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授的念念不忘》辛小怪

16、第十六章

　　“借过一下。”电梯外的一个小护士打断了两人。

　　徐清川缓缓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从电梯里出来，赵听溪压低帽檐跟在他身后。

　　夜幕降临，周围寂静无声。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地面停车场，两人一前一后相对无言。

　　忽然，赵听溪脚步一顿。不远处响起微弱的“咔嚓”声，赵听溪敏锐地看过去，只见一道黑影闪到了一辆商务车后面。

　　徐清川觉察不对劲，回到赵听溪身边问：“怎么了？”

　　赵听溪立即侧过身去，用双手挡住脸说：“好像有狗仔偷拍。”

　　徐清川转头，就见商务车旁边的地面上有个影子晃动了两下。他利落地脱下风衣罩在了她的头顶。

　　赵听溪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肩，她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跟着他快步朝前走。

　　徐清川把她箍在怀中，他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掺杂着藤叶味道的木香，清新浅淡又像被阳光包裹住时的温暖。赵听溪心跳加速，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两人一路上了车，徐清川帮她摘下风衣，“确定被拍到了吗？”

　　“不是很确定，”赵听溪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头说：“如果真被拍到可能会很麻烦。说不定明天‘赵听溪现身医院，回国休养，疑似有孕’的消息就会在各大平台上发布。”

　　徐清川愕然。

　　赵听溪轻轻叹了口气又很快恢复了往常模样，似乎这种事早成了她生活的常态，她甚至对着窗外看起了风景。

　　她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龄，面对各种可能的谣言已然淡定自若。可最开始的时候她又是怎样面对的呢？会不会难过，会不会觉得委屈？

　　徐清川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一种细碎的刺痛蔓延开来，好在不甚明显。

　　赵听溪偏着头，头发被风衣弄得有些凌乱，一缕碎发俏皮地支在头顶。

　　徐清川下意识地抬手去帮她理顺那缕头发，赵听溪似有所感转过头来，徐清川的手指便触到了她的脸。

　　两人皆是一愣。

　　那冰凉滑腻的触感仿佛还在，徐清川捻了捻指尖收回手，沉声解释：“你……头发乱了。”

　　赵听溪的耳根发烫，被触碰的那一片皮肤似乎越来越热，仿佛慢慢要将她整个人融掉。她轻轻“哦”了一声，低下头一下一下地梳理头发。

　　夜凉如水，车内悄然无声。

　　徐清川缓缓发动车子，赵听溪双手交握望着窗外出神，等车子行驶到湫水苑附近时她才恍然惊醒，“哎呀，不对不对！”

　　徐清川慢慢讲下车速问：“怎么了？”

　　赵听溪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狗仔跟车，最好不要让他们拍到你送我回家。”

　　徐清川微微皱眉问：“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路边。”

　　赵听溪想了想说：“随便把我放在什么地方吧，餐厅、会馆都可以。”

　　徐清川扫他一眼，没说话，默默调转车头。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到一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赵听溪：“这是……”

　　徐清川：“我家。”

　　赵听溪瞪圆了眼睛。

　　徐清川单手解了安全带，“这边物业管理很严格，他们进不来，那样也就拍不到你了。你在这暂时避一下，总比去餐厅会馆要好。”

　　赵听溪犹豫着没说话。

　　徐清川拉开车门走下去，绕到赵听溪面前说：“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把你送上去就走。”

　　赵听溪忙摆手：“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前那么追你你都无动于衷……”她小声嗫嚅。

　　徐清川挑眉看她：“什么？”

　　赵听溪：“嗯？没有啊！”

　　徐清川双手抄在口袋里看她，“需要我帮你解安全带？”

　　“不用不用，”赵听溪回神，解了安全带跟着下了车。

　　徐清川的公寓在次顶层，冷淡的黑白灰色调，空间很大，但是家里东西很少，空荡荡的。

　　赵听溪跟着他进门，就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嗖”地从房间里窜了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一边摇尾巴一边嗷嗷叫。

　　“你还养狗？”赵听溪诧异地问。

　　徐清川俯下身在小狗下巴上抓了抓，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他叫一万，很乖的。”

　　两人进了客厅，一万一直绕着徐清川跑。徐清川拍拍它的屁股说：“去找姐姐玩。”

　　一万似乎真的听懂了，迈着小短腿蹭到了赵听溪脚边。

　　徐清川：“你随便坐，我去换件衣服。”

　　赵听溪略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徐清川回房间简单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家居服。

　　客厅里一万仰着肚皮趴在赵听溪脚边，赵听溪坐在地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挠痒痒，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万懒懒地嗷呜了两声。

　　客厅里不时响起一人一狗嘁嘁喳喳的声音，家里似乎生动了起来，也不再那么空旷了。

　　徐清川倚在墙上看了许久，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赵听溪跟一万玩了好一会儿，忽然闻到一阵香气。她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可能是饿出了幻觉，可是香味越来越近，好像长了腿一样往她鼻子里钻。

　　她伸着脑袋往厨房看了一眼。

　　徐清川站在餐厅前温声叫她：“吃饭了，先去洗手。”

　　脱下西服衬衫的徐清川慵懒又性感，他穿了一套宽松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乱，微湿的发梢沁着水滴。他站在暖黄的灯光下催促她来吃饭，整个人柔软又温柔。

　　赵听溪像被下了咒一样乖乖去洗手，然后坐到了餐桌前。

　　两碗热腾腾的番茄面，一碗鸡蛋汤。

　　食材很简单，清淡朴素，却在微凉的秋日的夜晚中平添一丝温暖，加之色泽鲜亮，引人食指大动。

　　赵听溪咽了咽口水。

　　徐清川把鸡蛋汤往她面前推了推，催促道：“快吃。”

　　这一餐两个人吃得很安静，徐清川做事一向认真，他慢条斯理吃完一碗面时赵听溪也放下了筷子。

　　她主动收拾了碗筷，站在水池边洗碗。

　　徐清川没有阻拦，靠在门边看她。

　　赵听溪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不像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徐清川微微眯眼，她过去的这几年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她为了更好地生活抛下了国内的一切，她应该过得很滋润，梦想如愿以偿，金光闪闪地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受人仰望，但是事实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她似乎还是以前那个热情又张扬的小女孩，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赵听溪洗了碗，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徐清川递她一杯温水，两人回到客厅。

　　已经十点多了，赵听溪给金奇发了个消息，让他过来接她。

　　等待的时间里赵听溪又开始给一万撸毛。

　　“我以前也养过一只白色的小狗，和一万很像。”她忽然说。

　　徐清川握着水杯的手一顿，只听赵听溪又说：“大一那会儿我和岑静捡了一条受伤的小狗。对了，岑静你知道吧？就是特别安静的那个女孩子。”

　　徐清川点了点头。

　　赵听溪笑笑，接着讲：“我给那条小狗取名叫它喵喵，喵喵又乖又可爱，可是我奶奶和岑静爷爷都不让我们养，我们就商量着偷偷把喵喵带回去，在我家养两天然后再送到岑静家养两天……”

　　赵听溪摸着一万，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喵喵现在怎么样了？”

　　“你会想它吗？”徐清川忽然问，“你不辞而别那么多年，会不会偶尔想起它？”

　　赵听溪一愣，徐清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满眼困惑，似乎很执着于这个答案那似乎是一个对。

　　她有些看不懂，就在她愣怔的瞬间，一旁的手机响了。

　　赵听溪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被徐清川打断了，“接电话吧，应该你助理来接你了。”说罢，他拿着两只水杯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走了。

　　金奇他们到得很快，徐清川给物业打了电话，车子顺利开到楼下。

　　赵听溪跟徐清川道别，刚走出去没两步又折了回来。

　　徐清川抱着一万站在门口。

　　赵听溪：“那个……我把你的风衣拿去干洗一下吧！”

　　徐清川想了想没拒绝，放下一万转身去拿风衣。

　　赵听溪挥了挥手，一万不舍地嗷呜两声，她笑着抓了抓它的头说：“等我有空再来看你呀！”

　　徐清川：“一万能听懂，你最好不要骗它。”

　　“……哦。”赵听溪吐了吐舌头，转身走了。

　　楼下的车灯闪了两下，车子掉头离开。

　　“你很喜欢她是不是？”徐清川轻轻揉了揉一万的头，“你妈妈也很喜欢她。”

　　已经过去六年了，徐清川望着远处的霓虹陷入思绪。

　　大三的那年他帮萧穆肃清异己，萧穆怕有人要报复他，便让他暑假的时候到舅舅家避一避。

　　那是个骄阳似火的天气，他刚到未县，打算去小超市买瓶水，就见路边有两个女生挣着抱一只小狗。

　　正对着她的那个女孩手里拿了一根火腿肠，凑到小狗面前逗弄它：“喵喵，以后你就叫喵喵好不好？你叫一个，叫一个就给你吃呀！”

　　真是个奇怪的女生，竟然给一只狗取名叫喵喵。徐清川看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儿，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了起来。

　　后来赵听溪走了，岑静说她留下了一只小狗，自己家庭条件不好，希望他能帮忙。

　　那个时候徐清川满满对赵听溪的怨念，他草草把喵喵寄样在了小城的一家小宠物店，不记得过了多久了，宠物店的老板打来电话说喵喵难产去世了，留下一只小狗，问徐清川怎么处理。

　　徐清川逃了一整天的课，从寅城辗转赶到未县处理了喵喵，接回小狗，给它取名一万。

　　一万种遗憾，还有一万种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