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审判法则》一只冰西瓜

43、小王子（十一）

　　两人的吃住全在马车上，人偶车夫不需要休息，换了三次马，日夜兼程赶到新月小镇，将时间缩短到了一天半。

　　摩黛丝缇和特伦斯对于这样的安排很适应，倒是那只小恶魔才坐了半天的马车就闹腾起来，被摩黛丝缇揍了一顿，又在油画里关了一夜，放出来后就老实了。

　　新月小镇很小，只有不到一千人。摩黛丝缇和特伦斯赶到镇上唯一一家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旅馆四处透着简陋，只有一名女侍者趴在柜台上，发出绵长而响亮的鼾声。

　　特伦斯重重地敲两下柜台，女侍者才懒洋洋地抬起脑袋，眼神中流露出被吵醒后的不耐烦。

　　她向后一靠，身下的椅子“咯吱”一声，刺耳的声响让特伦斯忍不住皱眉。

　　“还有空房间吗？”特伦斯开口问道。

　　肥胖的女侍者打了个哈欠，眼皮都不抬：“5个先令一晚。从现在开始算起。”

　　一枚面值10先令的硬币被丢在柜台上。

　　女侍者一把抓起先令，对着灯光微弱的煤油灯仔细地看了好几眼，又用手指在花纹上摸了好几下，才收进口袋里。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趴了回去。

　　“我们的房间在哪里？”摩黛丝缇开口问道。

　　“楼上全是空房间，随便挑。”女侍者脸上被肥肉挤成两条缝的眼睛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摩黛丝缇，咯咯地笑道，“或者你们想要住一间我也管不着，不过先说好，钱我是不会退的。”

　　特伦斯强行拉住了摩黛丝缇，在她耳边说道：“冷静一点，整座小镇上只有这一间旅馆。”

　　摩黛丝缇做了一个深呼吸，气鼓鼓地走上楼梯，每一步都故意踏得很重，年代久远的木质楼梯颤巍巍地抖落下灰尘。女侍者闭着眼睛，很快又重新发出鼾声。

　　浅灰色的眼眸里星芒流转，“咔嚓”，椅子腿应声断裂。

　　女侍者趴在一片狼藉之中，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

　　摩黛丝缇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角，随便挑了间房间，推开房门。

　　摩黛丝缇打了个响指，点燃蜡烛。整个房间顿时亮了起来，环境意料之外地还算不错，除了灰尘多了些，家居陈设都是新的。摩黛丝缇钻进被子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终于可以睡在正常的床上了。

　　昏昏沉沉快要睡着了的时候，耳旁传来朦胧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身后抵着她的脑袋低低地唱着一首童谣：

　　“小达勒跑来跑去。
　　他吹灭了第一根蜡烛，
　　热烘烘的苹果派掉了下来；
　　他吹灭了第二根蜡烛，
　　亮闪闪的金币掉了下来；
　　他吹灭了第三根蜡烛，
　　毛茸茸的脑袋掉了下来。”

　　摩黛丝缇面无表情地把头缩进被子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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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伦斯没睡几个小时，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了。

　　他走下楼梯，昨晚那位肥胖的女侍者已经不见了，柜台空无一人。

　　特伦斯挠了挠脑袋，有点茫然，犹豫着是先去厨房看看，还是出去找家店吃。

　　门口传来重物拖地的声音，特伦斯侧头看去，是一位穿着樱桃色长裙的姑娘，浅褐色长发盘在脑后，笑起来露出一直可爱的梨涡：“先生，您起得真早。我去磨坊拿来了一些面粉，早餐过一会儿就好。”

　　“昨天的女侍者呢？”特伦斯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安娜只值夜班，刚刚已经回去了。我叫玛西亚，负责白天。”褐色长发的女侍者声音温温柔柔的，说话带着笑，清新自然得像是雨后的森林。特伦斯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起来。

　　“好吵。”摩黛丝缇推开房门的动作带着起床气，半靠着门框长发蓬乱，“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

　　摩黛丝缇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半垂着眼眸，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抱歉，小姐。请稍等片刻，早餐马上就好。”玛西亚白皙的脸颊蹭上了点灰，依旧难掩清秀。

　　摩黛丝缇循声望去，眼神一下子柔软了下来：“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不急。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玛西亚笑了笑，扛起地上的面粉，朝着厨房走去。

　　“那姑娘力气还挺大的。”摩黛丝缇抓着头发，一步三晃地走下楼。

　　桌上只有清水，特伦斯倒了一杯递给摩黛丝缇：“你脸都浮肿了，昨晚没睡好吗？”

　　摩黛丝缇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房间的隔音太差了，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是吗？”特伦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旅馆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照理说应该很安静才对，“是不是那家伙又开始作妖了？”

　　“它还在油画里缩着呢，不会是它。”摩黛丝缇把脸埋进掌心，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间旅馆有问题，可能有一只怨灵。”

　　“怨灵？和莎拉·艾德里安一样的生物？”

　　“不。”摩黛丝缇头也不抬地摇着脑袋，声音闷闷的，“准确地来说，莎拉·艾德里安是一只亡灵，从她做的那些事情来看，她存在着理智，只能寄生在物品上面。有一种观点是亡灵死亡的记忆被封存，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但怨灵不同。”摩黛丝缇歇了口气才继续说，“他们没有丝毫的理智，只能凭借本能行事。他们往往被限制在某个特定的区域内，但偶尔也会有例外。形成怨灵的方式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因为怨恨和执念而滋生。”

　　“这倒是可以和月神山谷的传说对得上。”特伦斯第一反应就是和月神山谷有关。

　　摩黛丝缇头疼得厉害，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

　　玛西亚手脚麻利，很快就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特伦斯一口咬掉半只刚出炉的苹果派，酥脆可口。

　　“怎么不吃？不是刚刚还叫着肚子饿吗？”

　　摩黛丝缇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眼睛死死地盯着苹果派看了好一会儿，动作缓慢地拿起一个，又放下了，岔开话题：“新月小镇里只有这一家旅馆，尼尔一定在这里住过。我们可以问问玛西亚，她或许会有印象。”

　　他们在厨房里找到玛西亚的时候，她正拿着一只小刷子往烤鸡上涂抹蜂蜜，看到他们过来，匆匆地在裙子上擦了擦手，笑道：“两位客人是有什么需要吗？还是早餐有什么问题？”

　　“苹果派很美味。”特伦斯笑了笑，“我们准备出去逛逛，第一次来新月小镇，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西边有一片苹果园，现在苹果花开得正好，客人可以去看一看。”玛西亚想了想，继续说道，“离这里不远是月神山谷，很久以前游客倒是很多，这间旅馆就是那时候建的。”

　　“我看房间里浮着一层灰，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

　　玛西亚把烤鸡翻了半圈，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冷落下来，新月小镇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外人过来了。上一位客人入住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也是去月神山谷的吗？”特伦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是的。白天他基本都不在，有时候晚上也不回来。”

　　“他大概住了多久？”

　　“没几天吧，后来就被镇长邀请去了。”玛西亚瞥了特伦斯一眼，似乎奇怪他为什么对上一位客人的事情这么好奇。

　　“我明白了，谢谢你。”

　　特伦斯的声音越来越低，玛西亚慢慢变得空洞，她迷茫了一瞬，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她脸上带着笑：“两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吗？早餐用不用再加一份？”

　　“我们是闻到烤鸡的味道过来的，好香呀。”摩黛丝缇凑近烤炉，能够想象到烤鸡在里面滋滋冒油的场面，肚子饿得更加厉害了。

　　“还有一会儿才能做好，等一出炉，我就送去客人的房间。”玛西亚笑道。

　　摩黛丝缇和特伦斯回到房间，小恶魔被放了出来，乖乖地蹲在地上听他们说话。

　　“玛西亚说的上一位客人很有可能就是尼尔。”特伦斯捏着茶杯，“这两个月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他不会向我求救。”

　　“现在有两条线索，月神山谷和镇长。”摩黛丝缇顿了一下，“我偏向于想去找镇长了解情况，月神山谷可以晚上再去。”

　　“同意。可以我们以什么身份去呢？”特伦斯若有所思地看向小恶魔，他隐隐约约有个想法。

　　摩黛丝缇同样看向小恶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坏笑。

　　小恶魔愣愣地看了眼特伦斯，又看了看摩黛丝缇，一脸茫然。

　　摩黛丝缇招了招手，小恶魔乖乖地蹭过来，她揉搓着它的脑袋，一脸温柔：“我记得你可以模拟出曾经吞噬过的人的样貌和声音。来，变一个我看看。”

　　小恶魔极力忍耐着本能的颤抖，先是隐去五官，脸上一阵扭曲，接着新的五官浮现出来，莎拉·艾德里安精致娇美的五官在那张橄榄色的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摩黛丝缇挑着它的下巴，端详了片刻，问道：“教廷的那位骑士长大人，你试试看变成他的样子。”

　　“变成他的样子干嘛？他那么丑。”

　　“让你变就变，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小恶魔苦着脸：“我又没吃过他，怎么变得出来？要不你把他抓过来让我吞了，我再给你变。”

　　摩黛丝缇使劲地拍着它的脑袋，小恶魔头一点一点，委委屈屈的，也不敢发火：“笨死了，你就不会找找看吃过的人里五官和他相似的，然后拼一张脸出来嘛。”

　　小恶魔呆呆地伸出手摸了摸脑袋，重新变化了一张脸出来，和利奥波德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相似度，摩黛丝缇勉强还算满意。他们又试了几十种声音，最终敲定了最像他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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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利奥波德：检测到账号异地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