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终生》夜落天涯

3、第一章

　　紫徽城里，一切繁华依旧。

　　这是离开近十年的沐雨瞳归来后第一个想法。

　　望向四周，故人的容颜几乎没有改变。这也是长寿的他们最大的好处，十年与他们而言，不过眨眼瞬间。

　　“发什么呆呢。”正出神着，一个宛如天籁的声音就从身侧传来。沐雨瞳转过身，对上一旁粉衫少女的眸子：“没什么，离开的有点久，想好好看看罢了。晗音，我们回去吧。”凌晗音笑了笑，拉住沐雨瞳的手，一起离开了喧闹的集市。

　　进入主城，两人绕到了一处偏门，向周围望了片刻，确认没人跟来后，转身进了屋。

　　把门带好，沐雨瞳慢条斯理地揭下了面上一层薄薄的面具，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绝美容颜；一旁的凌晗音也撕下了面具，丝毫不输给沐雨瞳的俏脸在阳光下一览无余。

　　“小瞳，十年不见，易容术又精湛了不少啊。”凌晗音把玩着手里的面具，对沐雨瞳道。沐雨瞳浅笑，嘴角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你的敛息术也是，那夜别说艳华，连我都未曾察觉。”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的帘子后便传来一个淡冷的声音：“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几天后又有任务。”沐雨瞳一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一人。掀开帘子，就见窗边坐着一个白衣少女。与前两位举世不可多得的大美人比，她的容貌便逊色了些，却也是位难见的佳人。面部的轮廓少见女子应有的柔和，却有几分男子的锐利，眉眼间的清冷气息让人一看便知难以接近。

　　“过几天又有任务？师父他老人家怎么这么忙……”听出这话重点的沐雨瞳不禁望天兴叹。陆文若放下手中正在捣碎的草药罐，抬起头回答：“天鹤皇族祭典在即，师父让我们代紫徽城出席，以他亲传弟子的身份。”

　　“以往天鹤皇族祭典不都是长姐去吗，毕竟她是紫徽城少主啊。”陆文若话刚落，沐雨瞳就有了问题。没有马上回答，陆文若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凌晗音，示意她来说。

　　“你一直在艳华身边潜伏不知道，年初时紫徽城便与天鹤结亲，皇三子宁王沈逸轩迎娶少主岳欣雯，祭典后大婚。”凌晗音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长姐也会去祭典，不过是以准王妃的身份。我们此去既是参加祭典，也是为了保护长姐。在长姐与沈逸轩完婚后，得到师父同意才可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沐雨瞳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长姐，愿意么？”凌晗音看了沉默不语的陆文若一眼，眼中是与年龄不符的深深的无奈。

　　“紫徽城的势力一直是江湖众门派之首，而今规模堪比一个小国，那四个王朝不忌惮是不可能的。”凌晗音到桌前坐下，声音开始有些不稳，“我们不想与那些皇族人起不必要的冲突，结亲之后可谓强强联手，会省掉很多麻烦。”短短一番话，包含了多少不忿和无奈。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夜幕降临，紫徽城城主府，一场接风洗尘宴正在进行。

　　“小瞳，此次除掉艳华的任务你完成地很好。”开口的正是紫徽城城主，沐雨瞳三人的师父岳云宗。而坐在他身侧始终一言不发，翦水秋瞳中透着无尽愁绪的少女，便是少主岳欣雯。

　　听着岳云宗的夸奖，沐雨瞳心中百感交集，这真的是一百多年前于大水中救起自己的那个慈祥的师父吗，为什么如今看着他，竟觉得那么陌生？为了所谓的利益，连唯一的女儿毕生的幸福都可以不管不顾？

　　心绪杂乱的沐雨瞳压根没注意听接下来岳云宗都在说什么，直到旁边的凌晗音在桌底掐了她一下，方回过神来，发现周围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

　　“好了，现在谈正事吧。”对于沐雨瞳的失态，岳云宗并未太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切入重点话题，“天鹤祭典于一月之后开始，持续七日，祭典结束后约一月，欣儿与宁王大婚。婚前作为准王妃会有特定的住处，依天鹤礼节不可与天鹤皇族中人有正面接触，婚后方迁入王府。你们三人切记要守着她，处理好与皇族人的关系。婚后如无召唤令你们都不必回紫徽城，在那边相互有个照应。”三人点头表示明白，随后下意识看了眼岳欣雯，只见她始终垂着头，攥着裙子的手已用力到泛白。

　　得到满意的答复，岳云宗笑了笑：“那么，回去准备一下，五日后启程皇都。”

　　深夜，三人自己的住所，三个少女坐在桌前，各有各的心事。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凌晗音，她停下擦拭手中的剑，恨恨道：“方才晚宴上长姐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她跟本不愿嫁到天鹤。师父这样不顾她的想法，实在让人心寒！”

　　“不过离开不到十年，回来已是物是人非。”沐雨瞳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窗外一轮圆月，满面无奈。唯有陆文若始终表情淡然，手中捣药的动作一刻也未停下。

　　静默许久，陆文若才放下药罐，想来没什么情感起伏的清冷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有些空灵：“皇都之中高手云集，既是机会，也是考验。”两人猛地抬头，看着面色平淡的陆文若。她们一直都明白自家师姐是个冷静而理智，甚至有些冷漠的人，她们尚在为被迫远嫁的长姐不平，陆文若已经想到了此行隐藏的危险。

　　“紫徽城与天鹤一旦结亲成功，不管对哪一方的敌人而言，都是很大的危险。”沐雨瞳沉吟片刻后道，“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结亲，对长姐下手也绝对在计划之内。这大概也是师父要我们一路跟随的原因，长姐虽有极阳位的修为，可难保不会遇上强敌。”凌晗音点头，随后笑着打趣：“看来你的易容术要大显神威了。”

　　沐雨瞳抬眸，瞪了凌晗音一眼，正准备开口说什么，一个声音就悠悠飘了进来：“假面能挡住的只是一时的麻烦，入了天鹤皇都，可不是一张假脸就能拦得住事的。”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从窗外闪了进来。只见来人是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俊逸少年，手执一把折扇，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屋里三人已对这个半夜闯进自己住所的少年知根知底，这副谦和有礼的样子在她们这压根没眼看。凌晗音拿着茶杯，斜了少年一眼，凉凉道：“师父又有什么事，劳烦桥羽师兄大驾？”

　　对于凌晗音的态度，许桥羽不以为然，大摇大摆地走道桌前坐下，继续谈起了此行的目的：“五日后出行你们和长姐先走，你们最大的任务是要低调，而且得够快，到皇都附近后立刻传信给我，明白吗。”

　　“羽师兄，在师父身边待久了，你可比以前沉稳多了。”沐雨瞳拖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许桥羽。想从前，许桥羽最喜欢带着沐雨瞳和凌晗音四处捣乱闯祸，最后总要岳欣雯收场，再被陆文若带回去好生教训。如今的许桥羽，容貌还带着少年的青涩，举手投足间却和过去判若两人。

　　许桥羽笑了笑：“师父还说，此次出行要听师姐的话，别像自己出去闯时一样乱来。皇都人多眼杂，容易出事。”说完，他就像来时一样，闪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