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之末摘花》宸泽

31、见面

　　光源氏坐在车内，面前摆放着一件繁复美丽的唐衣，其上的花纹赫然是几枝红梅。他手中握着桧扇，轻轻敲打着手心，思绪不免又陷入了回忆之中。末摘花去世已经一年有余，大部分人已经遗忘了她的存在，他却始终无法忘怀那个女子。

　　抛开那些男女之情不谈，两人之间总归是有感情存在的。面对他时，她总是温柔体贴，包容着他一切的抱怨，认真倾听他的想法，然后巧言妙语地说出自己的意见。每当心中有了不愉快的事情无人述说时，他便忍不住来二条院中看看。与她诉说一番，烦恼之事便会渐渐的消散，与她相处起来的时光总是那么愉快。这种习惯即使在她离去后也保留了下来，每逢烦恼之时，依旧会来这里看看。

　　每每独自一人坐在二条院的庭院中时，眼前总是会浮现出她的身影。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两人这数十年间并没有多么频繁的见面，这个时候她的容貌却是如此的清晰，甚至连她种种的小爱好都浮现于心，连他都惊异于自己的这份记忆力。

　　虽说面上不显，但他知道末摘花心中是向往自由的。与夕颜不同，她并不是需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的女子，相反如果离开了男人，她过得比谁都会潇洒。只是不知出于何种顾虑，她才停留了下来。所以每每出行归来后，他总会来二条院中看望她，与她说说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她总会非常认真的倾听。

　　如同众人眼中那样，她于和歌俳句方面确实很不擅长，但他却知道在唐国的诗词方面她很是有一手，也很是关注海那边国家的事情。

　　这个人……虽面上看着谦和淡然，很少与他人争执，骨子里却蕴含着傲气，轻易不会低头。当时二条院那么多女子共同居住，也不见她与谁亲近几分，问她也只是笑笑说与大家没有话题可聊，实际上只是怕麻烦而已。

　　还有啊……光源氏不由得微笑起来，记得末摘花悄悄养了只狐狸，最开始怕他生气，特意藏着没让他知道，过了两三年后才告诉他，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殊不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要不然那狐狸哪可能时不时的就从林中捕些禽鸟回去。那是他特意吩咐人将捕捉来的禽鸟放过去地，不然就凭那么一只小狐狸，呵……

　　她以前最喜穿唐衣，说是穿起来简单方便，他便由着她穿，左右也不会出现在人前。作为丈夫，他自然不会阻止她这小小的爱好。甚至，每逢看到符合她气质的唐衣，还会专门着人送过来。方才在紫姬那里看到这件唐衣的第一眼，他便想到了末摘花，那乌黑的长发配上这件唐衣一定会很美。

　　可惜……伊人已逝，再也无法见到那个场景了。

　　有些遗憾的叹息了声，不知不觉间牛车竟已到了二条院外。一个停顿后，有仆人打开帘子扶着他下车，另有人去将锁着的大门打开。

　　下地站稳后，他从车中拿出了唐衣，缓缓的往院内走去，下人小心地跟随在他身后一并前行。隐约间似乎听到庭院中有人声传来。他不由得停下步伐皱起眉来，难道这段时间没来导致院中进了生人？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若是如此，那看守的人也太不尽心了些。

　　“大人？”下人抬头询问的看他，是否有其他吩咐。

　　“……没什么，走吧。”看到下人并无异样的表情，光源氏便暗暗打消了念头，也许是有别的孩子在附近玩耍吧。这般想着他舒缓了表情，踏步走进前庭，并未叫人跟进来。

　　下人也已习惯了他来这里喜欢独处，不需要人陪侍，只留了两人在门口护卫。其他人则转而去了厨房，殿下过段时间必定是要饮酒浅酌一番的，他们正好趁现在去准备。

　　这边光源氏越往里走，那种隐约的人声便越清晰，莫非这里真的进了他人不成？光源氏再度不悦起来，正打算叫人进来看看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突然，一缕幽幽的暗香传来，使他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不会错的，这种香味正是末摘花以前爱用的熏香，是她特意调制出来的味道，外面基本上不会有。而在她离去后，也无人能够调出来那种味道。

　　‘难道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很是荒谬，却让他的心脏紧张得‘怦怦’跳了起来。

　　只是稍一停顿，他便毫不犹豫的大踏步寻着香味传来的地方行去，手中的唐衣不知在何时被捏出了几道褶皱，也无暇去看一眼。

　　本应是久无人居住的庭院中，生长的荒草被清理的很是干净，青石板路特意清扫出来供人行走，红色的曲水桥更是纤尘不染，似是才被清理过。然而这些全被他忽略在了脑后，只一眼略过便不再关注，脚步匆匆的寻找着什么。

　　蓦地，他看到墙角的梅树下静静立着一抹人影，穿着熟悉的唐衣。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在白雪的映衬下更觉几分惊艳。微风袭来，熟悉的香味此刻更是浓郁了几分。

　　“！”难以诉说他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动，惊讶亦或者惊喜……皆是复杂难言。是真，是幻？纵是他也无法辨清。只站在那里不敢过去，痴痴的望着那人的背影，生怕一靠近她就会消失不见，唇角开合了好几次，才低哑的唤出一声：“末摘花——”

　　带着叹息的声音刚一响起，末摘花登时僵在原地，背对着他的面上难得有了一些慌乱。

　　怎么会！光源氏怎么会来这里？还看到了她，明明不可能的……

　　她并未回应这声呼唤，只希望光源氏反应过来后会离去。毕竟她是以死之人，按常理来说是无法见到的，真是不知他为何可以看到。

　　真是大意了，之前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找过来的膝丸等人，结果忽略了这脚步声太过熟悉，根本不是相处得短短时间内能够记住的，她暗自懊恼着。

　　光源氏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一瞬的僵滞，见她不回答反而越发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不会认错的，这个人就是已经逝去的末摘花。绝非是那些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女郎们假扮而成，只凭这个反应，他便能如此肯定。

　　她不出声，他也不在言语。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失望，只静静的凝视她的背影。无论是幻觉也好，还是真的灵魂也罢，只要能够这样再见到她，就是天大的幸事了。只是依旧不可避免悲伤与怀念交错因此的情绪席卷而来，眼眸中不由积郁起了些许水光。他本就是个感性之人，如今这番场景他又如何忍得住呢？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里，谁也不曾再出言说些什么。直到今剑他们的声音传来，才打破这安静的氛围。

　　细听上去，似乎是说厨房那里来了些人类，正在商量着该怎么办。末摘花恍然，原来厨房中的食材是这么来的吗？

　　光源氏也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得侧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便有些迟疑起来。

　　如同他对末摘花的熟悉那般，末摘花自然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本想就这样一走了之，直接让他误会见到了鬼魂就好。却被发现她动作的光源氏阻止下来，衣服的袖子被抓住，自然也无法脱身离去。

　　扯了扯袖子发现他抓的死紧，他不由得面露无奈，看来这次见面是逃不掉了。

　　转过身，看到他熟悉的面容中透出来的执着，原本复杂的情绪霎时平静下来。神情柔和的看着他，轻轻的说道：“许久不见，光殿下——”算了，无论如何，能与故人相逢，总归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不是吗？

　　光源氏伸出手试探性地抚上她苍白的脸庞，触手冰凉却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眼中燃起亮光激动道：“果然是你！真的是你！”

　　末摘花对他温柔的笑着，眼神中是他人不曾见过的柔软，低低缓缓地说道：“自然是妾身没错，突然与您相遇，是否吓到您了。”

　　“没有，怎么会？！”光源氏连连摇头，神情中是满满的怀念。“倒不如说能够见到你，我很开心。”

　　“这样吗？”末摘花微微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叹息道：“您，并不应该看到妾身的。”

　　光源氏却没有回答，只看着面前的人露出了满足的微笑。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展开手中唐衣披到她身上。

　　末摘花有些惊讶，却顺从的将坠落的衣袖拢住罩在头上，有些疑惑的看过去道：“光殿下？”结果下一秒就被他抱起来走回了最近的茶室内。

　　‘好轻！’

　　抱起她的时候，光源氏心中闪过这这个想法，也许因为她是灵魂的缘故吧。然后轻声对她解释道：“常听人说，灵魂不能被阳光照射，否则会受到伤害。虽然不知是否可信，还是避着些阳光的就好。”

　　末摘花起初愣怔了一瞬，毕竟饶是生前，两人这般亲密的行为也是寥寥无几。冷不丁来一下还真是有些……但也并不排斥就是了。随即听到他的话语，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被他知道。

　　“啊……这个……”

　　从不远的回廊处走来的膝丸恰巧看到这一幕，惊讶之下打翻了手中的托盘，茶杯碎裂之声响起。

　　“哦呀，那位是……”跟在他身旁的髭切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沉思了起来。

　　没过多久便露出惯常的甜软笑容说道：“该不会是我们这位家主的丈夫吧～^_^”

　　“阿尼甲——！”都什么时候了，你笑得出来，家主都要被抢走了好吗？

　　“嘛嘛，惊讶丸不要这么着急啦，先去将这件事情通知别人吧。”

　　“说的也是，还要重新泡壶茶水送过去……”膝丸一秒被转移了注意力，低头将碎掉的瓷器收敛起来，拉着自家蠢蠢欲动要去搞事情的兄长离开。

　　“欸？干嘛要拉我走，这种事情弟弟丸一个人不可以做到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家主好不容易与夫君重逢，阿尼甲这时候就不要上去凑热闹了。”

　　“很明显吗……”

　　“很明显！”

　　两人之间的交谈声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