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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地中海的流浪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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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特拉斯在这里大概只住了祥和的一个星期,他在刚来到雅典的第八天的晌午,老国王把他叫到了大殿内,随后便是不期而遇的驱逐。
“你能解释一下面旗帜吗?”老国王问。
阿特拉斯什么都没有说,他摇摇头看向了远方。老国王看着他,那双深邃的蓝眸,将自己的心也连带着飘向了远方,许久,老国王才再次开口,伴随着一声声的叹息:“如果你能亲手烧掉这面旗帜,那么,我可以准许你留下来。”
“可我宁愿选择流浪。”
“要知道,你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天才。”老国王接着又是一声惋惜般的长叹,“我甚至可以不再追究你的身份,什么我都可以答应给你。”
“我只想要那面旗帜。”
“这面旗帜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阿特拉斯沉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度以为我失去了它,但是你们替我找回了它,我很感谢您的不杀之恩,但我必须要走了。”
“你知道雅典的法律的。”
“所以我感谢您。”
“那仅仅是一面旗帜,一块绣着漂亮花纹的布,仅此而已。”老国王的声音有些颤抖了,“我派人寻找过,也打听过,没有一个城邦的旗帜能做到如此精美,尽管它已经破烂不堪,但不难看出来刺绣者技艺的高超,究竟是一位女子的馈赠,还是别的什么?我请你告诉我,异邦人。”
“什么都不是,与风月无关。只是一个流浪者的谎言罢了,抱歉,污了您的耳。”
“年轻人,你的前途无量,没必要纠结于过去的悲伤啊!”
“我困于过去,徘徊于此······”
老国王没说什么,他叹了口气,看到了那双晶莹剔透的蓝眸里,满载着的是他不曾想象过的悲伤,比爱恋更让人痛苦的亡国之伤。老国王想要去挽救他,只是老国王不知道的是,自己所能给予阿特拉斯的,阿特拉斯全部拥有过,他曾拥有过的一切,超过老国王所能给予的太多太多,纵使他度过了太多凄苦的日子,但那些又算得了什么?王权富贵也罢······如今的阿特拉斯对哪些早已是不屑一顾,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至少现在,他觉得那面国旗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唯一的希望。
阿特拉斯走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孑然一身,手上拄着他的海神叉,唯一有区别的是,他的背上系着的不再是雅典人赠予他的长袍,而是亚特兰蒂斯的国旗紧紧将他包裹,那是比任何绫罗绸缎都要高贵,比任何裘皮革履都要温暖的故土的感觉。
老国王目送着他离去,起身,伫立着唱起了一首战歌,那声音悠远高昂,一直伴随着阿特拉斯消失在视野尽头。
“”你们都是赫拉克勒斯的子孙,
要勇敢,宙斯不会掉头不顾,
敌人众多,不要怕,不要畏缩,
让每个人手持遁甲奔上前线,
······
羽饰蹭羽饰,军帽擦军帽,
胸膛抵胸膛,厮杀战斗,
或手持短剑,或手握长矛·······
投掷出一只只擦亮的标枪······”
阿特拉斯听到了,那个国王对自己的勉励。虽然种族不同,但是他仍旧感受到了极强的心灵的冲击。音乐无国界。
“······来吧,勇士,踏上征程,
我们即将远涉重洋,纵使万劫不复!
去吧,孩子,奔向希望,
我们即将远走高飞,哪怕天各一方!”
未完成的古旧诗篇,不绝如缕的余音袅袅,阿特拉斯以亚特兰蒂斯的战歌作回应,人们听到了,那个古老的语言里所诉说的辉煌待续。
远方是夕阳映射下的城邦,大理石的建筑熠熠夺目,阿特拉斯回头望见了石柱中心的老国王,笑着向他挥挥手,而阿特拉斯不知道的是,老国王没有看清,或许是因为视线被模糊了罢。就像没人知道,这个已经离开的光彩夺目的人,今夜又将如何度过?他身无分文,遭遇放逐之人,雅典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他将去向何方?又会回到哪里?人们想不到,也不会去想,只是这个美丽的人儿,一路上引得了太多侧目,而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几眼又没什么坏处,可惜再过美好,也逃不过穷困潦倒,挨饿受冻的事实。深夜的远郊淅淅沥沥的滴着雨,阿特拉斯裹紧了身上的国旗,躲在散发着霉菌气息的洞穴里,孤独的烤着自己刚打回来的野兔,然后他在转头的时候看到了岩壁上,正跳动的影子,于是他用手指摆弄出了各种各样的形状,想着会不会有人会和自己一样无聊,无聊到去在玩影子的时候去想一些深奥的比喻,而我们管那些奇怪的问题与思考叫做哲学,就连在这洞穴里的自娱自乐也会拥有属于它的名字。阿特拉斯忽然像个婴儿般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