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五十二赫兹》LC和弦

11、忘忧酒馆

　　凡勃伦从阿特拉斯进门就一直笑着，让李佩思看得一愣一愣得，“我说老兄，原来你可以不那么严肃啊！”李佩思拿来了桃花酥，感叹道。
　　“那你得看和谁。”凡勃伦拿了一块桃花酥，“这可是中原的小太子最爱吃的点心，不过，这点心可不是皇宫里的手艺，它来自一家大酒楼，据说大师技不外传。来，阿特拉斯，你尝尝。”
　　“哟哟哟，要脸吗？老冰块，给你的贵客，吃你咬过的？”李佩思特意把盘子放到了阿特拉斯的面前，“我不知道你俩交情有多深，但我知道人不可貌相。比如说凡勃伦，表面上仪表堂堂，实际上是个衣冠禽兽！”
　　“嘿？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李露露从李佩思身后冒了出来，揪住他弟弟的耳朵就往后厨拽，“过来干活！”
　　“姐，你哪伙的？你看，老凡还笑！诶诶，轻点啊！”李佩思被无情的踹进了后厨。
　　“我可不姓凡呐，李先生。”凡勃伦笑着喝了口茶。
　　“你们二位慢慢聊，要吃什么尽管说，我都会做的。”李露露微微屈膝行礼，也闪进了后厨。
　　“吃鱼吗？”李佩思从传菜口又冒了出来，“俺们中原吃法和你们都不一样！”
　　“进去干活得了，废话还挺多。”李露露又把他拽了回去。
　　阿特拉斯看着嬉笑的姐弟二人，抿了抿嘴唇，凡勃伦看着阿特拉斯的侧脸，看到蓝眼睛周围出现了不相符的微红，“都过去那么久了，多少该释怀了。”凡勃伦拍了拍阿特拉斯的肩膀。
　　“我……嗯。”阿特拉斯看着凡勃伦笑了笑，“不过，说来惭愧，我现在可帮不了你们。”
　　“哪儿的话，兄弟，喝茶吧。”
　　“以茶代酒。”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准确的说，我想复兴，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头绪……”
　　“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心急了吗？”凡勃伦给阿特拉斯又添了上了茶。
　　“心急？怎么说？”
　　“你已知有多少幸存者？”
　　阿特拉斯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还是一百？”
　　阿特拉斯摇摇头。
　　“十个？而且这十个人里面连你一个兄弟都没有？不可能吧？”
　　阿特拉斯苦涩的笑了笑，“实际上，”他顿了一下，“只有我一个人。”
　　“噗——”凡勃伦一口老血差点没随着茶水喷出来，“我看你是疯了！”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你能听我句劝吗？”
　　“当然——不能。”
　　“你流浪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怎么就没把你这倔脾气给磨小点儿呢！？”
　　“那是我的国家，那是我创造的一切！我忘不了的！我每时每刻都在忍受折磨！你能明白吗？”阿特拉斯的情绪几近失控，但还是克制着压低了声音，“就像你——凡勃伦，你可以为了半灵族不惜一切去奔波！而我——阿特拉斯，我可以为了亚特兰蒂斯倾尽一生去复兴！”
　　“那是因为那片土地上还有我爱的人。我是为了他们！可你呢？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呢？呵，我难道就没有爱的人了吗？对，我现在就是个乞丐，一无所有。是，你有你的弟弟奥莱特，有你的弟媳雅丝亚，还有你所爱的情人娜迦，甚至是你所效忠的首领……可，我呢？”阿特拉斯看起来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我是国王，除了我的家人，我还有我的臣民啊！那可是我的国家！那种感觉就像你对半灵族，你对整个种族的感觉一样，你永远都是那个整体的一部分，你甚至就是那个整体，你不会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没人能解释李佩思他们中原为什么不论朝代怎样更迭，一直都能够如此统一一样！”阿特拉斯补充到，“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我所不明白的，只有你为什么要停留在过去。”
　　“我？停留在过去？是的，我被困在了过去！我徘徊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救赎！”
　　“但是你一丁点儿都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
　　“我当然想改变！”
　　“改变什么？亚特兰蒂斯灭亡的事实吗？”
　　“凡勃伦，我把你当朋友，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呵，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逃避现实，你拿着一个虚伪的责任当幌子你就觉得你很伟大吗？你是国王，对，孤独的乞丐国王，脑子里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的神要救你！”
　　“我的好朋友，别开玩笑了行吗？”阿特拉斯握紧了拳头，“是宙斯降下了天灾，是他害死了我的兄弟！我的臣民！他毁了我的一切！仅仅就因为我是个半神，仅仅就因为我们的祭祀没有达到他所期待的尊敬！”
　　“但是他还是救了你。”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他救了我？你怎么不说我命大呢？”
　　“好了，阿特拉斯，我们不要吵了！”凡勃伦轻抚额头，长叹一声，“你冷静一下，你……能听我讲我所听到的一些事实吗？我的首领告诉我的。”凡勃伦看向阿特拉斯，“其实，我今天来到这里，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让忘忧酒馆停业，一个是你。”
　　“看来，耶梦加得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竟然都想到来这里搬救兵了。我理解你们的首领，替我向她问候。”阿特拉斯接过李露露刚加完水的茶壶，给凡勃伦填满了茶，“半灵族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很不乐观，你们可以收留我这个可怜人。我帮你们打赢仗就走。”阿特拉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海神叉，又把它立在了地上，转头向凡勃伦挑了下眉。
　　“不。首领的意思是让我来帮你，她说半灵族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要我安抚你的情绪。”凡勃伦从手提箱里取出一个盒子，“还记得吗？这是你送给首领的徽章，是亚特兰蒂斯的国徽。她让我把它还给你，自己留了一份复制品”
　　“哦？”
　　“这样你以后都不用再披着你的国旗了。”凡勃伦打开盒子，取出国徽别在了阿特拉斯的左胸口处，也正好固定住了他盔甲里面天蓝色的希马申，又继续说到，“你需要铭记，也同样需要新生。不过不是重新开始，而是回到原点。”
　　“……”
　　“半灵族给予不了你任何军事上的援助。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但是我能做的却不止如此。”凡勃伦又取出一本厚重的书籍，“我作为你的朋友，记录下了所有我记忆中的亚特兰蒂斯。关于知识方面的，不惨杂任何情感。”
　　“谢谢。可是我要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所知道的只不过冰山一角，我可是熟知亚特兰蒂斯的一切啊！”
　　“我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比金钱更珍贵是知识，比知识更珍贵的是无休止的好奇心，而比好奇心更珍贵的，是我们头上的星空。”
　　“我明白，谢谢你。”
　　“客气。”凡勃伦看着阿特拉斯继续说到，“就像我们没有人能够改变行星运行的轨道，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以及即将发生的一切。那么，既然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么就尽力去把握现在。”
　　“把握现在，从传承知识开始？”阿特拉斯笑着摇了摇头。
　　“嗯。另外，雅典是个好去处。雅典人崇尚自由，你可以去看看，毕竟他们的文化和你们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说服饰。我觉得他们那里会有不少学者，学者们一般思想都比较开放，他们会接纳你的。”
　　“我实际上刚从雅典离开。”
　　凡勃伦自然是有些惊讶，阿特拉斯看他这样忽然笑了出来，“还要感谢某人巴掌打得响，我打算再次回到雅典。”阿特拉斯拿起凡勃伦写的书翻看着，“对于宙斯救了我，以及亚特兰蒂斯灭亡的事实，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感谢你们拯救了这个世界。”
　　“是被迫拯救。”阿特拉斯抿了下嘴唇，“我真的是宁愿拉上整个世界一起灭亡，也不想用我的国家的毫不知情的牺牲，去换取素不相识的感动。更何况，也没有人会去感谢我，如果感谢又能感谢我什么呢？徒增悲伤罢了。”
　　“也不能这么说……”凡勃伦还想再说什么。“算了，”阿特拉斯直接打断他，“都过去了……”
　　“来酒馆怎么能不喝酒呢？露露！”
　　“好嘞！”李露露端来一壶上好的罗浮酒给他们两人各倒上了一碗。
　　“你们中原的酒，真够烈的！”阿特拉斯揉了揉眼睛。
　　“是啊。大抵是迁客骚人之情，多汇于此罢。”李露露也给自己倒上了一碗，一饮而尽，“我们中原，虽是在朝代更迭中一直统一，但是每一次更迭，都是一个朝代的覆灭。”李露露顿了顿，冲后厨的李佩思使了个眼色，继续说到，“国家破灭一切照旧……不过，我们那王朝的覆灭大都是人为。其实，当权者明明可以免遭亡国，只要不重蹈前人的覆辙。因为每个朝代都会有腐败，小人难防啊！”李露露低下了头，“或许，毁于天灾更能让人接受，因为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无力回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