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你》辰沙十七载

4、那几年

　　17岁高考完，南浔以全市第二的成绩去了P大金融系。
　　全市第一也是他们学校的，是一匹黑马，叫徐楒，填了T大建筑系。
　　后来南浔和他闲聊问他为何填这个，他的回答令南浔对他油然起敬。
　　他是这么说的，
　　“梁思成先生为之终身奋斗的理想――居者有其屋，也是我将为之终身奋斗的理想。不单是在我们国家，还有别的国家。”

　　来了北京后的南浔一次也没有见过邵泽平。
　　很奇怪，在一个城市时却见不到。
　　不在一个城市时，又能在北京和上海跨越大半个中国而相遇。

　　倒是经常看见他们学校那匹黑马——徐楒。
　　因为有老乡群的存在，老乡聚会以及各种校友会，南浔渐渐和徐楒熟了起来。
　　徐楒和南浔高中的时候并没怎么说过话，仅限于互相认识以及活动时的分配任务。
　　大一上学期就在初来的各种兵荒马乱中度过去了。
　　*
　　摘自南浔的日记：
　　“2012年7月3日 星期二 天气晴
　　今天英语考试结束，听了一首王菲的《传奇》，听着听着就想到了邵泽平，竟会有点想哭。
　　都说听一首歌想哭的时候就说明你有了心事或者是心上人。
　　我这是怎么了？喜欢上他了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
　　可是他一直是偶像一样的存在呀。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有点乱。
　　可他有了姚姐姐啊。
　　我这不是喜欢，是欣赏吧？
　　等桐桐回来我问问她。
　　原来喜欢就是这种滋味吗？
　　想起你时居然是百种滋味的。
　　今天看到一句话，晓看天色暮看云。
　　后面还有一句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傍晚的夕阳很美，北京难得一见的好斜阳。
　　我拍了下来。只是，第一时间想分享的人却从桐桐变成了他。”

　　*
　　江桐约会完回来。
　　她一进门，
　　南浔就问她：“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呀？”
　　江桐把椅子搬了过来，盯着南浔：“说吧，谁？”
　　南浔苦恼：“我不知道确切地来说是不是喜欢，但是我16岁起就一直把他当偶像。所以应该是欣赏吧。”
　　江桐问南浔：“那他有女朋友吗？”
　　南浔点点头答：“有的。”
　　江桐再问：“那你有过嫉妒吗？”
　　南浔摇头：“没有啊，姚姐姐很优秀啊，和他很匹配。两人真的是郎才女貌。”
　　江桐说：“那你目前还没有特别喜欢他。”
　　南浔疑惑道：“那为什么我听到歌会想到他，还会觉得伤心，有时，又期盼再次与他见面？每天都会刻意去关注和他有关的消息？”
　　江桐了然：“你正在往喜欢他的道路上发展。你有多久没见到他和他女朋友了？”
　　南浔想了一下：“两年。”
　　江桐哎一声：“那你肯定不会吃醋的呀，那是停留在记忆里的人啊。记忆都是美好的，加了滤镜的。等你见到真人的时候你就懂得吃醋的滋味了。”
　　“浔浔，你暗恋他。所以才会想变得更好。想与他匹配。”
　　南浔问：“这就是暗恋吗？”
　　江桐点头：“对头。我们浔浔情窍开了。”
　　南浔疑惑：“可是他有女朋友了，那我会不会不道德？”
　　江桐失笑：“你个傻孩子，你只是单方面喜欢他，一没有给他带来困扰，二来他也不知道啊。况且，大部分情况下，看上去匹配的不一定是真正合拍的，懂吗？什么锅配什么盖。姻缘，缘分真的说不准。说不定你们以后就在一起了呢？”
　　南浔摇头：“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不过一想到他，我还是会充满能量的。”
　　江桐摸了摸她的脸蛋：“乖浔浔，慢慢的你就会懂的。”
　　大一下学期就在南浔的情窦初开中结束了。

　　*
　　18岁。大二上学期。
　　南浔辅修第二学历——德语。
　　南浔还记得大二有一次，九月初，刚开学没多久，图书馆人太多，她就找了间自习教室在那里写英语和线代。
　　头顶的电风扇呼呼地吹。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门开了下来，进来了一对情侣。
　　他们二话不说就放下书包开始学习。
　　他们坐在第一排，南浔坐在最后一排。
　　南浔能间或听到那个男生在给那个女生指导，情到深处还能听见他的一句“小笨蛋”，而那个女生也很娇俏，有恃无恐，甜甜地说着：“你是大怪兽。小笨蛋和大怪兽最配。我就想听听你的思路嘛”。

　　南浔在那一刻明白了什么叫喜欢。
　　她想起之前问桐桐，桐桐说的那句“慢慢的你就会懂的”。
　　原来喜欢这种主观情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再怎么说，你没见到，没体会到，那都不是理解、都不是明白。
　　只有自己有一天能体会到了，才知道自己已经堕入情网。

　　他们讲题的声音稀稀簇簇，偶尔声高，偶尔声低，南浔终究还是收起了书包，踏着走廊里的灯光出了自习教室的楼，把地方留给他们。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
　　南浔没有带伞。
　　初秋的雨，不冷不热，滴在路上的水滩里，在路灯下溅起了一朵朵灯花，就像她满腔的思意与恋意。
　　他在做什么呢？为什么她好几次去T大都没有看见过他？

　　路上行人打着伞匆匆跑，她在雨中慢走，享受着这一刻的平静。

　　回了宿舍，桐桐看到她淋湿的身子，惊呼道：“哎呀，浔浔，你没伞怎么不给我发信息呢，我去接你呀。”
　　南浔笑嘻嘻：“没事，又不大，正好凉快。”
　　江桐觉得她脑子进水了：“你傻不拉几的干嘛要淋雨啊，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又没个男朋友在旁边照顾你的。”
　　南浔对着江桐嘿嘿一笑：“感冒了不是有你嘛，不怕不怕。”
　　江桐催她赶紧去洗澡：“别，我还有男朋友要照顾呢，两个人我可顾不过来。”
　　江桐嘴上这么说，可是南浔知道她不会。
　　南浔佯装伤心：“好啊，你个狗女人，有异性没人性。”
　　江桐哼唧唧道：“我看徐楒挺好的呀，对你不错。要不？你们，嗯？”
　　南浔叉腰：“不许乱点鸳鸯谱，我去洗澡了。”

　　江桐看着南浔的背影轻叹一口气。
　　这丫头可能爱上了她记忆中的人了。
　　可是记忆靠谱吗？

　　江桐后来盘问下知道了他姓邵，长他们好几岁，在T大。
　　周雁也是T大，江桐通过周雁得知有个姓邵的刚出国。
　　但是姓邵的千千万万个，南浔那个是谁她终究还是没问全名。
　　有些东西浔浔不想说，江桐就不会再问。
　　江桐知道南浔终归是会和她说的，只是不是现在。
　　得等这个傻丫头明白自己的心，确定自己的心。

　　在洗澡的南浔想，徐楒是挺好的，可是他们是朋友啊，朋友就是朋友。而且她没看出徐楒对她有什么不一样的。
　　江桐乱点鸳鸯谱！

　　2012年的世界末日那天，南浔在图书馆看《德语学习》。
　　摘自南浔的日记：
　　“2012年12月21日 星期五
　　今天是冬至。
　　冬至一阳生。
　　要是在家，此时应该可以喝到外婆的冬酿酒，吃到爷爷的卤牛肉。
　　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我在图书馆看《德语学习》。
　　我知道这个预言不会成真。这世界该工作的还是在工作，该学习的还是在学习。似乎没有人被它影响，但又似乎所有人都被它影响了。我能感受到今天的气氛与以往不同。
　　桐桐和男朋友周雁一起出去了，因为她说这一天要和爱的人一起。
　　只有一起经历了这天，才会长久在一起。
　　我笑她有点迷信。
　　她说我就去和脑子里的人过末日去吧。
　　她说我白瞎了这张脸，不去多经历经历感情。
　　她说徐楒很好。
　　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想浪费自己的感情和时间，更不想耽误别人的情感和精力。
　　邵泽平，你呢？你在干什么？你一定和姚姐姐在一起吧。
　　我不嫉妒，不伤心。可我也说不了祝福的话了。”

　　*
　　之前的一次同乡聚会，徐楒和南浔坐一桌。
　　南浔实在是忍不住了，趁着聚会气氛达到高潮，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徐楒，我有个远房的哥哥也在你们学校，他之前在读研，是生物医学工程系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徐楒说，你没去找过他？你们不是亲戚吗？
　　南浔摇了摇头，不是亲戚，但她已经说是远房哥哥了，只好说：“很远，几乎没什么交集，小时候见过几次，也不好意思贸然去找他。”
　　徐楒说：“你先告诉我他是谁，我帮你留意留意。”
　　“邵泽平”。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南浔难掩急切，天知道她在心里喊过多少次。
　　徐楒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他说：“不是我们专业的，所以了解不多。但也听过，好像是挺厉害的一个学长，现在去德国留学了。不过，之前听说了一件关于他的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南浔立刻问道：“是什么？”
　　徐楒顿了一下看向她，说：“你不像是会探听别人的人。”
　　南浔笑了笑，坦白道：“他不是别人，他是激励我向前的动力，他很优秀，是偶像。”

　　徐楒看了她半晌，看她在谈到邵泽平时眼里所亮着的光，真好看。
　　他私心不想告诉她，他喜欢她眼里的那瞬间的光。
　　像盛满了星星。耀眼，璀璨。

　　徐楒自私了一回，他说：“没什么的，我可能记错了。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真的。”
　　南浔失落地低下了头：“哦，是这样啊。”
　　他去德国了。

　　*
　　20岁，南浔大三升大四。（时间：2014年）
　　南浔说今年的生日礼物她想自己送给自己。
　　这三年她利用空余时间做了一份家教，平时也有给杂志写文章，还有奖学金，算有点积蓄。
　　因为平时南博文和孟湾给的足够，她根本就花不到自己赚的钱。
　　她听徐楒说，邵泽平大学期间做过家教、做过义工......
　　不知不觉中，他做过的事，她好像也在做。
　　她一直在循着他的脚步前行。
　　只是除了一件事——恋爱，她没做。

　　她送给自己一份独自去浙江旅行的体验。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选中了浙江。报团的时候看到有浙江五天四夜游，毫不犹豫地就选了。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浙江有个古镇也叫南浔？而爸爸妈妈就是在那里怀了她？

　　五天四夜游后，她去上海，在小姨孟晚的公司实习了一个月。
　　她发觉自己不喜欢金融的工作。
　　毅然决然地，开学后她选定方向考了F大德语系的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