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中待续》安灵星

168、最后一面

　　开学前一天晚上。
　　收到一则董俊桦发来信息。
　　（准备躲我躲到什么时候，明天开学，我在公交车站等你。—董俊桦）
　　立丞君盯着手机出神，嘴角噙现笑意，可维持不过短短几秒，即刻收起笑，手指紧了紧，指尖抚过屏幕，续而按了删除。
　　次日开学。
　　烈日当空，董俊桦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承接在太阳下的身子站久了开始出现心慌，他借着公交车站的扶手靠在那里，等着立丞君的出现。
　　一个小时过后，她没有出现。
　　但当他抬头之时，康郇军站在公交车站对面向他招手含笑。
　　董俊桦眸光一敛，缓步走过去。
　　“俊桦。”
　　“嗯。”他的应答很平静。
　　康郇军自推着轮椅，抬头仰望他，没有想到连着这一声叫唤他都给予了他回复。
　　“现在住哪？”而后，询问对方情况的话既是董俊桦先开了口。
　　“我就住这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董俊桦微蹙眉头，“哪里来的钱？”
　　“韩忠给的。”
　　沉吟片刻，他垂首，眉眼看不出喜怒，“给了多少？”
　　“两万左右。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无处藏身，他替我还了所有钱。”将这些事一一做个交代，康郇军抬眸再去看他时，他目光一紧，“俊桦，你身体真的没事了吗？那天的事，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晰，你们走后，吴烈把我也放了。你知道，龙□□解散的事了吗？”
　　董俊桦没任何表情的扯开嘴角，对于康郇军之后提及的话仿佛并不感兴趣。他转口反问：“为什么要住这附近？”
　　“我…我…”康郇军难以启口，立丞君的事，他是关注的。其实弄能这样，他不想。但，他抱有幻想，毕竟现在的自己和她都是被世间所束缚之人，他们有相同之处。
　　“如果你对她是真心的，我们可以公平竞争，我不想她再受一点伤害。”忽然冷言的话语，带着小小的警告。
　　“我明白。你这是在等她吗？”
　　“是。”
　　……
　　开学后一周，国安举办了迎新活动，立丞君没有参加。面对新来的大一新生，立丞君也是能避则避。
　　这天下午，她提早十分钟下了课。
　　“小君。”孟希追着跑出来，面色凝重。“听我说，这次你一定要扛住。”
　　立丞君面露不解，“怎么了？”
　　“刚刚接到消息。董俊桦快不行了……”
　　“不行了？”立丞君平静的神色瞬间暗沉，“他不是好了吗？”
　　“并没有。他…”孟希欲言又止，揪着双手，继续说，“快死了。”
　　死了？立丞君无比震惊，刹那惨白了面色，大脑被剥离，心口一下狠狠抽搐。
　　“要不要去见她最后一面。”怕她坚持不住，孟希伸手搀扶。
　　立丞君沉默了，摇摇头，可随即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他在哪？”
　　“医院。”孟希看着她的变化，淡声启口，“小君，你应该要亲口告诉他，你的决定。他要见你，你总不能让他死不瞑目吧。”
　　“医院？”立丞君重复这两个字，孟希后面的话仿佛没有听清，定定的双眼擒在某一处，眼神飘忽。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他的消息变化太快，起起落落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来不及承受，也来不及好好思考。
　　“他还在等你。”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没有下一句话，孟希放在她臂间的手收回，轻手晃了晃了她的身。
　　等待片刻。
　　“好。我去见他。”
　　听到立丞君说出一句话时，孟希的心情激动难以理喻。
　　“嗯。”她重力点点头，眼里氤氲雾气。希望一切都是好的结局。希望，安好。
　　……
　　到达医院。
　　立丞君的脚步驻立在那间病房的房门口。
　　从里面传来某个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哭喊着那个字，“桦。”
　　孙梦箐用她的声音提示着里面正发生的悲剧。立丞君的心又被拴了进去。她希望他还可以听见孙梦箐的呼唤，然后做出回应。
　　但很久之后，都是没有回应。
　　她提足，推开病房的门。
　　听见声响，孙梦箐回眸，擦去眼角的泪痕，朝立丞君的方向看了一眼，站起身。
　　立丞君凝聚着凄凉的笑，渐渐坚定的步伐逼近病床旁。
　　董俊桦躺在病床上，修长的手指没有一丝力道，掌心也跟着乏凉。甚至指节中还有一些裂口。他紧闭的双眼，脸在光线下白的刺目。
　　“我来了。”她轻声说。
　　孙梦箐泪已止住，看着她，眼底藏匿着一股小情绪。
　　不知何时，在立丞君未曾注意留心的情况下，孙梦箐慢慢退身离开，临走前，她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董俊桦。
　　而这一眼，深意太长。
　　听见病房的门落锁的声音，立丞君惊颤，环顾四周，她才发现这间病房很大，无声的静，显得愈加空荡荡的。
　　有风从敝开的窗户那头吹来，白绵绵的云朵顷刻间染成灰色，几片树叶随风飘落。她蓄起的笑容收敛起来，渐渐感觉凉意窜至全身，此时看着这些树叶，多加有了伤感，仿佛它们也是承受不住。
　　她低泣，小心翼翼地蹲下身，靠在病床旁，深陷的瞳孔里释放出难以磨灭的情愫，她说：“我现在总觉得头上顶着一团乌云，我走到哪，它就跟到哪？你看，乌云又来了。”
　　“知道吗？我有快乐过。我从没后悔认识你。”她笑，强颜泪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脑海中住满了他的影子，止口掩示自己开始阵阵颤抖的声音，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至脸颊，滴在了他的脸上，只是她没有察觉。
　　病床上的他微微蹙了蹙眉。
　　外面风声惯入耳朵，不一会儿，有雨声滴滴答答的落下。
　　立丞君忽然抬头望向窗外，她看见了天空灰暗的颜色，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迷恋上了那一片窗口的世界。
　　病床上的董俊桦动了动，撑开眼皮，提手想去轻抚她的脸，但听到她落下的下一句话时，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下雨了。你，能听到吗？”从窗外收回视线，她看着他，眼神里的坚定那样迫切的肯定，突然觉得病床上的他还有生命迹象，一浅一深的呼吸均匀，低着脑袋，又似开始自言自语。“你还会好起来的。一定不会死。他们说你不行了，我不相信。我可以做什么？”
　　“生活总是这样，不能叫人处处都满意，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热情地活下去。一直以来，你的心底是不是从没有被打开过。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异常艰难的时光，挺过来的，就会豁然开朗，挺不过来的，时间也会教会你怎么与它们握手言和，所以请你不必害怕，就算全世界都否定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我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该来的终会来的，所以我想通了，我愿意来见你，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你好。”
　　她渐渐起身离开他的病床，从黑色背包里拿出那张创作好的曲子，将它放于他的手上。
　　心脏骤然一缩，感觉胸口倏然膨胀，又倏然缩小。董俊桦听得清楚，像是经过了几千年的轮回，他等来了她。但她却是一句，我希望你好。
　　安灵星结语：很多情绪无从分享，于是就干脆自我消化，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再多解释也多说无益，的确，有些故事只能说给懂的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