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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无视掉探花爷一脸吃蟑螂的表情,羽弄风轻轻勾勾手指,“俯耳过来。”

      看着裴珩果然就把耳朵伸过来,羽弄风眼里笑意愈发重了些,“不如我出个彩头,求裴卿算算我的心事。”

      “自然从命。”

      羽弄风又端起盖碗,“那么裴卿自然也要出个彩头,如若裴卿猜不中……”

      “王爷富有四海,草民……”

      “不如就赌你脸上的黑纱,如何?”

      羽弄风抬起目光,注视着裴珩的表情。

      “草民自然从命。”

      “那好,”羽弄风退下腕子上挂着的玛瑙珠串,撂在桌上,“裴卿就按着这件东西猜猜本王的心思,如若猜中了,这件东西就是裴卿的了。”

      “王爷圣明。”裴珩朝着空气媚笑。裴子秀躲在大桌儿底下冷嘲:“我家大爷是在想,这号卖买,天下都没有第二桩的。这王爷脑壳怕是被驴踢了……”被裴珩一脚踹开。

      裴珩勾起桌上的玛瑙珠串,细细把玩一阵,又趴在玛瑙珠串上闻了闻,最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裴子秀在一边插嗓:“王爷有所不知,我家大爷只要一闻见珠光宝气的玩意儿,就如同嗅到猫薄荷的野猫……”又被羽弄风补了一脚。

      两人,一坐一站。羽弄风轻轻拿扇坠敲打着桌面,“裴卿可猜出了?”

      裴珩腻味地笑不漏齿,“王爷定然是在思虑,城东发生的葡萄园大案,是不是与五年前的柔然案有关。”

      “何以见得?”

      “首先,王爷素日不喜华服,不爱首饰珠玉,向来素面朝天,一把折扇便是最隆重的妆容。今日却随身带着一串玛瑙珠串。这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则王爷为跟这珠串有关的事烦心,其二则王爷是有心存问草民,故而带着珠串。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草民自然就好下手……”

      “如若是第二种,你就会想,本王有万千珠玉翡翠,为何就带了这一串玛瑙珠串。”

      羽弄风的声音失去了温度,裴珩不为所动。

      “王爷圣明。那么为什么呢?本朝并不产玛瑙,玛瑙的产地远在柔然。这条玛瑙质地温存入口有甜,定然是上品,也就是说,这条玛瑙是柔然都护府送入开封的贡品。”裴珩顿了顿,“而王爷从来不屑于收藏这种宝石,所以这东西一定是天子下赐。天子为何会下赐王爷一串不怎么稀罕的玛瑙珠串呢?定然是与最近王爷思虑之事有关。那么最近有什么事是王爷和天子共同思虑的呢?答案自然呼之欲出。”

      “啪。啪。啪。”羽弄风伸出手掌鼓了鼓,“精彩。然而本王每天事务本就繁多,裴卿又真是天大的本领,能算出本王和皇上都在关注一起不起眼的葡萄园案,个中缘由,你我都明白。”

      “以上都是草民的臆测,王爷说的字儿草民是半个都没听懂,王爷明鉴。”裴珩把玛瑙珠串放回桌上,顺手就要把羽弄风面前的茶碗儿收了。

      面前人倒是也笑了,笑中一翻手掌,盖碗整个倾倒,仍然温吞的茶水倒在桌面上,无声蔓延,只消片刻便浸没了珠串。

      嘶啦——刹那间,黑气蒸腾,原本明黄色的珠串间,一道道黑色裂璺蔓生开来。

      “拿去吧,赏你的珠串。”羽弄风语气不变,仍旧戏谑,却早已经施施然站起身来,长身便往门外走去。

      “臣,裴珩,跪谢王爷主子大恩。”自己身后,贱到刻骨的语调。

      羽弄风彼时定身,嗓子里挤出两声笑。

      “探花儿爷,本王还请你看着这位裴大爷点儿。务必请他把这串珠子带到手腕儿上去,没有本王的吩咐,谁都不许取下来。”

      末了,羽弄风仿佛是才想起来,补上一句,“今晚亥时,来本王屋里。今儿晨的那档子事儿,本王还得跟裴卿,讨个说法。”

      华盖殿。

      “李大人。”太监尖细的嗓音收回了李迟然的思绪。指节蓦然停在弦上,犹然放纵最后一个音符戛玉般在指间逗留。

      “何事。”李迟然正色。

      “万岁爷要咱家给您送回的书具。请李大人过目。”太监膝行至李迟然身前,高高擎起一张小案。小案上赫然是李迟然的一套《诗经集解》和三支湘管笔。

      李迟然匆匆扫了一眼,点头道,“辛苦你了。下去领赏吧。”

      “请李大人过目。”太监犹然不退,反而是把刚刚说过的又咬着字说了一遍。

      李迟然低头,正好对上老太监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

      “请李大人过目。”老太监最后轻声重复一句,“咱家这就回去万岁爷那儿复旨了。”说完,深深一躬,幽幽走了。

      目送老太监的身影走出华盖殿,李迟然紧蹙眉头,看着案上的一大册诗经沉默良久。

      “我乏了,你们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羽弄风玩弄着指尖的素烛,正对面一盏油灯,半盏灯油半明半暗。灯光不怎么明亮,确实正正好把东王爷的脸照的冠玉一般素净。

      羽弄风心里暗暗算着时辰,心里的数儿数到四十九,果然门外就响起了笃笃之声。然诺走到羽弄风身前停住,“王爷,裴珩来了。”

      “叫他进来。”羽弄风并不起身,只是用油灯的灯光引燃了素烛,“还有顺便把上衣去了吧,昨儿的一百下鞭子还没领。”

      不多久,裴珩和然诺就双双跪在羽弄风身前了。一人坐,二人跪,三人头顶上“万菊堂”的匾熠熠生辉。

      “臣,裴珩,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惯有的开场白。

      “免了,裴卿今日过得如何?”

      “托王爷洪福,眼下草民可是牙口倍儿棒,吃嘛嘛香,今儿晚上还多吃了俩馒头。”

      “本王送裴卿的玩意儿,裴卿可还满意?”

      裴珩巴巴儿地点头。

      “手伸出来予本王看。”

      裴珩二话不说卷起袖子,腕子上坠着那串玛瑙。玛瑙下面,约有二寸的肌肤都泛起了青紫。“啧,裴卿这是怎么了?是被本王送的珠子咬了不成?”

      “这是王爷洪福所致,是吉兆,是草民的福气。”

      羽弄风牵了裴珩的手,放在桌上的素烛上。眼见着青紫痕迹处已经到了火苗的正上方。猛地使劲,一把把裴珩的手腕按在了素烛之上。裴珩猛吸一口气,却没叫出声。

      “裴卿,这可是本王从柔然国带回的砗磲烛,此火可祛百种邪气。火苗温度刚刚好,哪怕是连着烧伤半个时辰都只会伤到皮肉,伤不着筋骨,本王可是很担心裴卿的身子骨啊。”

      “草民何德何能,竟然能得王爷如此挂怀。”

      一道阴翳倏然闪过羽弄风的眼眸,羽弄风转头朝然诺:“过来。”

      然诺向前迈一步。光线迷蒙,把少年起伏有致的肌肉线条从空气里剥离。初秋天热,气氛里都像是蒸腾着汗气。

      然诺躬身把手里的铜鞭交给羽弄风,羽弄风一手按着裴珩的手腕,一手轻轻掂量着铜鞭。

      “你的主子,已经官复原职了。仍旧是华盖殿大学士。”

      “然诺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东王爷。”

      “啪。”金属拍击在人的肌腱上,不闷不响的声音,刚刚好逗弄人的神经。侍从少年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颤动。

      “圣上可是十分信任你主子。赶明儿你也就飞黄腾达了。”

      “王爷说的话,然诺不懂……”

      第二声鞭笞应声落下。少年疼得曲起了眉头。

      “第几下了!”羽弄风高声呵问。

      “第二下!”然诺高声回道。

      “自己可要查好了!等会儿要是忘了就从头打!”

      然诺查到五十,羽弄风终于撂了铜鞭。铜鞭着的时候铿锵一声,与少年粗重的喘息声倒是相得益彰。少年光洁的背部随着一呼一吸强烈起伏,红彤彤的伤口也便随之剧烈开合,旧伤下面是纵横交错的老伤,红青紫玄,煞是好看。

      放下粗喘的然诺不说,羽弄风回过头来看裴珩。裴珩一只手仍旧被他抓着,素烛行将燃尽,烛泪在烛台子伤汪汪地聚成一潭。火焰包裹之处,原本青紫色的痕迹稍有褪去,葱一样的肘子有几分恢复了往日的洁白莹嫩。再往上看,裴珩本人若无其事,正抱着桌上一个粗长的青铜势把玩不停。

      “放下。”羽弄风语气不带感情。

      裴珩立马巴巴地放下了。青铜玩意儿铛啷一声滚在桌子上,表面上印刻的云雷纹密密麻麻。羽弄风拉起裴珩的手,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把。

      “裴卿刚拿着本王的玩意儿把玩,手感如何?”

      “□□粗壮,虽则是青铜铸成,也能遥想王爷雄风。”

      羽弄风轻哼,拽着裴珩的手牵到鼻尖之上,“裴卿也曾答应要陪本王欢爱,不如今日……”话未说完,舌头已然伸出,在裴珩的手背上画了一个湿漉漉的圈,说完后,扬起眸子幽幽盯着裴珩脸上的黑纱布。

      “王爷既然如此说……”不等裴珩说完,羽弄风果然翻脸,一把把裴珩的手摔在桌上。紧接着一脚把裴珩送到地板上。

      “裴卿累了,今日就到这儿吧。明儿个还是这个时辰,来本王屋里。”羽弄风用鼻音顶着腔调,又转过去对着然诺,“你剩下的五十下,本王先记着。”说完,傲然伸手。

      然诺咬着牙起身,从一旁的百宝架上取了折扇递给羽弄风,仍旧跪着。羽弄风瞧瞧扇子,再瞧瞧然诺的额头,抖开扇子便是一阵俯仰。

      笑够了,随手把一样东西扔在然诺膝前。

      “听好了,今儿回去可是妥妥地敷着。”然诺辩认出那是两根素烛,一管金创药,“然小将军可是听好了,明儿本王要是看见裴卿的胳膊上有半点儿黑印,这剩下的五十下,本王翻一番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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