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唐惜鹉

54、第54章

　　翌日清晨，安平被阳光照醒，迷迷糊糊之间感到床侧的被褥还有余温，他瞬间清醒，想起昨晚他是和甘若雪睡在一起的。
　　不过，这人怎么提前一步走了？
　　“安公子，您醒了。”凝香听见屋内有动静，便进来道，“可要洗漱用膳？”
　　安平点点头，让凝香去准备，在凝香快出去时，又把人叫住：“圣上呢？”
　　“圣上上朝去了。”凝香笑得一脸暧昧，宽慰道，“圣上说您昨晚过于劳累，今日便不带您去朝堂了。”
　　话毕，凝香便出去准备东西，留下安平一个人凌乱。
　　安平当真是要被气哭了。他两人清清白白，盖着被子睡了一晚，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说成这样了？
　　甘若雪这是想做什么？不带他去便不带，说些有的没的是几个意思！？
　　安平愤恨地吃完早膳，幸好甘若雪还有几分良心，大约也是怕安平找他算账，让凝香准备的早膳还是很丰盛的。也是这丰盛的早膳，让安平的气消下去几分。
　　早膳用完，安平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想着让凝香找些话本来打发时间。凝香先开口道：“圣上说今日可能会晚回来一会儿，让婢子问问您可要去拜访柳夫人。”
　　柳夫人？安平愣了一下，才想起柳夫人便是容小姐。恰好自己也闲，既然山不能就我，那便我来就山。
　　大殿朝堂之上，黑压压跪了一大片。
　　跪在正中央的老臣道：“皇上！您不能因为那妖人而不顾天下百姓啊！”
　　其余大臣齐齐喊道：“皇上三思！”
　　甘若雪一甩袖，准备退朝：“此事不必多言。朕绝不会交出安公子。”
　　“皇上！”丁老激动道，“安平就是那祸国殃民的祸水，您被他迷惑了！”
　　“住嘴！”甘若雪喝道。
　　“皇上！之前那妖人给淑妃灌了堕胎药，差些要了淑妃娘娘的命。您知道后不但没有惩罚那妖人，您还不再宠幸后宫。您这是要断了皇室血脉延续啊！”
　　喊话这人就是淑妃她爹。当时姑娘哭着把母亲召进宫哭诉，可身为爹爹的他半点理都为他讨不到。
　　甘若雪被他说得心烦，可又无法反驳，只能骂幻境。给了真正的安平自然做不出这种事情，偏偏这都是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的。
　　另一位大臣看甘若雪没有怒喝淑妃他爹，便大着胆子，也说道：“皇上您是一代明君，怎能被那妖人污了名声？正好借此机会，借梁王的手除了那妖人，还百姓一片安宁。”
　　丁老带头喊道：“请皇上赐死安平！”
　　其余大臣皆跟着俯首，请命道：“请皇上赐死安平！”
　　“啪！”
　　甘若雪重重一拍桌案，喝道：“丁国公！我念你三朝元老，此次便不做追究。但不要挑战朕的底线！安公子的事情不必再谈。退朝！”
　　“皇上！”丁老眼看甘若雪就要走了，突然站起来，悲怆道，“皇上，您今日不赐死安平，老臣便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老臣......老臣有何颜面去见先皇啊！”
　　众大臣见丁老哭地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其中几人同丁老也是三朝元老，顿时感同身受，也道：“皇上！臣也愧对先皇，若是要继续看那妖人祸国。老臣不如同丁国公一起去了！”
　　朝堂上顿时乱成一锅粥，一些人哭天抢地，大呼妖人祸国；一些人忙着拦几位老臣以死明志；一些人藏在混乱中，明哲保身。
　　“嘭！”
　　甘若雪面前的桌案被他一脚踢翻，奏折，砚台等等洒落在地面。
　　甘若雪看向丁国公，冷声道：“丁国公若是想以死明志，朕即刻让午门的侍卫准备，午时三刻都不用等。”
　　他扫过其余跟着闹的几人，道：“几位大人也不必担心，朕向来一视同仁。诸位皆同丁国公一般待遇。”
　　“皇上！”丁老不死心，继续喊道，“妖人祸国啊！”
　　“来人！”
　　门外传来两个侍卫的声音。
　　甘若雪指向丁老，道：“丁国公目无尊上，朝堂失仪，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皇上！”其余几位老臣跪下求情，“丁国公年事已高，岂能受这二十大板！？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几位也想尝一尝二十大板是何滋味？”
　　见无人再求情后，甘若雪怒道：“还不拖下去！？”
　　两名侍卫受命，刚想一左一右架起丁国公，便被丁国公一甩袖挣脱开来。丁国公腰背挺直道：“不必！我自己走！”
　　甘若雪冷哼一声，向内宫走去。
　　这次没有人敢再拦甘若雪，生怕自己也受了那二十板子。
　　群臣退朝后，柳飞花忙去行刑的地方，看侍卫还没执刑，忙拦下侍卫，道：“各位各位，您看给行个方便成么？皇上就是一时气急，你说这丁国公年事已高，若是打出个什么好歹，也不好交代。”
　　侍卫也为难，打吧，若真打死了，皇上说不准会把这事赖他头上。可不打，又有命令在前。
　　丁国公见柳飞花来了，叫嚷道：“柳小将军不必替我求情！老夫不怕这二十板子。”
　　柳飞花心想，您可别添乱了。这二十板子不用打完，您就该去见先皇了。
　　没去理会丁国公的长篇高论，柳飞花掏出一把碎银，递给领头那个侍卫，小声道：“慢些打，再垫个软垫。我赶忙去求个恩典，对大家都好。”
　　侍卫点点头，悄悄收下碎银，开始磨洋工。
　　事不宜迟，柳飞花赶忙前往太极殿，来不及等申康健同报便进去了。
　　申康健也不敢拦，这位小将军是皇上从小的玩伴，以往也都是直接进去。
　　甘若雪就知道好友会来找他，说道：“来给丁国公求情？”
　　柳飞花道：“这不是怕您的英明有损嘛。丁国公也没多少实权，您听他两句唠叨，博个美名多好。”
　　“呵！”甘若雪冷哼一声，“来的有些迟，先去了丁国公那里？”
　　“也就看了看。”
　　甘若雪未曾见过柳飞花这一面，心里默默感慨，果然在朝堂中的人不一样。
　　既然柳飞花嘱咐过，甘若雪便不着急，喊来申康健：“你去让给丁国公行刑的侍卫停手吧。丁国公虽殿前失仪，但朕念在他兢兢业业为皇室操劳了一辈子，又有柳将军给他求情，此事便不再追究。”
　　“是。”
　　甘若雪又叫住申康健，道：“你不必着急，日头大，慢些过去也无妨。”他知晓今日所作所为过分了，可压不住心中火气，一冲动便做了险些无法挽回的错失。
　　但总要给个教训，挨上几板子。不然“赐死安平”这事以后还要有人提。
　　好歹不是真真切切地挨板子，柳飞花也知道甘若雪心里憋着一口气，也怕再求情连这迟到的恩典都不复存在，便不再多话。
　　想到今日事的起因，柳飞花也是一言难尽，叹道：“我当年便不该把仰光介绍给你认识。你怎会看上仰光呢？”
　　这点不仅柳飞花匪夷所思，甘若雪也想不通。幻境为何要给安平安排一个男宠的身份？
　　柳飞花又长叹一声，奇怪道：“今日怎么没见仰光？”
　　甘若雪揉揉眉心，道：“昨天看了折子，想见今天他们也要闹一场，便让他去找你夫人了。”
　　“难为你了，竟看了折子。”柳飞花笑道，“关于梁王，圣上可有打算？”
　　打算？他能有什么打算。总归是不能把安平推出去罢了。
　　甘若雪摆摆手，道：“让周边去支援吧。”
　　柳飞花心下哀叹，终归不敢多话，便道：“既然圣上有了定夺，那臣就告退了。”他轻笑道：“正巧仰光去了将军府，我也该回去一尽地主之谊。自从他被你带进宫，我便没机会再同他喝酒了。”
　　纵然有十几年的友谊所在，可他们终归先是君臣，然后才是挚友。
　　柳飞花扯开话题的原由甘若雪清楚，但其中也有几分是他自己的意思，只能庆幸自己在现实中同柳飞花不是这般。
　　甘若雪挥挥手，让人退下。
　　将军府离皇宫不大远，不一会儿，安平乘坐的马车便到了将军府门口。
　　今日拜访突然，未曾下过拜帖，也不曾提前告知，所以安平坐在小厅喝了一杯茶后，容紫烟才姗姗来迟。
　　“安公子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倒是我待客不周了。”容紫烟即使怀了孩子后也风风火火的，脚步未曾有一丝变慢。
　　安平忙迎上去：“柳夫人慢些。今日突然登门拜访，是仰光唐突了。”
　　容紫烟笑笑：“如今见你一面难得，自是激动不已。可惜从远还未下朝，不然还有人能陪你喝酒。”
　　“以后还有机会。这次也是听闻你有了身孕，心里记挂着，来看看你可还安好。”安平打量一番容紫烟，看她面色红润，脸颊挂笑，想来日子过得极好，“如今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提起身孕，容紫烟温暖一笑，多了几分母亲的慈爱。
　　只是想到安平如今的处境，她失落道：“当年若不是从远引荐你去见圣上，你也不至于......”
　　安平笑道：“也不是什么坏事。说起来，我并非被迫。柳夫人不必挂怀。”
　　“并非被迫！？”
　　“嗯......”安平想了想，解释道，“圣上待我不错，从未强迫于我。我这心也不是磐石，哪里能一动不动。”
　　比起一见钟情，安平更相信日久生情。
　　容紫烟未料到安平竟然当真动心了。可转念想想，两人乐得开心，旁人确实无从质喙。
　　可天家事，岂是一句喜欢就可以抛去一切？
　　容紫烟哀叹一声，道：“幸得你当年相助，才让我和从远在一起。本该给你道声恭喜，可这句祝福我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柳夫人有心了。仰光也知自己所选自私，如今还能和你坐下来喝杯茶，仰光已是感激不尽。”虽是幻境，可能得到一人的理解，安平也已欣慰至极。
　　几句闲聊后，安平起身告辞。他不敢再多待下去，一番闲谈，他竟已生出留恋之意。
　　若有机会，还是去京城看看吧。看看真正的容小姐是否成了柳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