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是一场修行》丘静子

58、第三十八章 拆掉思维里的那扇墙

　　离开体制的第一天，刘羽申美美地睡了一觉。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把房间照得一片明亮，才发现妻子和叮叮早已不在身边。
　　终于挣脱了医院各种繁琐的制度束缚，终于不用再对各级领导卑躬哈腰、阿谀奉迎了。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可以尽情地做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是他有生以来做的最痛快的一个决定！
　　然而，正当他为此欣喜万分、喜上眉梢的时候，却转念想到目前自己依然寄人篱下，不得不拿出一个掷地有声的理由来面对岳父岳母，包括自己对未来事业的信心与蓝图。尽管他心底并不认同自己必须得向他们有所交代，这是他的人生与决定，没有任何人能改变和阻挠。但为了维持表面的和睦与尊重，他别无选择。
　　他躺在床上，在脑海里编辑好一套说辞后，才正式起床准备洗漱吃早餐。
　　他走出门房，发现餐厅空无一人，餐桌自己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双碗筷，他们应该已经吃过早餐了。他探出头去客厅，只见妻子正在阳台上给儿子喂辅食。他确认岳父岳母不在后，便轻轻朝阳台走过去，通过与儿子的互动来与妻子打招呼。由于昨晚聚餐回来有点晚，他心里略带歉意，但又不好开口明说，所以有儿子在中间作沟通桥梁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幸梓抬头看了丈夫一眼，开口说：“饭桌上有粥，你自己装着喝吧。”
　　说完，便继续逗着叮叮，一口一口地喂辅食。
　　刘羽申见妻子开口打破了尴尬，于是回应道：“哦。爸妈呢？”
　　“出去买菜了。”幸梓淡淡地说。
　　“哦。”见妻子态度平平，刘羽申回过头来捏捏叮叮的小脸蛋：“爸爸刷牙去啦。”

　　吃完早饭后，刘羽申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小跑进房间。股市开盘在即，他还没来得及复盘一下昨天的走势，于是匆匆进入状态，一坐就是一上午。

　　幸梓喂好叮叮后，走进来带上刘羽申的碗筷进厨房洗碗，眉宇间隐隐藏着一丝的无奈与担忧，哪怕她已经在极力地掩饰。这几天投出去的简历，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而今这种夫妻双双无业在家的状况，更令她愁上加愁。
　　该怎么办呢？
　　她回房在书架上取出一本书，《拆掉思维里的墙》，这是陈辰在上次回去后给她寄的一本书。薄薄的一本书，因各种家庭琐碎事务而一直搁置在书架。今天丈夫离职的第一天，正当她为此而感到心乱如麻的时候，她决定抽空好好看看这本书，以此来进行自我心态的调整。

　　幸家父母买菜回来后，略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又开始着手准备午餐了。见幸妈妈开始忙活，幸梓赶忙放下书进厨房干活，幸爸爸则推着小推车，带叮叮到小区楼下遛弯去了。
　　因为股市在11:30休盘，她们必须赶在中午12点前开饭，以便让刘羽申在13:00开盘之前吃完饭后还有半小时的时间休息，这无形中给了她们不小的时间制约。母女俩一边唠嗑一边忙活，在手忙脚乱中按时完成了午餐的制作。

　　刘羽申在11:30休盘后已经休息了半个小时了，他一直端坐在电脑前思考一会儿吃饭时准备跟岳父岳母谈话的内容有没有继续优化的必要。直到被妻子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吃饭了——”幸梓冲着房间喊了一句。
　　刘羽申“哦”了一声后，匆匆起身走出房门。
　　他一直保持微笑，努力地掩饰着他内心的尴尬与忐忑。坐下之前，他客气地跟岳父岳母打了招呼，然后才怯怯地坐下吃饭。他低着头若有所思，不时往嘴里送了一小口饭，然后在寻找机会在安静的某个时刻，突然抬起头，对幸梓父母说道：“爸妈，嗯……我今天算是正式从医院辞职了。”
　　“哦，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幸爸爸一边夹菜一边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这边现在正在研究股票投资，目前的投资收益很不错。最近收益率已经去到100%，赚了一倍了。”刘羽申开始慢慢地有了底气。
　　“嗯？之前不是说70%嘛？现在已经翻倍了？”幸梓为了托举一下丈夫的成果，故意插嘴问道。
　　“是啊，这几天换了个板块，涨势不错。”刘羽申接着说。
　　“是嘛？那不错啊，我这边有个账户，以前还套了几个股票，到时我把资料给你，你来操作。”幸妈妈口直心快，没跟丈夫商量，便直接在这个时候作了这个决定。
　　听到这句话，幸爸爸心里猛然一惊，低着头吃饭的他微微向妻子那边侧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
　　“好啊妈，你之前买了什么股票呢？套了多久了？”刘羽申没有觉察到旁边老丈人的神色，爽快地答应了。对于他来说，多一笔资金交易，无疑给自己增添了赚钱的几率。
　　“好多年了，东北证券，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被套了好多年。不过期间东北证券好像配了股，拉低了一些成本。”
　　……
　　听到大家热烈地讨论着，幸梓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被轻轻地放了下来。她起初担心父母与丈夫之间的关系会因此而心生嫌隙，幸好，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而丈夫刚才提及的成果，也在很大程度上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她曾一度因为丈夫铁了心要转行投身股海而惶惶不可终日，她还依稀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围坐在电视机前，一天到晚盯着那红绿间隔的屏幕的那些年，时常因为买入卖出的意见不合而争吵。那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席卷了全球多少家庭的血汗钱，那些因炒股破产而自寻短见、妻离子散的新闻依然记忆犹新，她又怎么能做到他所期望的夫唱妇随，举手赞成他往火海里面跳呢？
　　幸梓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突然被解开了五花大绑，瞬间如释重负，嘴角掠过了一抹微笑。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被固有的打工思维给围困住了，真如《拆掉思维里的墙》所写的那样，需要拆掉自己心中的那扇墙呢？幸梓不得而知，但她决定试试看，支持丈夫的决定。

　　中午跟岳父岳母的摊牌，让原本忐忑不安的刘羽申增添了不少底气。饭后，他回到房间稍微休息了一下，很快便到点开盘了。他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点开大盘软件，从一个个板块里面挑出几个蓝筹股，仔细研究它过往的走势、新闻等信息，直到3点大盘结束。
　　第一天开始这种长时间端坐在电脑前的工作，让毕业出来后一直在医院工作的刘羽申一时间难以适应。加上在这期间，妻子带着孩子回房间午睡、换尿布等杂事，也几度让他无法全神贯注地研究。然而他还无奈地发现，正当自己收拾好桌面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叮叮醒了。他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地蹬着脚丫子，而妻子随后也相继醒来，房间瞬间又开始嘈杂起来了。
　　刘羽申的心情随即烦躁了起来，没好气地对幸梓说：“你能不能带孩子出去外面啊？我盯了一天的电脑很累了想睡会儿。”
　　幸梓无奈，只好带着叮叮出了房间。

　　为了最大限度上地配合与支持刘羽申的工作，随后的几天，幸梓都尽量减少在自己房间带娃，偶尔外公外婆还主动把叮叮接了过去睡，只为让他能够安心休息和工作。几天下来，大家都感到身心俱疲。

　　然而，刘羽申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相反，这种刻意营造的氛围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周围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只有自己一个人静坐在房间里的那种尴尬，让他房门不敢出，厕所不敢上，生怕别人觉得自己像个闲人般无所事事。如若是自己父母，自然坦然无畏。但如今是在岳父岳母家里。这种如同坐牢般的生活，像一盘烧红了的炭，每日炽烤着他的内心。

　　忍受了一个礼拜这种如坐针毡的生活后，他决定跟妻子好好谈谈。
　　“我想下个礼拜开始去我爸妈那边看盘了。”刘羽申说。
　　“啊？为什么？”幸梓一脸惊愕。
　　“你们带着叮叮已经够忙了，还要赶时间给我做饭。我爸妈又闲得很，我去那边看盘也安静些，而且这样我也可以多陪陪我爸妈。”刘羽申抛出了他考虑多日的理由。
　　“哦。”这几个理由无懈可击，也确实挠到了幸梓的痒处。最近为了给自己的丈夫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爸爸和妈妈没少拌嘴。幸妈妈想尽量赶在女婿收盘前给他做好丰富营养的午餐，从早上起来就没停歇过，忙不过来时，自然少不了使唤老伴和女儿。为此，幸爸爸经常抱怨女婿好吃懒做，自己有班不上，有孩子不带，还反过来让老人伺候他。幸梓则夹在中间，倍受煎熬。
　　“那明天我跟爸妈说一声。”幸梓说。
　　“嗯。”刘羽申简单地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看K线图。

　　刘羽申就这样忘情地投入到了一个全新的职业生涯中，巨大的新鲜感和责任感暂时冲淡了他对家庭琐事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