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你》辰沙十七载

26、心颤

　　车载音箱里正放着泰勒的《Love story》，很是应景。
　　霉霉的音质独特，微涩的乡村风里带着轻巧的成熟。

　　南浔没想到唐凯乐的歌单还挺投她的胃口的。

　　当唱到结尾“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时，
　　“我今天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你喊我名字。”邵泽平在等红灯的间隙里看着南浔开口道。

　　南浔此刻右手撑在副驾驶的门窗上，车窗全开，夏夜的凉风吹得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她将左手举在额头左前方，时而闭手，时而张手，透过指缝去变换着照射在眼里的霓虹灯。
　　颇有点灯光渐欲迷人眼的意味。

　　“嗯？哪里有？”明明在心底喊过很多次。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而且，“下午那会儿不是喊过吗？”南浔嘀咕着，脸颊爬上了一点温度。

　　“下午....嗯，记起来了”邵泽平想起来了，低沉一笑。
　　“你笑什么？”她恼。
　　“很香。”他看着她。
　　“……”羞死了。
　　“实话。”他说。
　　“你看着计时器啊。”她不想再听了。

　　邵泽平让她把手臂放下来，按下控制键关了车窗。
　　男人的声音略带严肃，“不能吹风，刚拆了线。又忘了？”

　　“哦，好吧。”她怂。
　　那就不吹吧。

　　“再喊一次，我想听。”绿灯亮起，邵泽平驱动前进。
　　他姿态闲适，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放在中控台上，四只手指轮番点阵。
　　做足了一副等待的“急躁”模样。

　　“邵泽平。”南浔看着他的侧脸怔怔地喊他，语调千回百转。

　　邵泽平很享受地应了一声，右手利索换挡加速。
　　动作干脆利落，颇有沙场点兵的风范。

　　好像男的大都比较喜欢开手动挡的车，而女士则大多倾向于自动挡。
　　可能是男人先天性喜欢刺激，而女人倾向于安逸。
　　南浔这么想着觉得也很合理，解释得通。

　　“邵泽平”，她看着他，目光迷离。
　　邵泽平答应着她，“嗯。”

　　她想起来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大意是这样的：我呼唤过你，而你正好有所应答，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邵泽平，你知道吗？你有我一喊就会心颤的名字。”南浔的视线从他的额头扫到他的鼻梁，再扫到他的唇，最后停在他的下巴上，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他和她说，“男人的下巴不能随便亲”。
　　她窃喜，她亲到了。

　　许是她晚上和吴娉饮了点红酒，现在酒精上来的缘故，她开始任由着自己自言自语。

　　“从发现自己的心思开始，一想到你的名字，这颗心它就会不由自主地隐隐升温，就连大学期末复习周的草稿纸上也都是你。”

　　邵泽平换挡减速，静静地听着。
　　本来还在想大嫂怎么能让她喝酒呢？刚拆线，太不像话了。
　　可是这会儿却突然觉得酒有时又是个好东西。
　　它能催人勇气、迷人心智。

　　“很神奇，后来我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你，我居然就真的很少再去想了。但是偶尔一不小心想起来，它竟然还是颤抖的。好奇怪，你说，是不是？”她兀自发问。

　　不等邵泽平的回答，她又说道，
　　“人们都说你越喜欢一个人，就越愿意喊他的全名。可我很害怕喊你的全名，我怕我越陷越深，深到可能我们哪天分开后，我就走不出来了。”
　　她在这段关系里还是惶恐的，患得患失的。

　　“那就陷进去”，邵泽平空出右手过来捏着她的左手指骨，“浔浔，陷进去，不要走出来。”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陷进去啊？
　　恐怕不要你说，我已经在越陷越深了。

　　“好。”南浔在车上睡着前的最后一句话。

　　*
　　邵泽平周日上午有个投标会要开，中午又有饭局，下午还要继续上午的商谈。

　　南浔自己一个人待在酒店把要翻译的任务翻完已经到了下午三点了。
　　她拿了房卡，给邵泽平发了条微信：我去颐和路转转。
　　邵泽平回：嗯，别走太久，我晚上去接你。
　　南浔：好。

　　走在颐和路上，南浔感觉自己就像走在绿色长廊之中。

　　都说“一条颐和路，半部民国史”。

　　她想，历史已经无法去考证真伪了，但是她愿意相信蒋.介.石是个浪漫的人，浪漫到给宋美龄种了一座城的法国梧桐。

　　她拍了一些照片，感觉这些照片都可以打印出来做明信片了。
　　下次接待德国客人的话，可以送给他们。

　　去先锋书店坐着，随便拿了一本书，看到在讲毛姆的风流史。
　　在讲他的一生和他是个同性恋。

　　她以前并不知道毛姆是同性恋。
　　今天才得知。

　　南浔发现了一个规律，越是有成就的人，私生活越混乱。
　　可也是因为他们，才创造出了不同的文化。
　　凡事不能绝对化。

　　那邵泽平呢？他算是有成就的了，他的私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
　　除了姚姐姐还有别的吗？
　　他在德国这么几年，应该会有的吧。
　　毕竟留学生的生活都挺开放的。

　　昨日之事就不要想了。南浔告诉自己。

　　书店里《致爱丽丝》的曲子缓缓流淌着。

　　邵泽平站在她身后，轻轻地将手掌搭上她的肩膀。
　　“在看什么？是毛姆？我看你在这一页停留好久了，想到什么了？”邵泽平俯下身环着她的右手去翻书页，边翻边问她。

　　南浔回神：“你来啦？怎么都没声音的呀，我差点吓一跳。幸好你的气味我熟悉。”
　　她依偎着他的手臂深深地闻了他一下。

　　邵泽平挑眉，目光从书上移到她的鼻子，问她：“哦？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气味？”
　　南浔稍作思考：“嗯，混着须后水和我的面霜的味道。”

　　今早邵泽平去敲她门带她下去吃早餐时，她正在擦面霜，手里正好挤多了点，就招呼到他的下巴上去了。

　　邵泽平笑笑不揭穿她，那点面霜的味道早就散了：“给你发了几条微信，打了一个电话，你都没回我。猜你应该就在附近，看到了书店，就进来找找。一眼就看到你了。看得那么入神。”
　　南浔羞赧，她之前是在看书，可刚刚一直在想他呢。

　　邵泽平察觉到她的微妙情绪：“刚刚看到毛姆想到什么了？”
　　南浔把书放好，拉着他的手出了先锋书店，问他，“我们去哪里呀？”

　　邵泽平牵着她，笑问：“就这么走着去上海路觅食怎么样？”

　　华灯初上，南浔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好。”

　　这个男人他太懂了，太会了，太知道南浔喜欢什么了。
　　就这么牵着他的手一起散步去觅食，多么平常稀松的温暖啊。

　　南浔右手牵着他的左手，左手又从身前伸过来放在他的左手臂上，隔着一件衬衫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与力量。

　　她抬头看着他，他在看着路况，带着她向前走。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嗯？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有名气的人，私生活都很混乱？毛姆为了掩盖他同性恋的事实，娶了一个女人把她放在家里后便再也不管。社会又经常出花边新闻，某某领导或是精英或是教授有外遇或是私生活混乱。”
　　邵泽平懂了，他停下，面对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沉了沉声音：“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也私生活混乱？
　　南浔，没有。我和姚诗晴分手后一直都没再谈过。”

　　南浔看着他，目光坦诚：“桐桐和我说留学生很少有能抵抗地住诱惑的，我没别的意思，嗯，
　　就是，
　　大环境下，在所难免。”

　　邵泽平替她理了理头发，认真道：“浔浔，我没时间，除了健身就是实验室和工作室了。”

　　南浔一笑，抱着他的腰：“我是想说，你过去有也没什么的，但是你以后不能，不可以，也不准。可是知道了你是洁身自好的我又很开心，很高兴。”

　　邵泽平回抱她，轻轻说着，“嗯，但是我们要松开了，这样挡在路上不太好，你的后面是几个学生。”

　　南浔听完就松开了，她也听见了后面有几个女孩子在笑。
　　她回过头，朝那几个女孩子笑了一下，女孩子们嬉笑着跑走了。

　　邵泽平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今天谈的怎么样呀，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但是可以搞定。”

　　南浔闻到他衣领的酒味，问他：“中午喝酒啦？”
　　邵泽平耸耸肩：“嗯，毕竟有几个长辈，推不了。”

　　南浔提议：“那我们去云中食品怎么样？我听唐凯乐说碱水面包配啤酒蛮养胃的，而且老板还是德国人呢。”
　　邵泽平捏了捏她的脸：“不去，吃了几年的德国餐，而且你今晚就吃面包啊，我女朋友中午吃外卖，晚上吃面包，说出去别人会以为我邵泽平破产了，这么虐待女友。”

　　南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忘了你刚回国大半年。可是你中午喝酒了呀，我们晚上吃点清淡的。”
　　邵泽平笑地很舒心，有这么个人在关心着他，“不用管我，你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最后邵泽平带她去了一家日料店。
　　“唐凯乐说这家很好吃。我们来试试。”邵泽平牵着她的手走进去。
　　吃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