔乔不高兴了。”
宋如希瞧着南乔满脸的笑,总觉得有些刺眼。
苏元礼、余一束在一旁略显尴尬,齐齐轻声道了句:“恭喜皇妹新婚大喜。”
南乔浅笑盈盈,“多谢大皇兄、大皇嫂。”
没说几句话,二人便赶着去天坛祭拜。
“父皇,娘娘,儿臣去啦。”
刚要踏上马车,南乔忽的回头笑道:“大皇兄,小妹还欠你一声道歉呐,对不起啦,大皇兄。”
苏元礼只当是小时候的事南乔还记着,扯起一抹笑,“无事,兄长不曾挂怀。”
南乔不语,转头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气氛阴沉沉、冷嗖嗖的,饶是宋如希再想装聋作哑,不当一回事,也不行了,南乔都快冻成了一坨冰。
从皇宫出来,祭拜完天坛,一直是这个样子,当着那些礼官的面儿,还肯做做样子,一进马车,脸拉的老长,阴沉的都好似要滴下水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南乔微垂着头,神思也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公主,驸马,已出了城门。”外头宫人报道。
南乔不应声,宋如希只得出声应道:“知道了。”
“公主?”宋如希试探出声。
仍不应声。
睡着了?宋如希刚伸出手想去探探,马车一个颠簸,南乔直冲冲往她怀里撞过来。
宋如希忙搂着南乔稳住自己,“公主,没事吧?”
南乔抬起头,泪眼汪汪,“驸马,疼。”
宋如希想抱她坐下,奈何马车里空间太小动作不便,南乔赖在她怀里又死活不肯起来。
胸前有些湿热,哭了?
“公主,起来让微臣看看,伤着哪里没有?”
好说歹说捧起南乔的脸细细察看了一番,鼻子有点儿红,旁的没什么大碍。
眼泪冲花了南乔脸上的妆,她是半点不顾了。
宋如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揽着她任由她在怀里哭。
究竟是鼻子疼,还是哪里疼,宋如希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