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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峡谷又窄又长,向前望去只有连绵不断、荒无人烟的窄路;向上望去是若隐若现、白茫茫的云雾,连化作一条线的天空都看不到。
      后方却不似前方和上方那般荒芜,那里有正在大声叫卖的小贩,有正在嬉笑玩闹的孩童,有满街乱窜的野猫......
      坐在地上的小男孩身穿布衣,补丁处被他的汗水浸湿。
      他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听说天谷的尽头是仙人住的地方,那里有数不清的珠宝金银,有比他家大数百倍的宫殿,仙人挥手就能让一座山裂开。
      就像这天谷一样。听说天谷就是仙人施法产生的。
      他想走到尽头,找到仙人。
      这样,他母亲就不用了日夜操劳,他父亲也可以从病中抽身。
      “啪嗒。”
      两三块石头砸在小男孩身上,然后落到了地上。
      小男孩愤恨地看着向他砸石头的几个孩子,他还要报仇,要打倒这几个人!
      山崖之上,有三道人影。风不断吹起他们丝制的衣摆,其中一人有些烦躁,手轻摆过衣袍,之间衣摆落下,不再受风的影响。
      尽管风无法再侵入安平周身,可他还是想尽快离开此地,便发问:“你们要看到何时?”
      坐在崖边,正兴致勃勃地看男孩又一次闯入法阵的人叫沈客,他道:“仰光,你不觉得这小男孩很有趣吗?”
      安平没有回话,倒是一旁站着地冷峻男子道:“心性坚韧,不气不馁,是个剑修的好苗子。”
      沈客嘟囔道:“那你去收他做徒弟。整天就知道修炼,修炼的......”
      这话未免不着调,他们三人均是筑基期,哪有资格收徒弟?
      感觉自己被嘲讽的云且乐,抬手在沈客肩上拍了一巴掌,引得沈客“哎呦”叫了一声。
      安平本不愿凑上去,看见那被阵法玩的团团转的男孩,无可奈何的男孩,他总忍不住想起自己。
      但看沈客坐在崖边,手不断地在崖边边缘抚摸着,他好奇地走过去,坐在沈客身边,道:“这崖边莫不是有宝贝,怎么对一块石头爱不释手?”
      “宝贝自然是没有,但是......”沈客点点光滑的石面笑道:“这可比宝贝值钱多了。”
      “哦!?”
      “孤陋寡闻了吧!这可是三千年前的一位剑修前辈留下的剑痕。你看这切面,多光滑!”
      沈客夸张地语气逗得安平笑声连连,等安平笑够了之后,擦擦眼角的泪花,说道:“紞如,你难道没学过云冉大陆史吗?天谷的由来可是重点。”
      沈客显然忘了“云冉大陆史”这门课提到过天谷,愣愣地看着安平,他也不尴尬,无所谓道:“从哪里得知很重要吗?总归都是知道。”
      安平笑而不语,等着云且乐说话。
      云且乐果然没让安平失望,开口说道:“从哪里知道确实不重要,但对自己本来该知道清楚的事情一知半解,我看你缺少先生的调教才是。”
      这话无法反驳,沈客只好悻悻起身,踮脚运气,越到对面,转身对还未动身的两人挥手,道:“走了走了。”
      云且乐和安平先后跃起,跳到沈客身边。沈客见两人过来,转身向山下走去。
      云且乐也向山下走去,却发现安平愣在原地没有动作,问道:“怎么了?”
      “啊!额......没什么,走吧。”安平神情恍惚,不断地往谷底看去。那个男孩还在不知疲惫地想要穿过天谷,找到他想象中的仙人。
      安平看了看谷底的男孩,又看了看身影逐渐变小的云且乐和沈客,那两人应当注意不到自己。他小心地从纳戒中摸出一小块碎银,掷向谷底。
      之后安平纵身跟上沈客两人,向萤烛镇赶去。
      碎银带着灵力,精准地落到男孩的面前。
      男孩喘着粗气,用满是尘土的小手抹掉额头的上的汗珠。他很累,双腿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所有物。或许那些人是对的,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仙人,即使有,仙人也不会选择帮他。
      不然,他在这里转了这么多圈,神通广大的仙人早该知道他在,若是想帮,怎会迟迟不现身?
      男孩挫败地垂下头,下一刻,眼前多了一块碎银。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块银子,慌张地望了望四周。没有人!没有任何人!
      男孩不知道这碎银是多少钱,他只在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手里见过这种碎银。他家只用一枚一枚的铜钱。
      尽管这里离街道有些距离,但男孩听着隐约的热闹的声音还是很怕,他连忙扑倒碎银上,慌张且小心地拾起碎银,放到最里层的衣服里,拍拍胸口,确定不会掉。
      男孩慌忙向谷外跑去,准备向娘亲说这个好消息。跑了几步,小男孩又想起还没和仙人道谢,连忙回到银子落下的地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不停道:“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而此时的山顶,早已空无一人。安平三人已经到了山脚下的萤烛镇上。
      沈客和安平玩心大,不愿意随宗门的灵舟一同去星河门。云且乐无所谓,便随着他们的性子,由燕归宗出来,一路向东,到了人界后,又一路向北,边玩边赶路。
      天谷南面是东篱派和青霄镇,北面是星河门和萤烛镇。
      沈客本想在两个镇都转一转,可听安平说时间不太够,不如直接去萤烛镇玩几天。前期确实浪费了很多时间,沈客只好对此妥协,跳过了青霄镇,直接来到了萤烛镇。
      萤烛镇偏北一点,相比南边的燕归宗,这边更凉一点。尤其对于安平和沈客来说,这边的景致和风土人情更吸引他们。
      他们二人都来自南方。
      街上来往的商人,裹着面纱的女子,还有身着汉人服饰的小贩,这座镇子的包罗万象显然让安平三人震惊。
      安平道:“未曾想天谷北边竟是这幅景象!”
      云且乐的故乡在北边,但和这西北也相隔甚远,感慨道:“确实令人震惊!不过,萤烛镇往北就是西域诸国,商人往往在此停留进行补给。日子久了,生出这两族共生之像也不稀奇。”
      “总以为北边的景致都极为相似,如今亲眼所见,才知其中所差甚多。”安平想起自己还未见过雪积的景象,感慨道,“不知能否在这边看到积雪压枝头的景象。”
      “我家那边年年冬日都会下雪,却不知为何,你去的那年一连月余都是晴天。”
      想起前年随云且乐回家过年,当时是冲着雪去的,却偏偏一片雪花都不曾见到。安平无奈笑道:“许是我与雪无缘。”
      之前是安平急着下山,如今真到了镇上,反而是沈客东看看西跑跑,他却与云且乐慢悠悠地走在街上,随口交谈两句,关于修炼,课业,或是所见所思。
      正和云且乐讨论入学考试会是什么,安平余光却发现沈客定在原地,然后突然转身向他们跑过来。
      安平刚示意正在说话的云且乐看过去,沈客就到了两人面前,脸上还有些惊慌和诧异。
      “怎么了?”
      安平有些担心。这地界就在混沌之地边上,着实有些杂乱。虽然有天谷相隔,魔修过不来,但难免有居心不良的修士。
      沈客道:“还记得我们之前的心志考试吗?”
      “嗯。”
      “当时有一人就和我差一级台阶,可偏偏不愿再往上走。我看那人尚有余力,也不像是到了极限。难道星河门的诱惑力已经吸引不到修士了?”
      沈客是踩着星河门的标准进宗门的,也就是说,沈客之下的修士统统不达标。
      云且乐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星河门作为修真界第一门派,怎么会有人不想进。”
      安平点点头,颇为赞同云且乐的话语,猜测道:“许是哪个世家公子去玩乐一遭,没真想进入宗门修炼。”他随后又奇怪道:“可你为何如此惊慌?莫不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沈客忙摆手:“怎么可能!”他话确实多,也喜欢交朋友,但随着年龄增长,也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
      “那你为何惊慌?”
      沈客掩面,小声道:“我当时看他行为奇怪,便生了攀谈的心思。结果我刚同他对视一眼,就感觉自己被掐住喉咙一般,吓得我直生冷汗。”
      “这……”安平迟疑地与云且乐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觉得沈客未免过于夸大事实。
      沈客见两人均是不信,忿忿道:“他就在聚宝庄门口,你们不信便自己看!”
      两人抬头向沈客走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家聚宝庄。
      门口站了一人,一身黑衣,袖口、下摆有一圈暗金,黑色的缎面上有麒麟样式的暗纹。腰间有块玉佩,隐隐有灵力波动,两侧并未佩剑,那大概就不是剑修。身量很高,比起从他旁边经过的人高出去一头还多。三千青丝被一条红得发黑的发带拢在一起,发尾在他被外袍遮住的腰间晃荡。
      不可否认,那人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压迫感,周边的人都绕其而行。
      但安平还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客,问道:“你说的是他?!”
      “没错!”
      云且乐抢先一步说出了安平想说的话:“你一个筑基末期怕他一个筑基初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通过测试的。”
      “我!”沈客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他绝无夸张,“你们等他转过来就知道了。”
      见沈客如此笃定,安平又把视线转到那人身上,却发现那人也在看向他们,准确来说是看向他。
      都是修士,虽然修为有差距,但他们三人并未刻意遮掩,被那人发现也很正常。
      安平慌忙想同他的视线错开,却发现自己被那人的眼睛深深地吸引住。
      轻微的下三白加重了那人眼神的凶恶,深邃的眸子像没有底的潭水,充满了未知的诱惑和危险。安平想那人许是过得不好,不然眉头怎么总是微微蹙起。
      安平久久不能移开自己的眼睛,直到被那人冷冷地瞪了一眼,他才恍如大梦初醒,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沈客和云且乐没有意识到安平和那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下发生的。
      沈客见安平慌忙低头,迫不及待地向他寻求认同:“仰光,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眼神很凶!”
      凶吗?
      安平不知道。他只记得那人的眼睛像是一个深渊,让他不知不觉就沉了进去。
      安平随口应道:“啊?嗯……嗯。”
      听到安平的认同,沈客有了底气,对云且乐道:“你看,不是我的问题。”
      沈客刚才也在看着那个人,那人周身都充斥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他或许是个剑修。”
      “你怎么知道?”
      云且乐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沈客的问题,良久后,他摇摇头,道:“不知道。我隐约在他身上感觉到一种气息……”
      沈客道:“你一个快结丹的剑修都没修出剑意,他才筑基初期,怎么可能有剑意。”
      “剑意看的是天赋,是对剑道的感悟,与修为无关。”
      “若天赋足够好,他岂会还是筑基初期?”沈客反驳道,“看他样子和仰光年岁相当,二十岁才筑基初期,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年龄虽然重要,但有些人属于厚积薄发。你不能……”
      眼看两人还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辩,安平连忙拦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找间客栈歇息吧。”
      沈客环顾四周,发现有几个人在看他们,想来是被他和云且乐争执的声音吸引过来的,便连忙噤声,离开了那里。
      云且乐见有几道好奇的目光看过来,不由得露出厌烦的神色,也匆匆离开。
      安平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随后跟了上去。
      小镇不算大,可旅客商人极多,客栈也相应多了起来。
      安平挑了家有人不多的客栈,问老板要了三间上房,然后随手递给老板一锭银子。
      三人赶了两天路,都有些疲惫,便各自回到房中,修炼的修炼,睡觉的睡觉。
      天色很快就黑下来。
      安平为了考上星河门也许久不曾睡过觉,现如今放松下来,又是在人界,便收起桌子上的话本,准备躺下睡觉,至于修炼明天也来得及。
      正当安平躺下后,他忽然感觉窗外又些不对劲,心里想到:难道是小偷?
      安平从纳戒中摸出自己的佩剑,躺在床上装睡。值钱的东西都在纳戒之中,也不怕被人摸走。
      不起正面冲突自然是最好的。安平对动手可没什么兴趣。
      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随后一人落在了地面上,然后安平就听见进来的人说:“你一个修士晚上还要睡觉?”
      安平被这话吓得一下就睁开眼睛了,随后又有些尴尬地看向来人。
      深夜造访的人也不算是陌生人,白天刚有过一面之缘。
      安平看着那人坐在凳子上,然后一点也不客气地倒了杯水给自己喝,问到:“道友深夜贸然闯入陌生人的屋子不太好吧。”
      男子站起身来,走向安平,说道:“太阳刚落山,不算深夜。”
      安平举起佩剑置于胸前,威胁道:“道友莫要说笑,道友若再不离开我的房间,休怪我不客气。”
      男子轻笑一声,说道:“不客气?你能拿我如何?”
      安平后退一步,抽出半截剑,说道:“我虽实力不济,却是筑基末期,而道友不过是筑基初期,何来自信与我一战?”
      男子又上前一步,皱眉道:“只是找你帮个忙。”
      剑身离男子只有一指的距离,安平怕真伤到他,便后退一步,道:“我不过是个小修士,恐怕帮不了道友。道友还是快快离开为好。”
      男子没有答话,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安平的眼神又不由自主被男子的眼睛吸引过去,这次在黑暗之中,男子的眼睛更加神秘,或许是气恼的缘故,比白天多了一丝侵略性。
      安平拉回越飘越远的思绪,手忙脚乱地抽出剑指向男子,说道:“道友莫要让我叫人过来,还请速速离去。”
      男子不多的耐心在这一刻消磨完毕,光明正大地当着安平的面从纳戒中摸出一条绳子,没等安平反应过来,那绳子便缠上了安平。
      佩剑从安平的手里掉落。
      担心发出声响,男子赶在剑掉落地上之前接住,然后放在一边。
      能眼睁睁看着男子拿出绳子而没有行动,安平也是仗着自己修为比对方高出一截,可没想到这绳子极为坚韧。这法器品级恐怕不低。
      可法器也应该是根据使用者的修为来决定威力的,怎么他完全挣脱不开呢?
      安平一番挣扎后认清了现实,想喊云且乐来救他。只可惜他反应太慢,最早就被男子紧紧地捂住了。
      男子一手捂着安平的嘴,一手扶住安平的腰,防止他摔倒,解释道:“我和你换点银票。”
      安平怒目圆睁,仿佛在说,那你不早说!?
      男子见安平拿眼睛瞪他,以为安平不给他换,一时有些犯难。打人闹事他在行,这求人还是第一遭。
      见男子没有反应,安平“呜呜”两声,示意男子放开他。
      男子一愣,试图揣测安平的意思:“你是要我放开你?那你不许叫。”
      安平点点头,表示不会再喊。
      男子放开捂住安平的手,退后一步,然后伸手向安平要银票。
      安平崩溃地看看自己身上的法器,无奈道:“你倒是给我解开啊。我灵力被锁了,拿不出银票。”
      对于这个要求男子有些迟疑。第一次他能偷袭成功,那是因为安平轻敌。可若是一旦放开,他再成功的概率就有些微乎其微了。
      安平也不知道男子在考虑什么,但见他没动作,便道:“你爱解不解,总之这样我是没办法给你银票的。”
      法器需要灵力维持,就男子那点修为,要不了多久,法器自然就会解开。
      但男子明显不担心自己的灵力不能支撑法器用太久,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男子正想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变,刚刚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一个翻身躺进床的里侧,顺便把安平也带上了床,然后悄声说道:“安静点。”
      安平一开始有些懵,缓过神后发现男子半压在自己身上,怒道:“下去!”
      男子赶紧捂住安平的嘴,斥责道:“安静!”
      然后紧张地看了眼窗户,发现是紧闭着的状态,微微松了口气,但依旧浑身紧绷,强迫自己放缓呼吸。
      安平见这人的样子像是在被追杀,心里大呼糟糕,乞求一会儿要是打起来,可千万别波及到他。
      不过这或许是个能让他放开自己的机会。
      这法器绑着不舒服,先前因为挣扎的原因,如今绳子紧紧扣在安平肉里,让这没吃过多少苦的少爷忍不住要落泪。
      安平稳住声音,开口道:“有人追杀你?”
      “不算追杀。不能让他们找到我而已。”
      这便更好办了。安平抿抿嘴,问道:“你真的只是要瞒过他们?”
      男子点点头,说道:“当然,我们又没有深仇大恨。”
      安平想若没有深仇大恨做什么追着你不放,但终究没说出来,而是问道:“他们实力如何?”
      “两个筑基后期。”
      安平道:“你放开我,我有张符纸可以瞒过他们。”
      男子听到这话摇头,说道:“不必,他们看不见人自然会走。放开你若是出了问题,我可打不过你。”
      安平皱了皱眉,说道:“我肯定不会招他们过来。”
      男子还是摇摇头,但想了一会儿,觉得那群人确实不是什么容易骗过去的人,有符纸遮掩自是再好不过,所以便说道:“符纸在哪里?”
      符纸注入灵力便可使用,不需要必须是符修。
      安平回道:“在纳戒中。你这绳子锁了我的灵力,拿不出来。”
      男子思考半晌,决定解开安平身上的绳子,但在此之前还是又警告了一遍,说:“你可别胡闹,我身上法宝可是多的很,杀你轻而易举。”
      安平急忙答应,生怕男子反悔。
      符隶施法后化为光点,在床框处形成一片看不到的结界。
      男子见符纸使用了之后,随即往床的另一侧一瘫,长出一口气,骂道:“终于可以远离那两个傻子了。”
      安平心里虽然好奇,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乖乖地坐在床的另一个角落里,不停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寂静之中,窗户突然“咯吱”响了一声,安平感觉男子瞬间全身紧绷,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紧扣。
      刚闯入房间的几个人没有搞出太大动静,环视几圈就走人了。他们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在睡觉,显然那人不是他们的目标。
      只是安平着实没什么心思去感受外面几个人的行动,满心只有他现在的处境。
      几人走后,男子如释负重,重重地倒在床上,胳膊贴着安平的腿部。
      男子的衣服本就穿的松垮,几番动作下来早就领口大开,露出胸膛,发丝在他的身体上蜿蜒盘曲。
      安平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完全不敢看向身侧那人。
      男子突然出声问道:“你是要去星河门吗?”
      “嗯。”
      男子轻笑一声,似是嘲讽道:“星河门有什么好的,一个个的挤破头都要进来。”
      安平还真没见过看不起星河门的人,说道:“修真界第一大宗门,无数的资源和强大的师资,想进去的人自然数不胜数。”
      男子不再说话,仅有一声嗤笑响起。
      安平见男子对星河门似乎很了解,便问道:“你是星河门的修士?”
      男子显然不欲对星河门这个话题多说几句,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
      虽然没有男子的承认,不过多半是星河门的学生。安平便说道:“叫我仰光就好。”
      “向着光明。寓意普通,也算是个好名字。看来你父母是希望你做个好人了。”
      安平小声吐槽道:“谁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做个好人。”
      然后安平就听见男子“嗯?”了一声,赶忙说道:“没什么。仰光是我的字,并非父母所起。”
      男子突然坐起,打量了安平一番,说道:“虽然感觉你比我大,但没想到你已及冠。”
      安平也一惊,打量起男子,惊讶道:“你比我小?”
      男子点点头,说道:“嗯,我今年十六。”
      安平一听男子的年龄先是一愣,然后低头看向他,不禁说道:“你十六?你是吃丹药长大的吧!”
      确实,男子的身高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男孩,比弱冠之年的安平还要高上半头。再加上他的长相也不似孩子,所以在此之前,安平一直以为他二十有余。
      男子听见安平的话也没有生气,毕竟这种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只是说道:“虽然我确实不缺丹药,但也不至于是拿丹药当饭吃。而且丹药又不能让人长高。”
      安平在消化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之后,像男子一样瘫在床上,说道:“谁知道呢?万一有能让人长高的丹药的呢。”
      甘若雪没回话。安平说道:“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以后会知道。”
      “你亲口告诉我不是更好吗?”
      “……你没必要知道。”
      “为什么没必要?都是同一个宗门的学生,以后总会有遇见的时候。”虽然今天的事情一开始有些不愉快,但现在也算是一起“拼过命”的同伴了。若在宗门内碰到,打个招呼也好。
      男子突然转头看向安平,道:“你……是想和我做朋友?”
      “嗯……也可以这么说。”安平的朋友不多,满打满算也就沈客和云且乐。
      “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男子想了想,觉得安平入了宗门后想必就会改变主意,无所谓道:“甘若雪。”
      安平嘴里念了几遍甘若雪的名字,突然惊道:“你姓甘?你本家是人间还是修真界?”
      甘若雪见安平这么震惊,挑眉道:“你知道这个姓?”
      安平回道:“若我没记错,永安的国姓便是甘。”
      甘若雪对于安平的话语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说道:“那我本家若是修真界的呢?”
      安平摇摇头,表示那他就不知道了。修真界的八大世家中不曾有姓甘的,其余中小世家他也不知道。
      甘若雪说道:“我父亲确实是永安的皇帝。不过自从我随师父修炼之后,很少有人提起过皇帝、皇子这回事,没想到你竟然知道。”
      别管皇帝在人间权利有多大,修真界根本看不上皇帝的那点权力。比起强大的力量和永世的长存,皇帝所拥有的确实不够看。
      安平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解释道:“我家祖上曾当过几年的皇商,便对皇姓记得比较深刻。”
      甘若雪听完安平的解释,说道:“原来是商贾之子,怪不得出手就是三间上房的钱,也不用找钱。”
      气氛一改之前的紧张,两人开始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突然,窗户又一次响起,还是之前闯进来的那两个人。
      两人很疑惑,明明追踪罗盘就显示人在这间客栈,怎么就找不到呢?但又不好过多停留。他们之前已经感受到客栈中有几道修士的气息,且不是他们能看透的修为,若是再多次停留,查找,惹了这几个修士不痛快还好说,暴露了他们的任务就不好了。于是二人不再停留,离开了房间。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甘若雪这一次显然没有那么紧张,不过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屋子里的那两个人。
      安平不担心会被发现。画符算是他的老本行,虽然放弃了几年,但半年前重拾起来后,很快恢复到了当年的水平,甚至还有不小的进步。
      之前被“缚於菟”在身上勒得生疼,可甘若雪在这里,安平又不好意思直接脱掉衣服检查伤痕,便隔着衣服缓缓地揉着自己的手臂。
      微微的刺痛感产生,安平敢肯定手臂上有青紫的痕迹,想着这位大爷走之后,给自己上点药。
      甘若雪一心扑在外面两人的身上,等那两人走了之后才看向安平,发现他在轻揉自己的手臂。
      “缚於菟”的威力甘若雪是清楚的,那时怕安平挣脱,他可是加大了灵力的输入,许是在安平身上留下来痕迹。
      “被伤到了?”
      甘若雪说着就要去解安平的衣服。
      安平连忙推开甘若雪,拒绝道:“没事没事。应该只是淤青,用灵力化开就好。”
      甘若雪皱皱眉,显然不认同安平的想法。这也不怪安平,他不知道“缚於菟”是件什么品级的法器,自然觉得伤势不会严重。
      见安平坚持不脱衣检查伤势,甘若雪也懒得再劝,从纳戒中掏出一瓶药扔给安平:“那你自己决定。”
      药瓶就是白色的玉瓶,没有一丝花纹和杂志,不过入手生凉,和寻常的玉不大相同。打开药瓶,安平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他丹药这门课学的并不好,也看不出这药的成分和珍贵之处。但结合甘若雪有“缚於菟”那件法器,想来这瓶药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色。
      安平还给甘若雪道:“一点小伤,不值得用这么好的药。”
      “给你你就拿着,说那么多做什么。”
      “受之有愧。仰光不敢拿不该得之物。”
      甘若雪翻了个身,背对着安平,嘲讽道:“婆婆妈妈。不想要就扔了,总之我送出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安平小声嘟囔道:“好生霸道。”
      “嗯?”室内安静,甘若雪岂会听不清。
      “没什么。多谢。”
      谈话告一段落,甘若雪背朝着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安平也不是个会找话题的人,两人一下子陷入沉默。
      今天一晚上一惊一乍的,安平只觉得自己身心疲惫,对于甘若雪的沉默也没什么意见。为了瞒过那两个修士,耗费了不少灵力,他需要休息。
      可一侧身,安平见甘若雪依旧动也不动,想:莫不是要连我的床也占了?于是开口道:“可要我帮你开一间上房给你睡觉?”
      甘若雪摆摆手,说道:“不必,他们还未走远,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安平又一次压住想询问的心情,说道:“那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甘若雪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顺便还脱了外袍,躺下道:“自然是睡在这里。”
      安平是脾气好,却不是没脾气,便开口道:“道友闯我房间,之后又置我于险境,如今又要占我床铺,是否有些过分了?”
      甘若雪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刚才绑安平的“缚於菟”和安平的佩剑晃了晃。
      安平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佩剑,想着是什么时候被甘若雪拿走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总之他是没办法了。只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默默爬下床,准备打坐过一晚上。安平心想:不是我勤奋,只是被逼无奈啊。
      甘若雪见安平往桌子上一坐,摆出修炼的姿势后出声道:“你可以上来和我一起睡的。”甘若雪真的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两个男人睡一张床没什么,而且床也不是特别小,忍一晚上他还是可以的。
      安平刚开始运行的真气差点被甘若雪这么一句话吓得走错经脉,连忙装作若无其事道:“我不喜欢和人睡一张床,总归都是修士,少睡一晚上也没什么。”
      一般来说听到这话的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可甘若雪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心安理得的躺下开始睡觉。
      安平见甘若雪一点防范之心也没有,默默叹了一声,便开始打坐。
      其实不止甘若雪没有戒心,安平又何尝有警惕心?修士修炼虽不如突破和闭关来得重要,可那也是力求安静,安全,若有人在一旁捣乱,其后果也不容小觑。可安平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在一旁修炼开了。
      房间逐渐安静下去,两人似乎都进入了状态,却突然传来甘若雪的声音:“安仰光?”
      “什么事。”
      “银票。”
      这时安平才想起来甘若雪来找他的初衷,便问道“你要换多少?”
      “两百两。”
      安平有些惊奇,因为两百两对于生活在仙门和小镇的人来看着实有些多。然后安平还没有想清楚甘若雪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又想到其他的问题,便问:“这附近应该有换金银之物的地方吧。你做什么要和我换?”
      “有,但是离得太远了,正好看见你就想碰碰运气。”甘若雪完全不觉得他这种做法有什么问题,回道安平。
      安平对于甘若雪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拿出两百两的银票扔给甘若雪,然后接住甘若雪抛过来的灵石。
      这下,两人真的陷入安静之中了。
      第二日清晨,甘若雪早早醒来,看一旁的安平还在打坐,便悄悄凑过去,看安平没什么反应,嘀咕了一句:真没警惕心。随后甘若雪又翻了翻纳戒,纳戒中也没个纸笔,看看房中也没有纸笔,再看看安平还没真开眼睛,他也不好意思再多打扰,打开窗子便如昨晚一样走了。
      安平在甘若雪走后睁开眼睛,瞥了一眼打开的窗户,于是跳下桌子,然后走上前去关好窗户。安平又看了一眼又些凌乱的床铺,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扑倒在了床上。之后又用脸蹭了蹭床,略带惋惜的说道:“都怪那个该死的小鬼,让我少睡一天这么软的床。”
      客栈的床铺软一些,尤其是上房的床铺,不像他们修仙者
      正当安平吐槽门派的床铺时听见外面的有人敲门,并且说道:“仰光,你醒了没有啊?我们去镇上玩吧。”
      这个语气一听就是沈客。安平喊道:“不了,你和且乐出去吧,我再睡会儿。”
      “嗯。”
      安平待沈客走后,又在床上滚了两圈,这才睡下去。不过在他快睡着前,又突然掏出一张符纸用在了窗户上。
      倒也不是为了防甘若雪,只是想想昨晚进进出出的几个人,觉得实在不安全,为了睡个安稳觉,还是小心些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虽然构思了两三个月,但其实并不准备先写这篇文章来着……至于日更只能说尽量吧,毕竟目前脑子里只有结局,中间剧情啥也没有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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