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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学诗谩有惊人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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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是个了不起的地方。
有人说这里一只耗子都溜不出去，这不是骗人的。
东厂防守最严密的地方连护龙山庄最厉害的探子都无能为力。
成默在天牢里转过，可到底是只是一小部分，大多地形还是不熟悉，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没有，怎么看成功的可能都不太大。
然而这件事终究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平日里大家都是各有各的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如今虽被冤枉，却得了很多清闲。
一刀还有母亲在世，就住在水月庵。他性子孤僻，跟年幼丧父有些关系，对独身一人母亲还是很上心，定时定点的也要回去看看，如今有了朋友也想给母亲看看。
云萝是去哪里都行，因为在她那些作天作地的年月里……几乎……哪都没去过。
于是这五个不正经且心大的混蛋就把素心留在了万三千的庄子里，害的万三千日日做贼一般，也祈祷几个祖宗赶紧回来把这位请走。
水月庵，门口落了雪，一棵高大的杨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归海一刀站在门口平复了呼吸，大概是母子连心，还没等敲门，门就开了。
路华浓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一身素净，大概是修行久了，举手投足带了股平淡，任何情绪都柔和无比。
“一刀来了，快进来吧。”她让开门口，请众人进了院子。
路华浓的院子很小，屋子里的摆设也是简单，经书木鱼摆得整齐，檀香味让人有些想睡。
“伯母，我们带了些吃食。”海棠身份暴露之后就改换女装了，如今是正正经经的漂亮
姑娘。
众人都做了介绍，路华浓看了云萝和成是非又看了成默，最后温柔一笑，接过东西的同时也拉住了海棠的手：“小姑娘的手都凉了，快坐下暖和暖和，今天伯母给你们下厨想吃什么？”
这语气太过柔和，海棠忽然就紧张了，连连摇头：“我们是来看您的，怎么能让您动手，我们带了菜，让，让我哥做，他最会做饭了。”
莫名背锅的成默老脸一抽就被自家妹子推出了门，还听海棠道：“云萝，成是非一起去，让一刀和伯母多坐会。”
四个人推推搡搡的出了门，出门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几人都是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厨房“身在何方”。又不好意思回去，只好瞎猫碰死耗子的找，幸好这地方不大，没一会就找对了地方。
归海一刀和母亲的相处时间并不多，每次来都只是相对无言，他大多时间留给了自己的刀，他过往的人生里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冷心冷情是他刀的意义。
他第一次有些局促的坐在了母亲身边，路华浓看着自己的儿子，面前的人有些淡薄，衣裳永远是黑色，整个人压抑且危险，哪怕对着她这个母亲也不曾放松，但，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来回的打量，就像看着什么稀奇的宝贝。
归海一刀终于受不了了，第一次又无奈又想笑的开了口：“娘，我脸上开了花吗？您看什么呢？”
路华浓笑的坦荡：“看我儿子好像变成个活人了。”
归海一刀垂着眸子不做声了，路华浓也不在意，只说自己的话：“你的朋友们都不错，尤其是那个给我送点心的姑娘，她叫什么？”
“海棠。”他都没发现自己语气里的急迫。
路华浓把经书拿了出来：“那是个不错的姑娘，你若喜欢人家，大可放心领进家门，我不是那种多事的人。”
路华浓叹了口气：“人这一辈子能去的地方有限，能遇到的人也有限，在有限的地方遇到有限的人，是最难能可贵的。”她声音一直淡淡的，却像有魔力一般钻进归海一刀的心里。
最难能可贵的事，就是因为珍贵所以才不敢啊，怕一不小心就办砸了，就失去了，患得患失，夜不成寐……
这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遇到了人生中最为纠结的事，路华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长大了，去追寻真正的梦，遇到一个人，把你带到阳光下，做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归海一刀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阳光下的女孩，她的发丝黑如墨，长长的垂在腰间，她的眼睛里都是光，暖暖的……
冬日里风有些大，一股风横行霸道，直接把窗户掀了进来，砰！的一声把母子二人都吓了一跳。
风冷刺骨让人回归现实：“没有报仇，我又有什么资格活在阳光下。”
路华浓明显有些神伤。
为父报仇是归海一刀的执念，成了魔的执念。
路华浓没再说什么，手里的经书却变了形，她反应过来时自嘲一笑，终究是修行不够。
“娘，我爹当年是那么有名的刀客，他就没留下什么东西吗？他穷尽一生研究的功夫真的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吗？”
路华浓：“他能留下什么，死的突然，除了一身破烂衣服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东西你不是早就看过了。”
归海一刀皱着眉头，看样子又陷入了不好的回忆。
路华浓看着经书，觉得有些可笑，枉她自以为是的修行多年，以为真能逃出滚滚红尘，却原来红尘偌大一个……半步都出不得，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会找到原主身上。
她没有回头再去看自己的儿子，只慢慢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
“拿去吧，不用还回来了，看够了，就帮我丢了吧，柜子太满，放不下了。”
归海一刀看着还空着半截的柜子，心里有些说不清的酸涩。
“娘，你别难过，等我报了仇，等我变成了最厉害的刀客，一切都会过去的。”
路华浓没有接他的话，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看见细雪飘洒，万物凋零。
就像此时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伯母，我们准备好了。”这一声打破了冷寂，海棠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啊，你这孩子，叫我们一声多好，我们帮着端呀。”
路华浓对海棠的温柔和蔼实在太过明显，太甜了些。
成默适时打断：“伯母，咱们过来坐，先吃东西吧。”
“好，小顾也多吃。”
一桌子气氛又和谐又诡异，成是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饭后拉着云萝说小话。
“我怎么感觉他们几个像看亲家一样。”
云萝：“很正常呀，长兄如父，路伯母明显相中海棠了嘛，自然要好好对待。”
成是非：“是啊，人家多好，不像你母后和皇兄啊，就会刁难我！”
云萝：“什么什么！你是嫌弃我了！怎么我哥哥考验考验你不行吗？”
“行行行，我没说不行啊，你别生气啊，我随口说的。”
“随口说，我看你是实话实说了。”
成是非：“哎！你无理取闹啊。”
云萝：“就无理取闹了！”
两个有意无意的斗嘴吵架，没一会又见招拆招，玩了一会又哈哈笑在院子里跑成了陀螺。
路华浓看着他们不自觉都就笑了，这样的生活真让人羡慕啊。
归海一刀对着父亲的衣裳发呆，海棠好奇的看着：“这是什么？”
归海一刀：“这是，我父亲的遗物。”
“抱歉。”海棠赶忙道。
“没事，我愿意和你说。”
海棠坐在他身边，听他讲了小时候的故事，一个胆小鬼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就是把自己的真心和过往交出去，他说的平淡，最后叹了一口气，看着海棠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忽然觉得有些明朗，再看那衣服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过是一堆破烂。
他拢了一个火盆，那黑衣就扔了进去，就让这衣裳随人而去吧……
但下一刻屋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原因无他，只因这衣服忽然冒出好多文字，那文字语句通顺，竟然是一套刀法。
归海一刀赶紧把衣裳扒拉出来，吹了好几口。
“雄霸天下！”归海一刀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海棠你看，我找到了！”
他激动极了，一伸手把海棠抱住了，海棠有些尴尬但见他开心也替他高兴。
归海一刀：“我娘肯定也不知道这东西，她一直不让我练也不让我找，要是知道这东西，遇火即现，竟然不会给我。太好了，只要我学会了这套刀法，就能替我父亲报仇了。”
海棠眉头一皱：“既然是你父亲的刀法，为什么伯母不让你练？”
归海一刀摇摇头：“我不清楚，我小时候想学功夫根本没有人可学，也正是因此才到了护龙山庄。”
归海一刀拿到刀谱心里的仇恨就开始发芽了：“海棠，我们离开这，等我练成了这个报了仇，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海棠却有些担忧，在众人离开水月庵回到万三千家里的第二天她偷偷去找了路华浓。
“什么！”那文静的女菩萨此时表情管理彻底失控，脸色越发的白。
她的激动的站起来又一下坐了回去，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海棠赶紧问道：“这刀法有什么问题吗？”
路华浓捂着自己的脸：“这世间但凡有好东西，哪有父母舍不得给孩子的，他一直心心念念要这东西，我之所以不肯给他，就是因为这东西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好，心智不坚者定会走火入魔啊。”
海棠：“一刀从小经历苦难，意志坚定非常人可比，说不定能成功呢。”
路华浓摇了摇头：“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他是带着仇恨去练的，练出来的也只会是更浓烈的仇恨，这套功夫一旦开始练便停不下来，强行打断只会死的难看，是我的错，是我。”
两滴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此时脆弱又无助。
“伯母您放心，我不会让他出事的，我这就回去给他护法，他要是敢走火入魔，我就把他揍回来，拼了命的把他打醒，您放心。”
看人走远了，路华浓点了一盏灯，开始收拾房间，把自己压在柜子里的新衣服拿了出来，打算明天洗一洗，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她看着黑漆漆的角落，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同其他人说话：“我欠你的，我真是欠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