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瑟夕

29、第 29 章

　　沈宁一个人在聂府里呆着，初秋时节，池塘里的荷花早就没了，就剩一池枯叶。一轮明月把池塘照得通明，聂容远踏月归来，从背后抱住沈宁，把新买的点心挂在手指上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夫人在这里等我？”。
　　沈宁把他手指上的点心拽下来，回身问，“你姐夫那边没事了吗？我听说曹帆和杨柳元也去了，恐怕是打探消息的，他们走了？”。
　　聂容远又从沈宁手里把点心拽走，拆开拿了一块塞到他嘴里说，“他们都走了，姐夫同宋国昌联手，他们没有行动才叫奇怪”。
　　沈宁点头，而后抿了抿嘴唇说，“我今天见到周玉兰了”。
　　聂容远呼吸一滞，月光里沈宁的表情有些变幻莫测，他没有说话，瞧着沈宁，手里却慢慢出了一层薄汗。
　　沈宁接着道，“自从那一日起，我便再也没见过沈宵，白日见周玉兰疯疯癫癫，已经有些人事不清了，沈宵是不是已经死了？”。
　　聂容远犹豫着点头，盯着沈宁一个表情都不肯错过。
　　沈宁见他紧张成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聂副官，怎么杀了一个沈宵却被吓成这样”。
　　聂容远微微松了口气，“你……，不怪我手段残忍？”。
　　“哈，延卿，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沈宵与我早就没了兄弟之情，更何况他这次劫持我，还害我差点命丧黄泉，我该可怜他？就算你这次没有杀了他，我们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聂容远继续拿了块点心递给沈宁，“他的确死有余辜，周玉兰有今日，全是她自作孽。沈宵走私贩毒，害了多少人，商会和底下某些人还同他一道勾结，沈宵的存在只有害处，但是他最不该对你下手。他死后我派人送他到北平让他们母子团聚，他该感谢我”。
　　“周玉兰见了沈宵的尸体，所以才承受不住变的疯疯癫癫的？”。
　　凉风吹皱了水面，沈宁额前的碎发也被风吹乱。聂容远点头，拉着沈宁回屋，“顾之你可千万别出事，我也会疯的”。
　　沈宁脚步一顿，只一瞬间，又跟着聂容远往回走，“聂延卿我这辈子到死都会缠着你”。
　　聂容远停下来回头问，“你方才说什么？”。
　　还没等沈宁回答，聂容远就用力抱住了他，像是要把他嵌入怀中，“你说的，不准反悔”。
　　曹帆自那日见了杨晚婷，与杨家走动越来越多，杨晚婷也似乎放弃了追求聂容远。
　　而聂容菲也终于同沈宁面对面坐在一起谈话。起初聂容菲看好的弟妹是胡明珏，而胡明珏同聂容远却你不情我不愿，渐渐的聂容菲把视线转移到杨晚婷身上。杨晚婷出落的漂亮，人也温柔，最重要的是她喜欢聂容远。现在杨晚婷同曹帆走得越来越近，聂容菲不能由着聂容远这么肆无忌惮的胡闹了。
　　于是中秋那日，本该在严府一家三口团圆的聂容菲来了聂府。聂容远并不意外，仿佛等这一天等了许久，那会儿聂容远不会放沈宁走，现在也不会。
　　聂容远给聂容菲倒了一杯茶，刚要开口，聂容菲指了指门口道，“你可以出去了，我要同他说话”，说着下巴微扬，瞧着沈宁。
　　聂容远站着没动，沈宁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先出去吧，我也有话要同严夫人说”。
　　聂容远瞧了瞧聂容菲又瞧了瞧沈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聂容菲对着聂容远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抬头对沈宁说，“现在我这个做姐姐的还管不得了，他只听沈先生的话”。
　　沈宁皱了眉头，清冷的双眸与聂容菲对视着，“严夫人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没法左右你的想法，可我也不会离开”。
　　聂容菲收回落在沈宁身上的视线，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眼波流动看着桌上的花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不在意我的看法，你也不在乎外面那些流言？”。
　　“沈宁出身北平沈家，早年被赶出家门，沦落成伶人，北平督军府的门庭都去过，不知道做过多少人的入幕之宾。我没有来聂府之前外面就是这么说我的，我早就成了那些自视清高的人口诛笔伐的对象，沈宁早就名声狼藉了，他聂延卿不怕，我就不怕”。
　　“那你是觉得我会让我弟弟的名声就这么坏下去？”。
　　沈宁咬牙道，“我不唱戏了，我以后会上战场，会为严元帅效力，我会用这条命护着聂延卿”。
　　聂容菲终于抬头，秀气的眉毛皱着，满眼的无奈，“你们一个两个都用性命来威胁我，你们情比金坚我倒像个不近人情的坏人”。
　　“严夫人”。
　　聂容菲抬手阻了沈宁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们这会儿正恩爱，我也不会强行关了他不让你们见面，只是你能保证你们哪天不会遇到更好的人，不会弃了对方？”。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沈宁便会在您面前以死谢罪，我不敢说以后怎么样，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沈宁唯有以死来成全我对聂延卿的誓言”。
　　聂容菲起身，走到沈宁面前，弯了嘴角，“那我便等着”，等着什么她也不知道，或许是聂容远真的与沈宁守了一生，或许是两人各奔东西，也或许沈宁真的死在自己面前，但那个时候又是怎样的光景。杨晚婷爱慕聂容远，可她几个月内就心向曹帆了，沈宁也爱慕着聂容远，他说他会守着聂容远，能守多久谁也说不准，可现在，他们能守多久守多久吧。严世禄说的对，这个世道乱，夫妻之间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聂容远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还愿意守着他的人，实在不易，所以她只能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