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狗镇》饭卡

6、罗宾

　　第六章罗宾
　　“寻找爱犬罗宾”
　　“三岁雄性苏格兰牧羊犬，聪明温顺，从不伤人，七月四日夜于家中走失。它是我最亲密的家人，如果您有哪怕最微小的线索，请拨打如下电话联系约翰。心急如焚，万分感谢。”
　　照片上的狗狗有一张笑脸，无忧无虑，活泼天真。
　　一个金发棕眼的小伙子站在电线杆前，看着寻狗启示上自己的照片，眼泪扑簌簌掉下眼眶。这张纸上还残留着主人手心的汗味。
　　啊可怜的约翰！没有罗宾，谁提醒他丢垃圾？谁帮他拿报纸取快递，在他回家的时候帮他咬来拖鞋？
　　罗宾还记得自己名字的来历——约翰说罗宾是蝙蝠侠最忠诚的搭档和助手。他本应该跟主人永远不分离！
　　罗宾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的长腿。他还没有掌握变回狗形的能力，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人焦虑万分却不能回家。
　　情绪略微冷静下来后，罗宾发现寻找自己的启事旁边拥挤地贴了好几张广告。寻猫、寻狗、甚至有一张寻找失踪的女孩儿。一个年轻可爱的金发姑娘，照片上的她笑得非常灿烂。
　　“你认识露西泰勒吗？你为什么对着她的照片哭？你是不是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冷静而咄咄逼人的问题抛过来，罗宾惊慌地转过头，发现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伍迪威尔森，这儿的警长。”他用手指点了点胸前的金属徽章，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嘿年轻人，听见我说什么吗？”
　　罗宾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没办法说明自己在对着自己的寻犬启示掉泪。最后结结巴巴地说：“我不认识她，她、她看起来是个非常和善的人。”
　　“是的，善良的好姑娘，虽然找男朋友的眼光不太行。”伍迪警长并没打算放过他，双手抱臂继续问到：“你看着脸生啊，不是本地人吧，从哪儿来的？”
　　“洛、洛杉矶。”这是罗宾唯一知道的城市。
　　“来午夜镇干什么？”
　　“那个，旅游、对、旅游。”
　　“这镇上可没什么著名景点。”
　　罗宾几乎闻到自己的脑子发出了烧糊的气味。他做狗狗的时候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追根究底的诘问，大家看到他都很和善，送他零食还抚摸他。当个人类可真难啊！
　　他甚至有种感觉，这种冷眼观察、不断逼问的方式有点熟悉。在他变成人形的那个夜晚，有一条可怕的巨猫也这样对待过他。
　　“别紧张啊，这不是什么盘查，只是闲聊而已，特别可疑的人我会送他警局一日游哈哈哈。”伍迪警长拍拍罗宾的肩膀，他虽然咧着嘴，但眼睛里没有笑意。
　　罗宾很害怕。他应该听从爵士的建议，找个地方躲起来，直到熟悉变换能力再回家。小镇到处都有闲逛的猫猫狗狗，但白天没有见到过变成人形的动物，可能大家都觉得应付这种对话很麻烦。
　　拉着罗宾“闲聊”了好一会儿，警长终于放过了他。罗宾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转身钻进一家约翰曾经带它去过的咖啡厅。
　　从肤色可以看出来，约翰是个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的人，连遛狗都经常让罗宾自己去，因此这家去过几次的咖啡厅算是他“常驻地”了。
　　罗宾知道主人常来的原因——柜台后那个有酒窝的红头发姑娘。但他除了点单外从没跟她交谈过，然后回了家又对着罗宾唠叨后悔，长吁短叹。一会儿抱怨女人浅薄，一会儿又怜惜自己母胎单身没人爱。
　　罗宾对主人的纠结行为无法理解，他觉得喜欢一个异性，走过去闻闻她的屁股，只要没挨打就算成了。
　　“嘿，南茜，三号台那个可爱帅哥一直盯着你看。”服务员之一压低了声音说，并用一个微妙的头部动作指明方位，“金发，狗狗眼睛那个。”
　　红发女服务员看过来，罗宾没有转移眼神——狗不知道这种时刻需要掩饰自己的关注。
　　女服务员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您决定好喝点什么了吗？”
　　罗宾有一丝慌乱，但很开心终于有一个人类对人形的他展示友善。
　　“牛、牛奶行吗？”
　　一个来到咖啡厅点牛奶的客人。红发女孩儿的笑意更深了，这让她的酒窝看起来很俏皮。这种连锁咖啡厅里其实都是客人去柜台主动点单，但对特别可爱的客人，会有特别服务。
　　“当然。您的名字是？”
　　“我叫罗宾……”
　　女孩儿用马克笔在纸杯上写下客人的名字，转身离开了。一分钟后，她端来一杯牛奶，和一块装饰有糖粒的棕色点心。
　　“熔岩蛋糕，免费的。”女孩儿解释说，“快打烊了，没卖完的老板会丢掉，不如送给客人吃。”
　　“谢谢！”罗宾开心极了，如果还有尾巴，那团绒毛会摇得像风扇扇叶一样剧烈。此时此刻，他又找了自己是条乖狗狗的自信。乖狗狗会得到人类的善意，以及投喂的食物。
　　三两口把蛋糕塞进嘴里，焦虑的心情得到了缓解，这种食物他从未尝过，不仅甜蜜蜜，还有一丝苦涩的香味。
　　罗宾正沉浸在卡路里的美妙当中，空中突然出现一只猫爪，以迅雷之势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吐出来！傻狗！”
　　一只美丽的布偶猫站在咖啡桌上，冲他咆哮。罗宾被打懵了，睁圆了眼睛。他不是没有被猫咪殴打过，通常情况下会转身逃跑，或者寻求主人的保护。但现在他还不习惯人类沉重的身体，显得笨手笨脚。
　　“吐出来呀，你想死吗？！”猫咪直接将猫爪伸进罗宾嘴里，深深地掏了进去。
　　本能的反胃涌了上来，罗宾捂着嘴巴，拼命跑出咖啡馆，钻到旁边的小巷里呕吐起来。
　　“呕！呕！”胃袋天翻地覆，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倒在墙角。
　　布偶猫跟了出来，跳到垃圾桶上盯着罗宾把所有东西都吐干净。
　　“你疯了吗？不知道狗吃了巧克力会被毒死？！”
　　罗宾知道挨打的理由了，心中非常委屈：“我没有吃巧克力，她说那是熔岩蛋糕！”
　　“巧克力熔岩蛋糕！人类会发疯一样把巧克力混进除了狗粮以外的所有食物里面，不要看见可疑的棕色物体就馋涎欲滴行吗？！”
　　知道他安全了，猫咪松了口气，嫌弃地在罗宾T恤上擦了擦抠喉的那只爪子，“噫~狗口水，恶心。”
　　罗宾感激地看着这只有着淡蓝色眼睛的布偶猫，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见过她。从气味上分辨，它就是满月夜那天晚上带他去老树洞酒吧的绿色连衣裙女士。
　　“谢谢你又救了我。”罗宾眼睛里闪着星星，情真意切地说，“每次我遇到危险都碰到你。”
　　“收起你的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什么仙女教母。”布偶猫骄傲地仰起头，否认这是一次主动的相遇。
　　罗宾觉得它真的很像仙女。
　　“我只是在巡逻而已，笨狗。”布偶猫严肃地说，“我叫爱丽丝。最近总有同伴失踪，波士让我们日夜巡逻，寻找是哪个混蛋干的。”
　　罗宾恍然大悟，电线杆上那些寻宠启事都是真的。
　　“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吧，不要大白天乱逛。你这种没有警惕心的笨狗，会被人抓去煮汤的。”爱丽丝恫吓道。
　　想象了一下自己在沸腾的汤锅里上下翻腾的模样，罗宾打了个哆嗦，连忙表示自己会立刻回老树洞酒吧。
　　爱丽丝轻盈地跳下垃圾桶，打算离去，但忍不住猫咪的好奇心，多问了一句：
　　“你拿到那个服务员的电话号码打算干点什么？”
　　“什么号码？”罗宾很茫然。
　　“纸杯上的那串数字，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咖啡杯上面了，说明对你有意思。你想人狗情未了吗？”
　　罗宾睁大眼睛，完全不懂猫咪在说些什么。
　　“天呐，你们长着各式各样的脑袋居然只有装饰作用，真是神奇生物。”爱丽丝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甩甩尾巴离开小巷。
　　罗宾回到咖啡馆，用捡来的钢蹦付了账单。虽然容量不是太大，但他终究是有大脑组织的，经过思考，罗宾知道谁会想要这只空纸杯。

　　又是一个失望的夜晚。约翰接了每一个未知号码的电话，但都是劝他办信用卡或者买浴室清洁用品的，没有人提供线索。
　　门铃叮铃响了一声。
　　约翰挠挠凌乱的头发，知道没有真实人类会上门拜访他的，有时候报童准头好，会扔中门铃。
　　果然，响了一声后就没动静了。约翰从垃圾堆一样的杂物里站起来，突然意识到他只能自己去门口拿报纸了，一阵强烈的悲伤涌了上来。狗丢了以后，他的生活从崩溃走向了更加崩溃。天知道还有没有更深一层。
　　打开大门，一股充满凉意的新鲜空气融了进来，这么好的天气，他本应该去遛狗。它全心全意地期待着，而他总是放它鸽子。
　　门廊上没有报纸，只放着一个空的咖啡纸杯。
　　“谁他妈把垃圾扔到别人门前？！”
　　约翰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发现自己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他弯腰捡起杯子，突然看到上面马克笔写的名字和一串数字。
　　“罗宾……罗宾！是线索电话！是线索电话！！”
　　男人狂喜乱舞着冲进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