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微蒙》路有林荫

73、被嫌弃芥子的一生03

　　这一年芥子十三岁，辍学了。
　　芥子的大脑仍像没被开发似的，对别人的话只听得懂一半，别人对他说的话则是完全听不懂。
　　芥子要去打工了，偷偷的，他没打算告诉山侨先生和惠子女士，他的弟弟已经六岁了，山侨先生看他很喜爱，惠子女士更是疼爱有加。
　　芥子挑了个夜黑的日子，穿着平日里破旧的外褂，一双还露出脚趾的草鞋，真正是用脚编织成的鞋。
　　西村英松已在火车站等了他许久，芥子背着空荡荡的包袱，他在家中犹豫许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仍是不知该拿些什么东西，哪一样是他的呢？
　　芥子叹了口气，可不一会儿就高兴了起来，他要离开这里了。
　　英松看着他慢吞吞走来，不满地抱怨了几句:"火车都要开了，芥子。"
　　芥子和英松都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身上没有钱，他们到火车站是为了等火车开走时，跟在火车的屁股后面爬上去。
　　火车站是露天的，他们从火车站的另一边钢丝围成的圈圈里钻了进去，一股猛风灌了进来，他们被冻得在火车边瑟瑟发抖，等了约有一小时，朦胧的前方终于闪进来亮光，"呜～～" 火车进站了。
　　凌晨等车的人并不多，火车停站后，芥子和英松乖乖站了会儿，等着有票的人们上完车，英松看着抖得不成样子的芥子，"芥子，别抖了，一会儿我爬上火车，你就跟在我后面上去，听到了没有？"
　　芥子仍是低着头，卖力地抖着腿。
　　"芥子！"
　　芥子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哦。"
　　英松没再说话，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这个笨蛋芥子一起出来。
　　火车开动了。
　　英松变得紧张起来，迈开腿做出往前跑的动作，火车的速度很快，呼啸从眼前过去。
　　英松看到最后一节火车的车厢了，腿往后使力，随后，奋力奔跑，接着，在攒足起跳力的一瞬，一下挂了上去，紧紧地攥着火车后面的把手。
　　英松回头，"芥子快上来！"
　　芥子慢吞吞的跑着，可火车离他越来越远，不一会儿，英松的脸就已看不着了。
　　芥子无奈的垂着头，坐在路边等下一趟火车，他要离开这里，随便什么地方。
　　相隔十分钟又一辆火车开了进来。
　　这回，芥子没再敢懒散，勤勤恳恳的数着车厢，跑了好远好远，找到最后一节车厢，然后，芥子看了眼最后一节车厢门前，站着检票已有些困意的检票员，趁着他打哈欠的功夫。
　　芥子嗖一下就跳了下去，然后，露出一颗脑袋，手脚并用攀上火车，芥子没敢松手，一直往上爬，直到爬到车厢的最顶端，芥子喘着气儿，真累阿。
　　不一会儿，芥子就玩性大发，爬在火车顶端，匍匐前进着，直到火车突然开动，差点把他甩下去，芥子才老实会儿。
　　此刻，他已忘记英松的存在了，迷迷糊糊，手里还攥着火车顶部，唯一能保证不让他被甩下去的护栏，两条竖长的钢筋，从前车厢到尾部。
　　寒夜的风，吹着人头疼，芥子单手抱着头，另一手拉着护栏，沉闷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