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徒》苏锦瑟

16、欺骗

　　说话的时间，中原一点红已经狂奔到了曲无容的眼前。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半是惶恐半是心疼地看着曲无容，低声唤道：“老婆……”

　　曲无容淡淡地说：“你老婆早死了，请称呼我曲无容吧。”

　　“徒弟……”中原一点红迟疑了一下，又张口唤道。

　　“对不起，我记得这个号不曾与你有师徒关系。”

　　中原一点红似乎有满腔的话想说，但是在曲无容冰冷的脸色下，他垂下头，终究没有再吐出一个字。没有迟疑，甚至没有问原因，他就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曲无容平静地说：“二妹、三妹，你俩砍吧，什么时候出气了什么时候算。”

　　歧音本来很讨厌中原一点红，可是看见他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却不是滋味。她只是随意地砍了一刀，杀掉了中原一点红的一点儿血：“算了，我对爆破死尸的菊花没有兴趣！”

　　说完，她谢了曲无容，就继续带着宝宝跑商去了。这孩子是个职业跑商者，一天要跑4个号的商，她的口号是：宁可累死，也不穷死。绝对是赚钱不要命的主儿。

　　小乐看着地上的挺尸，犹豫了半天也下不去手。明明是一个那么嚣张的男人，可是在曾经的徒弟（或老婆？）面前却这样的低声下气。或者，他也曾经是一个好师傅（或丈夫？）吧，否则曲无容不会这样在意他。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小乐摇摇头，把兵器收了起来：“看在姐姐的面上，咱俩就算两清了吧。请你以后不要杀害我们帮的人，我也会阻止师傅再去骚扰你和你的徒弟……”

　　仙鹤神根很委屈：“爱徒，我是在为你报仇，不是骚扰……”

　　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的话被所有人无视了。好在他够顽强，找个视线好的地方坐下，端起茶、准备好瓜子，翘着二郎腿等着看JQ戏。

　　中原一点红缓缓地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问：“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曲无容不再看他，叹了口气：“我可以原谅你，只要……”

　　“什么？”中原一点红喜出望外，激动地望着她。

　　曲无容：“只要你答应我不再玩游戏。别忘记你的身份。”

　　中原一点红的满腔热情都冷了下来：“我不玩游戏，你又不肯来见我，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起码我可以原谅你。”曲无容黯然。

　　“那我选择继续玩下去，随你怎么追杀我、羞辱我，起码我还可以在游戏里看见你！”

　　曲无容恼羞成怒：“那我就不玩了。”

　　“你敢？你要是不玩，我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我不管你的狗屁理由，你必须跟我在一起！”

　　中原一点红强硬地压下曲无容的挣扎，慢慢地将他抱在怀里，而曲无容僵硬的身子仿佛化作了一汪春水。那一瞬间，他们只剩下了彼此。

　　但是，这一瞬间只维持了一分钟。上一分钟，小乐还看见两个人交颈温存；下一分钟，中原一点红却直接死在了地上，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尸体。再一抬头，尸体没了，曲无容也飞远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钟，可是那一分钟的温柔却让小乐仿佛看见了永远。那种磁场啊……

　　仙鹤神根见人都走光了，连忙走了过来，抓紧时间给徒弟洗脑：“爱徒啊，如果中原一点红真做过曲无容师傅的话，曲无容那样对待师傅是绝对天理不容的！”

　　蓝小乐仍旧神情恍惚，木木地答应：“哦。”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能杀你老爹吗，你能骂你老爹吗，你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人羞辱你老爹吗？你能躲到天涯海角，一生不见你老爹吗？不能！因为我们是人啊，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的高级动物。如果不能尊师重道，那么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仙鹤神根一想到将来小徒弟会这样冷酷地对待自己，尤其是躲着他，对他视若无睹，老死不相往来，心中就忍不住又酸又气，越说越激动，吐沫星子都溅到了新买的戴尔显示屏上。

　　“额，师傅你别生气啊！我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像曲无容对中原一点红那样对你的，假如你没有做过中原一点红对曲无容做过的那种事情。”

　　仙鹤神根被彻底绕晕了：“哪……种……事……情？”

　　“那我怎么知道！”蓝小乐竟然理直气壮，“师傅你快去逛摊吧，刚才我在世界上看有人喊摆摊甩黑货，你去晚了可就抢不到了哦！”蓝小乐果断地扔出了一根红果果的胡萝卜……

　　仙鹤神根一仰脖就把胡萝卜吞了进去，顺便上钩：“好吧，那我先去看看，这种财不发是会被天打雷劈地。”仙鹤神根已经飞到空中，想想，又回头大声地向小乐嚷道：“记住，不要跟曲无容走得太近，这个女人心肠太坏！”

　　“知道啦！”小乐赶紧点头，实在懒得提醒师傅，就在半小时前，他老人家还信誓旦旦地说曲无容“心肠不坏”的。老年人嘛，健忘是很正常的啦。

　　曲无容去哪儿了呢？

　　小乐赶紧查了一下她的位置，原来在夜西湖。想了想，小乐也飞了过去。或许……或许自己能帮她做点儿什么。为什么看似冷漠的她却让自己感觉到无边的绝望？一个游戏而已，有必要这样难过吗？小乐不愿意看到她比烟花还要寂寞的样子。

　　夜西湖，廊桥边。

　　曲无容斜倚着白玉阑干，想着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的师傅，后来的丈夫，曾经给她在西湖的廊桥上，放了许多的萤光飞舞。萤光飞舞是萤火虫的伴生，而萤火虫只有西湖才有，不定时地刷新。当时，大家偶尔能找到，也只会拿来讨好心上人，几乎是没人卖的。

　　她不知道中原一点红究竟抓了多少次萤火虫，才攒了那么多的荧光飞舞。她只记得，如墨的夜空中，萤火虫的点点光芒细细密密地点缀着，比烟花更温暖，比星星更美丽。那种细碎的温暖，让她无法自拔地沉迷在他的温柔之中。可是，如今，西湖还在，萤光飞舞却在哪里呢？想到这儿，曲无容忍不住惆怅地叹了口气。

　　突然，她的身边又飞起了很多很多的萤火虫，细细密密地将她包围了。“萤光飞舞！”曲无容惊喜地叫道，她站起身来，追逐着身边的萤火虫，兴奋得脸都红了。

　　“嘻嘻！是啊，姐姐喜欢，我就继续给你放，我还有好几组呢！”意外地看见曲无容这样兴奋，小乐也跟着兴奋起来，马上就把包里的萤光飞舞全都放了出来。一瞬间，萤火虫羸弱的微光萦绕着廊桥，恍如梦境。

　　“妹妹，你哪来这么多的萤光飞舞？”曲无容忍不住好奇地问。

　　蓝小乐笑着说：“前两天系统更新后，不是出了一个永恒钻戒嘛，每个人得提交40个萤火虫才能得到它。师傅说，钻戒本来就是代表永恒，永恒钻戒更是永恒中的永恒，女人见到这个一准儿疯掉！结婚的男人，肯定也得做这个任务，否则老婆就会怀疑他对自己不真心。师傅说这是个商机，所以不练级的时候就带着我蹲在夜西湖等刷新……我们现在已经卖掉几十组萤火虫啦，每组卖20J，你说师父他多黑？我都看不过去了，以前白给都没人要的东西嘛。不过师傅说现在烟花那么美，萤光飞舞不值钱，所以把萤光飞舞都送给我啦。”

　　“额……那个‘天龙第一黑鬼’的摊子难道是你师傅用小号摆的？”曲无容忽然想起江湖传说，天龙第一黑鬼把永恒钻戒用的萤火虫垄断了，惹得天怒人怨。

　　在洛阳的东大街，总有一个摊子卖“黑货”，不过此黑非彼黑，是黑人的黑。好东西奇多，但是价格奇贵，曾经创下一只莲花仙鹤坐骑卖出3000J的疯黑记录！大家都在摊子上留言骂摊主黑，还有人干脆叫摊主“天龙第一黑鬼”。但是没想到此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以后的摊名就固定叫“天下第一黑鬼”了……所以说，孔雀翎里真的是品种齐全，什么样儿的变态都有。

　　“(⊙o⊙)…应该是我师傅。他不仅卖萤火虫，而且凡是低于他价格的，他全都压价收购了，说是要卖就要卖独一份儿，不能垄断就别趟这个水……”师傅只要提起钱，总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不过千万别告诉别人他是摊主哈，否则大家肯定会把仙鹤神根挫成神针……”

　　曲无容看着蓝小乐纠结的笑脸，忍不住笑道：“呵呵，你跟着这么精明的师傅，以后肯定不会吃亏的。”

　　“姐，你其实想说‘奸诈’吧？”小乐了然地说道。（小乐，你这么清楚为毛还被人牵着鼻子走，动不动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为毛啊为毛？）

　　“只要他不对你玩心眼就行，不要像……哎，”曲无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两个人相处，真诚最重要。现实里如此，游戏里也应该如此。否则，当真相大白后，一切都晚了。欺骗就是欺骗，我是永远无法原谅的。”

　　“中原一点红骗过你？”蓝小乐马上暴露了八卦本性，“骗财还是骗色？”

　　“都不是……”曲无容望着荷花，回忆着一年前见面的情景，觉得心里的那块伤依然疼得厉害，看着眼前单纯的碧水白鹭，她忽然有了一种倾诉的冲动。

　　“当他还是我师傅的时候，他那时虽然忙于升级，却不是现在这样的是非不分。而且他对我很好，我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他。为了他，我放弃了80级的号，重新练起了‘曲无容’。因为我不想再做他的徒弟，而是他的妻子。我们结婚后，确实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直到……直到见面……”曲无容忽然哽咽了。

　　“他一向自诩王子，实际却是个青蛙，把你吓到了？”小乐捧着小脑瓜问。

　　“他不是青蛙，而是个发育不全的蝌蚪。他一直告诉我他26岁，但见面才知道，他是一个18岁的高三学生……”曲无容忽然掩面哭泣起来，“23岁的我，怎么会喜欢上了一个孩子！两年的感情，到底怎样去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