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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破酒馆的门被推开,堪比噪声的音浪里群魔乱舞,情场高手们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寻觅着自己的猎物,也不乏有年轻人充分地利用皮相,寻觅下一晚的临时居所。

      任何东西都能量化为资源,任何资源都有自己的价值。
      聪明人懂得如何利用。

      扭着纤细腰肢的女人和裸露白皙皮肤的少年频频向角落里的座位看去,隐含着热切的眼波在那位客人的身上流连,期待着对方能跟自己对视一眼。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谢崖慵懒地倚靠在长沙发上,一双长腿随意伸着,仰头看向黑沉的屋顶、灯光之上照不到的黑暗处。
      他白皙的脖颈喉结轻轻动了动,开口道。

      对面的男人放下酒杯,银色的衬衫松垮地挂在身上,眉梢眼角流露着风情,除了几丝细纹,没有地方能看出他的年龄。
      人人叫他褚老板,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叫褚素。

      谢崖是少数之一。

      “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还穿着衣服。”褚素神色揶揄,瞥了一眼舞池,立刻有几个胆大的送来热情的飞吻,“我看他们用眼神都快把你扒光了。”

      “……嗤。”

      谢崖眨眨眼睛,“他们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从不招惹不相干的人。

      褚素笑着摇头,“理解一下,居住税又高了,都是些无家可归的美人儿呢。”

      谢崖沉默了一会,偏过头:“关我什么事,带回家会给我房费吗?”

      褚素:“……不……吧?”

      一杯酒下去,褚素盯着酒杯眼神迷离,似乎是喝醉了,喃喃自语,“已经到这一步,这里再没有什么能继续付出的了。你看它还活着……

      其实早就死了。”

      下城区的生活贫穷而无望,作为曾经的矿区,这里富有过,但现在遗留的馈赠只有城中心废弃的交易所和比其他卫星城更高昂的税点。

      被希望眷顾过又抛弃的地方,还要被压榨出最后一丝价值。
      伴随而来的,只能是混乱、危险和随之压抑到极致的欲望。

      白天是行尸走肉,夜晚是末日狂欢。

      “我要是你,早就离开这里。”褚素看向谢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少有的真心,惋惜一闪而过。

      谢崖这次没说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像是疲倦极了。

      他有一双锐利清澈的眼睛,看着人时充满无形的威慑力,像是要看到人心底。
      所以跟他打交道总要提着点心,下意识就忽略了他的年龄。

      此刻闭上眼,鸦羽般的睫毛掩住眸光,脆弱的少年感就浮现了出来。

      甚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让人想要呵护。

      褚素心头刚浮现出这种让他也觉得陌生而荒谬的想法,突然意识到谢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一愣:“你这次是决定……离开了吗?”

      谢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一张卡放在桌上,推到对方面前。

      “钱。”谢崖言简意赅。

      老规矩了。
      这行为似乎代表了谢崖的态度——他不会走,一切一如既往。

      褚素叹气,想要推拒:“上次给过了,不用了……”

      但谢崖毫无动作,只是抬抬下巴示意他收起。
      褚素只好答应:“……算借你的。”

      谢崖笑了笑,这一刻看起来眼神格外柔软:“你愁什么。”

      下一秒话音一转:“当然算借的,不然呢?”

      褚素:“……”

      谢崖眼神警惕:“我借出去的钱,就算你再叹气,利息也是不会少的。”

      褚素难得的温柔快挂不住了:“……哦,知道了。”

      “知道就快点收起来。”谢崖催促,“晚了利息就翻倍了。”

      隔壁的沙发处传来窃窃私语,本来听不真切,无奈这会音乐逐渐放缓,两人的耳朵又格外灵:

      “听到了……小山哥又放高利贷了……”

      “……这次还是强放……”

      “褚老板惨啊,不要还不行。”

      “你猜几分利?”

      “这哪敢猜,没听说还要翻倍吗?”

      “……啧啧。”

      ……

      谢崖不以为耻,得意挑眉,无声向褚褚素炫耀自己昭彰的凶名。

      褚素:“……”
      他认真摸了摸自己的脸。

      谢崖狐疑地看着他的动作:“干什么。”

      褚素眼神恶狠狠:“看看我是不是老了。”
      跟这家伙打交道,让他操碎了心,老得很快!

      谢崖撇了撇嘴。

      褚素以为今天的交谈就这样结束了,给谢崖推过去一杯酒,起身欲走,却听到谢崖在背后轻声道:

      “这次多给你些,因为我准备离开一段时间。”

      褚素顿住。
      他终于听到谢崖说了“离开”。

      “我看到他了。”谢崖沉默了会,说。

      “谁?”
      褚素问出口那一刻,突然想到一个人。

      一个名字从谢崖口中吐出,有些生涩干哑,像是辗转很久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随栖。”

      .

      .

      褚素其实已经忘了那孩子的模样,但他还记得叫“随栖”的少年跟谢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就在他的酒馆。

      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材质上乘、剪裁合度的衬衫,如果不是那一身溅着的泥水弄脏了衣裳,完全是一副上流社会的正式打扮。
      他推开门走进酒馆时一身狼狈,但举手投足仍有一种格格不入的优雅和刻在骨子里的彬彬有礼。

      他会红着脸跟不小心撞到的女人道歉,却不知道对方是故意蹭上来调戏他这样不谙世事的少年。
      他也会在美艳服务生的调侃下手足无措,磕磕巴巴礼貌地解释自己只是被偷了行李,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他跟下城区格格不入,一看就是误入狼群的小羊。

      然后一头扎进了头狼怀里。

      谢崖看着对方露出的那个笑容,倒是让褚素记忆尤新。他几乎是看着这个年轻人长大,分得清他有几分认真、几分调侃。

      那天谢崖笑得很不正经,说着:“那你叫我声哥哥,我请你吃东西。”
      褚素却知道,他说得很认真。

      随栖没叫哥哥,抿着嘴客气地拒绝了。
      看来还没那么傻。

      但谢崖最后还是请他吃了东西。
      最简单的面包和牛奶,是褚老板的酒馆里绝对不会有的东西。

      架不住有人愿意专门去买。

      谢崖还在随栖向褚老板表示“愿意打工换几天住处”的时候,用眼神威逼周围的人证明他是“下城区第一热心大好人”,连哄带骗把对方带回了自己家住。

      那是谢崖从他这里带走过的唯一一个人。

      连褚素都拿不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没想到谢崖甚至愿意为了找到对方,放弃自己留在下城区的坚持。

      如果随栖在谢崖心里有这么重要,那五年前他突然消失的时候,谢崖有多难受……
      这些年,谢崖又有多难熬?

      褚素的心吊起来,替对面那个年轻人紧缩着,喘不上气。

      他仅仅是想一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不过这一切心痛,都在得知答案的一刻消失无踪——

      “执行长?”
      褚素脸上的紧张和担忧有些僵硬,“你是说,他是第七区新上任的……那个?”

      谢崖头也不抬,叉了一块水果塞进嘴里,点点头。

      褚素嘴角一抽,突然想到什么可能性,抬起头试探地问:“所以你是……”

      谢崖眼神对上他,挑眉给出一个“你懂我”的表情,得意地咧了咧嘴,被水果红色汁水浸润的嘴透出一丝妖异的艳丽。

      凶残的恶魔眼神灼灼,理直气壮:“去、要、债。”

      褚素:“……。”
      第一次看到抱大腿还姿态这么高的。

      “吃我的喝我的,那些年花过我的钱……”谢崖垂着眼睛,又一叉子稳准狠地扎进水果里,发出“噗呲”的声音,满足地喟叹,“该算几分利呢?”

      这话真情实感,有十分真。
      眼里只有钱的样子堪称是不忘初心。

      褚素捂住眼睛,仰天长叹。
      他就知道!

      他早该想到!

  • 作者有话要说:  谢崖,一个不满足于在下城区放高利贷,还把事业发展到上城区的进步青年。
    一开始,褚老板:emo了。
    得知真相,褚老板:只有我em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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