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奔奔（无限）》秋日里

12、云巅豪赌（完）

　　孟幸扑倒在床上，将自己埋在被子中。半晌，伸手摸向床头柜，等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纸，才奋力把脑袋探出来。

　　那是一张枕头清单。

　　孟幸瞧着上面的各式枕头，选定了一个写着有助眠功效的，准备一会打客房服务让他们送来。

　　今天一定得睡个好觉了，孟幸这样想着，又在床上滚了一圈，这才起来。忽然又想起之前选的干花枕，他挨个摸过，都不像是，侧头瞟见床旁那张欧式贵妃榻上放着叠好的被子和两个枕头。他走过去摸了，其中一个就是干花枕。

　　孟幸抱着那个枕头窝在贵妃榻上。他想起了仇丹云。

　　下午的时候，仇丹云郑重地对他道了歉。

　　“对不起，”他说，“我私自用了'真名之绳'。”

　　孟幸不太理解仇丹云的郑重，成为队友是他后来制定计划时松了口的，在他看来，用什么道具绑定、在何时绑定都没那么重要。

　　而且，和他成为队友，更吃亏的明明是仇丹云。

　　于是他摇了摇头，说：“我没怪你。既然你已经有了和我做队友的觉悟和信心，我也同意了，便是早晚的事。”

　　“但是这个，是绑定道具中最强硬和不可反悔的。”

　　孟幸踢了踢脚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说：“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和谁做队友也好，用的什么绑定道具也好，我并不是很在意。”

　　回想到这，孟幸把自己团得更紧了。他想：这样说似乎不太好。

　　平心而论，孟幸还是很喜欢仇丹云的，不然也不会在之前阻拦过一次。自从哪个人去世后，便没有人再同仇丹云那样会关心在乎他的想法，能够倾听他的诉说。

　　脑中接连响起两声“游戏”的通告：“恭喜参与者田宇完成'云巅豪赌'副本任务。”

　　“恭喜参与者孟息息完成'云巅豪赌'副本任务。”

　　但孟幸并不想理这些通告，他现在只想着明天要如何同仇丹云解释下午说的话。

　　想了半天，孟幸瘫躺在贵妃榻上，轻轻叹了口气。躺了会，及至窗外由昏黄变为墨蓝，才起身回到床上。也不打电话问枕头了，枕着那个干花枕便沉沉睡去。

　　第五日

　　但直到中午，孟幸也没有主动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起头，也不知道仇丹云是不是需要一个解释。

　　仇丹云似乎对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这让孟幸更难开口。

　　快吃中饭时，“游戏”有了新的通告：“恭喜参与者林月茜完成'云巅豪赌'副本任务。”

　　没一会，孟幸便看见林月茜向他们跑来，脸上露着开心喜悦。

　　“恭喜。”仇丹云笑着说，他并不想问林月茜是如何完成任务的，随后转头问孟幸，“西国餐厅怎么样？恐怕这是最后一次吃到这个现实中不存在的国度的菜了。”

　　孟幸瞥了眼有些意外的林月茜，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仇丹云是怎么如此清楚地知道其他人的事的，连那天林月茜们没去成西国餐厅也知道。孟幸在听到西国餐厅时，不由自主地想到前两天仇丹云说其他人没去成这个最该去的地方，不禁好奇了一下。

　　孟幸来过两次，他很爱西国特色的茶点，还因为再也吃不到了而惋惜了许久。

　　他吃完了一小碟，正要倒茶。仇丹云先一步拿起了茶壶为他添茶，又问林月茜。却见林月茜好奇地盯着手上的黑色扳指。

　　“它叫'夜舟驶者'。”仇丹云倒了茶，说。

　　林月茜问：“就这样告诉我没事吗？”

　　“没事，”孟幸回答她，“知道了道具的名字一般并不会有什么用。”

　　林月茜这才安心下来，犹犹豫豫地问：“那是赛特的矛吗？”

　　这倒让孟幸和仇丹云都愣了一下。

　　随即仇丹云笑了，转着扳指说：“没想到你认识。”

　　林月茜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业余爱好。古埃及神话中赛特帮太阳神拉驾驶夜舟，杀死想要谋害拉的大蛇阿佩普。虽然也不止他杀过，不过昨天你也说怨灵是它的养料，有一种说法，赛特能够从死者的亡魂中吸取力量。没想到猜对了。”

　　“你把那件事也和她说了呀。”孟幸嘀咕道。

　　仇丹云支着头，笑着回他：“也不是什么大事。”

　　孟幸有点无奈地笑了：“心这么大的也不多见。”

　　仇丹云又朝林月茜说：“猜中了得给奖品鼓励，我想想，这个怎么样？”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樱桃摆件，一边递给林月茜：“虽然我也只经历过四次副本世界，道具也不多，不过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它是一次性道具，不会有很大副作用。”一边在“游戏”询问他是否把道具赠送给对方时选择了确定。

　　林月茜接过摆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孟幸轻声说：“拿着吧，他也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林月茜怔怔地看着孟幸，她瞧见少年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温柔而慈悲。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王导招呼集合的声音，只好看着仇丹云和孟幸先行离开。

　　林月茜对着他们的背影鞠躬感谢，随后收好了樱桃，走出了餐厅。

　　仇丹云和孟幸走在前面去往大厅。看过了仇丹云所有道具的孟幸表示，那确实是很适合林月茜的一个攻击道具：“樱桃炸弹”，而同时对于拥有了“夜舟驶者”的仇丹云来说又略显鸡肋。

　　大厅里孟息息和田宇已经在了。田宇变得更加陌生，不像是一开始的故作温雅，带着奇怪的目光打量着王导身后的三人；在抬手整理衣领时，手腕上露出和整个人完全不搭调的一根缀有水晶蝴蝶的发绳。而孟息息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恍惚。

　　王导仿佛没有注意到比原先少了的三人，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来：“恭喜各位通关。”

　　在这一刻，才让人真切地体会到这个世界的虚假一面。

　　它终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孟息息像是才被这句话敲醒一般，奔溃大哭起来。林月茜于心不忍，走到她身旁扶着。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凌叶为了让孟息息完成任务，牺牲了自己。

　　一行人跟着王导来到缆车站，除了孟息息的哭声，再无人发声。及至坐上了缆车也是一样。

　　孟幸对面便坐着孟息息。他也猜到了凌叶的牺牲，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他甚至不觉得孟息息能活过下一个副本世界。

　　在这里，这种牺牲只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背负着重要的人的生命而活是需要勇气的，更何况与其说是凌叶牺牲了自己，不如说是凌叶握着孟息息的手强制让她杀了自己。

　　真残忍，孟幸想到，更残忍的是，说不定这种想法也只是道具的副作用。

　　到山腰处下了缆车，走几步到另一边坐下到山脚的缆车。

　　孟幸在排队坐缆车时不经意地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却意外发现角落处一株矮小的野玫瑰开了花。

　　在野玫瑰细瘦的枝头，只颤颤巍巍立着一朵深红小巧的花，但这也足以让人惊讶。

　　看着那花，孟幸不知为什么想到了狄亚夫人，她在八年后再也不爱人工培育的玫瑰月季，也许这会是她喜欢的。

　　这样想着，孟幸突然对仇丹云说：“在你之前，除了他，没有人这么耐心地听我说那些事。我的幸运之名不少人都知道，也曾有人想借这份运气，最后他们都死了。我也并不铭记他们的死亡，但我希望你能一直、一直活着。”

　　仇丹云愣愣地看着孟幸，直到工作人员催促了，才拉着孟幸坐上缆车。

　　约莫一分钟后，孟幸回到了现实世界。云巅豪赌副本给他的最后印象，是远去的雪山和仇丹云真心的笑容。

　　也许是那个场景太过美好，让孟幸到现在才想起一件事——和他做队友也意味着进副本世界的时间也同他一样是每隔一个半月。

　　怎么偏偏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孟幸“啊”了一声，扑倒在床上，重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另一边，仇丹云回到现实世界，进出一次副本世界，在现实中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到楼下煮杯咖啡。

　　“难得见你这时候下来。”楼下客厅，仇墨雨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侧头看着仇丹云说。

　　“哥，你要出门？”

　　“嗯，送你嫂子去闺蜜聚会。”仇墨雨继续翻阅着报纸。

　　仇丹云取出咖啡豆，随口问：“这次又是什么主题？”

　　仇墨雨的未婚妻每次和闺蜜聚会必有一个穿衣主题。

　　“五彩斑斓的黑。”仇墨雨头也不抬地回他。

　　仇丹云手一抖，差点放多了咖啡豆。他收好咖啡豆，叹道：“还是一如既往地有个性。”

　　仇墨雨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亲爱的，我准备好了。”甜美的女声自楼上传来。

　　未婚妻款款下楼，在仇墨雨眼前转了个圈。原来那裙摆外面罩有一层黑纱，里面是镭射布料，行动间确实是一条五彩斑斓的黑裙。

　　仇丹云：.........

　　一晃过去一个月多。仇丹云这天去医院替仇墨雨去看望一个关系相好的叔叔，那人才做了眼角膜移植。

　　病房里，听到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闲话。说到这场手术，老太太开始感叹捐赠人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还年轻着就得病去世了。听说生下来就身体不好，父母还取了名叫苏悦，却也没几年快乐的时候。

　　仇丹云听到这，心念一转，问这苏悦有没有兄弟。

　　老太太想了想，说：“这女孩父母早逝，好像有个哥哥，叫什么来着？”

　　一旁老太太的女儿接道：“叫苏寒。”

　　老太太锤头叹声说：“我真是老了，连恩人唯一的家人都忘了名字。”

　　女儿说：“妈你忘了？她哥哥在她去世后不久也出了车祸。”

　　老太太连声称是。

　　仇丹云却心道：等再过几年，你们都会忘的一干二净；再过些年，他的存在会彻底消失。

　　再坐了一会，他便离开了。等走到医院门口，脑内响起“游戏”的声音：即将进入副本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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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夜舟驶者的灵感来源基本上都在这章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