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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四章 初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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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幸梓父母家借住的第3个月,幸梓开始计划新房子的整理工作了。这个周末刘羽申值班,周六一大早他就像往常一样上班去了。幸梓想着这周末没有安排,便一个人来到他们的新家整理行李。
习惯了电梯上下楼的幸梓,爬起旧式楼梯来已经略显吃力。她气喘吁吁地爬上了5楼,打开了这个属于他们自己房子的前门,虽然这里的居住条件不及父母家小区,但这是真正的属于她自己做主的家了,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将是他们自己砌起来的,意义非比寻常!想到这里,幸福感便油然而生。
当幸梓打开内门的时候,看到的是屋里的一片狼藉。行李杂乱无章地堆放着,连找个站脚的地方都困难。她顿时给自己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天哪!这得收拾多少天啊?!”
她先放下背包,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间,大致看了一下房间可以用来收纳物品的橱柜,分别在脑海里把每一个柜子都作了分类,准备在拆分行李时按不同种类收纳起来,这样方便日后管理和查找。构想完成之后,她干劲十足,马上开始行动。她把自己散在肩头的头发绑起来,打开了空调,再打开手机播放器先听自己爱听的歌曲,心情愉悦地开始了一天的整理工作。她先从客厅左边的行李开始收拾,这样方便给房间预留出一个通道,以便提高效率。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直到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幸梓发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方形月饼盒子,外观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岁了。她想打开盒子看看里面装着什么,以便分类存放。揭开盖子后,原来是一盒子信件,还有一本日记本和几张照片。她好奇地拿起照片,照片看起来像是90年代,那个还是胶卷时代冲洗的质感,稍微有点褪色。照片中的女孩学生打扮,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蓝色牛仔裤,扎着一把马尾辫子,笑容可掬、青春洋溢,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另一张照片还是这个女孩,但旁边还有另一个20岁出头的男孩环抱着她,两个人都笑得很甜,而那个男孩正是刘羽申。
幸梓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一时没站稳踉跄地回退了几步。她连忙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想让自己定定神。她猜这应该是他的前女友,心里也明白他有前女友很正常,她自己也有前男友。但是当她看到他们抱着一起的照片时,她还是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乱如麻。她起来把手机的音乐关了,她现在需要静一静。
她把照片放回盒子,另外还发现了一张宾馆的卡片,还有一张折叠过的纸巾(纸手帕)。她想是不是纸巾里还包裹着什么?打开后并没有发现包裹任何东西,但却赫然发现这张陈旧的纸巾其中一面,用圆珠笔一笔一划地写着“梁潇潇”三个字。幸梓这才恍然大悟,这个熟悉的名字曾经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那通跟她的新婚丈夫在床上聊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他跟她说,是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因为失恋而找他谈心的那个关系比较好的女性朋友!!
幸梓立即火冒三丈,怒气在胸口燃烧,火辣辣的,好像有一股强烈的气流直冲上大脑。她甚至还有一种冲动,想要马上把这个盒子带到丈夫面前,拿一把信件扔到他脸上,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她感觉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她用双手抱着脑袋,反复对自己念道:“我要冷静。我要冷静。”
但当闭上双眼的时候,似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关联。那一通电话,还有那一次他的海南旅行。所以,他去海南是去找她?!他说的跟朋友相聚是去海南跟她相聚?!那为什么还回过头来找我??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幸梓内心产生了许多疑问。
她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过去,也不是无法正视和尊重对方的过去,她想象过一万遍自己应该如何大度地接纳对方的过往,但是当这一切故事发生关联的时候,她的情绪竟然如此这般失控。她甚至对自己都感到失望。
这一天,她连午饭也没胃口吃。自从发现了那个盒子,她也没有心情再收拾。她一封封信地看,一篇篇日记地读,每看一个你侬我侬的句子,她的脑海里便会浮现出那一个个卿卿我我的画面,直到自己内心彻底崩溃。
直到下午四点多,幸梓才拖着失魂落魄的躯体坐上了回父母家的公车,思绪万千。此刻的她正在经历头脑风暴,她的理性与感性正在进行激烈地交战——她到底应不应该与刘羽申摊牌?如果摊牌应该怎么开口?
这一夜,她失眠了。
第二天交接完工作后,接近中午11点刘羽申才回到家。昨晚几个病人的突发状况让他一夜没睡好,一脸疲惫的他进浴室洗了个澡后,便进房间倒头大睡了。
幸梓心不在焉地在厨房跟妈妈择菜,经过昨晚一夜的思考,理性最终战胜了感性,她决定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但感性却像一只关押在笼子里挣扎的怪兽,在大脑里蠢蠢欲动。
刘羽申一觉睡到了下午4点多,起来稍微吃了点东西后,便又起身进了房。他那欠发达的情商似乎并没有发觉到妻子一直没跟他说话,神态自若地趴在床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玩着手机游戏。
刘羽申那迟钝的感知让幸梓怒火攻心!尽管她在尽力地克制情绪,但她处处用力扔放东西的动静,终于在晚上睡觉前惊动了那位钝感力爆棚的丈夫,她那藏不住的不高兴才成功地让他发现了。
“你怎么了?”刘羽申莫名其妙地问。
“没什么。”幸梓感到某一股气流一直堵在胸口,只挤出来这么三个字。
“没什么干嘛板着脸啊?”刘羽申白了她一眼。
幸梓一听他这语气,立刻火冒三丈!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就像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怪兽一下挣脱了牢笼,张牙舞爪地要向猎物扑过去一般。“梁潇潇到底是谁?!!”终于在这一瞬间,感性还是压倒了一切。
刘羽申怔住了。他感觉他的脸热得像一团火,而心脏却像是被打了一个又冷又硬的结。他脑子飞速回想起了那天早上的那通电话,故作镇定地说:“我跟你说过啊,我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呵呵!”幸梓冷笑了一声。
她的这声“呵呵”,让他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在整理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你的那个盒子。你还想跟我狡辩你跟她的关系吗??”幸梓强压着怒火,低声地怒斥道。
刘羽申这才恍然大悟:“我没跟你说她是我的前女友是不想你误会。她之前找我确实是因为她失恋了,找我说说话而已。”刘羽申的语气也逐渐生硬了起来,以证明他问心无愧:“再说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你上次去海南是不是去找她?!”幸梓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对,我去那里办点事。”刘羽申义正言辞地说:“拜托!那时候我跟你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就算去找她又怎样?”
“那你还找我干嘛?你直接跟她结婚不就得了??”幸梓气得跳脚。
“我都已经跟你结婚了你还吃哪门子的醋?!”刘羽申甩下这么一句话,一头躺到了床上,背对着幸梓睡觉去了。
幸梓一个人呆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她突然觉得她跟他这一年多的感情,如何敌得过他们那五年的感情??不用宣战就已经败下阵来了。
那一夜,她躺在床的另一端,同样背对着丈夫,默默地流了一晚的眼泪。
第二天一早,幸梓像往常上班一样,8点便离开家了。她心情不好,休了一天假,准备继续去新房子收拾。她在楼下买了早餐,回到这个让她满心期待的家,忍不住又打开了那个月饼盒子。谁又不曾这样年轻过呢?她想。她曾经也很认真地爱过,到现在也还保留着部份曾经的信件和日记。
“不对,我对他保留这些完全没有意见。我在意的是他们现在居然还在联系,还在我新婚之际在电话里长谈了一个多小时!而且在认识我之后还相约海南!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幸梓自言自语地反驳了自己。
不开心归不开心,但这糟糕的情绪已经延误了收拾的进度,也同样令她万分糟心。她收好月饼盒子,把它放在最不显眼的一个柜子里,她真心想扔了它!但是她不能,她几乎能猜到这盒信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随后,她只能收拾心情,重新投入到整理工作中去。
没过多久,她听到了钥匙开动门锁的声音,因为隔着一道门,声音不太清晰。也许是隔壁的邻居。她想。
想罢,她继续收拾物件,直到刘羽申推开内门站到她的面前。她先是愣了一下,内心是欣喜的,但依然故作冷漠地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不予理会。刘羽申一把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歉道:“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是我不对。”然后一把把幸梓拥入怀里。
幸梓躲在他强而有力的臂膀,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她总是无力抗拒他那大男子的架式。但她必须要明确她的底线,绝对不允许彼此跟前任有任何联系。
刘羽申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起了他跟她联系的另一个原因:“她父亲得了癌症,她家里为了治病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了。因为我刚好是这个专业的,所以才跟我重新取得了联系。”
幸梓一怔,她好像什么时候听过这个版本的故事。
“你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她?”幸梓向刘羽申确认。
“嗯。她很不容易。”他温柔地答道:“出来工作这么多年,赚的钱也全花在了治疗上。后来男朋友又闹分手……”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随着凝重的气流变得越发诡异。幸梓挣脱开他的怀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率先打破了整个屋子的安静:“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分开?”
刘羽申整个人僵住了,就像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揍了一拳似的,顿时丢了魂一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棒打鸳鸯的往事中。他慢慢地走开几步,坐在幸梓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内心经过几番挣扎后,带着哽咽过后引起的声带沙哑,混杂在他特有的低沉嗓音,缓缓地开了口:“她父母不同意。”
“为什么?”
“因为我的家境。”刘羽申几乎是抢在幸梓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夺口而出,不难感受到那股被他强压在这六个字背后的激动。
当年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多年过后再次扒开这道深藏在心底的陈年旧伤,就像一道表面看似被凝固的血液封住的伤口,底下的皮肉至今尚未愈合,轻轻一碰仍有血水从伤口流出来一般。
“她父母嫌弃我的家庭,觉得我配不上她。”刘羽申那微红的双眼,虚空地望着窗外,仿佛大脑已然被过往的记忆占领,忘我地拨动着一幅幅在他眼前滚动着的黑白画面。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继续面带伤感地说道:“我们坚持过,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她父母一次次的反对和阻挠,最后她选择了放弃,出国留学去了。”
幸梓自然是能感同身受,因为她也有类似的经历;而作为女人,她也深深地理解梁潇潇在自己至亲所予重压之下所做的选择。刘羽申的家庭虽说不上有多么不堪,但毕竟在当下的婚恋市场里,是毫无优势的。他的父亲自八十年代后期国企改革下海创业以来,曾做建筑承包发家,后再辗转做过木材厂、酒楼等生意,均以失败告终,非但没有赚钱,反而赔掉了原来的所有积蓄。父亲自此以后自暴自弃,一蹶不振,没再出去工作过,母亲也只得靠替人家带孩子才勉强维持生计。这场变故,让从小生活优渥的刘羽申一下从公子哥跌落为苏乞儿,连高考填志愿,都不得不考虑院校专业学费的问题——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心目中第一志愿:某理工大学的金融专业,从而选择了传说中免除学费的某军事院校的临床医学专业——最后事实证实了这个传说是骗人的,从此这个家庭为了给孩子凑学费开始变卖房产、四处借钱,直到刘羽申毕业出来工作,才慢慢还清了这笔债务。
幸梓沉思了许久。她本想开口安慰一下,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过去的遗憾固然可惜,可现在她的主旨是捍卫自己的婚姻啊!于是她重新把问题点拉了回来,问:“她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刘羽申也收回了思绪,转过头看了一眼幸梓,回道:“希望不大,也只能靠机器吊着了。”
“那你还能帮到她什么?”幸梓乘势追问,当即把刘羽申问得哑口无言。
同为女人,幸梓自然明白梁潇潇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倾听、关心、安慰、支持,作为朋友也理应给予这样的支持。但是,刘羽申的身份太敏感了!这不应该是一位前男友来扮演的角色!试想一下,前女友在最脆弱的时候,挺身而出的是前男友,给予她现阶段最需要的倾听、关心、安慰与支持,加上他们曾经分开的原因并非感情破裂造成,频繁的联系唤醒沉睡的情愫,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幸梓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她现在需要我!”刘羽申沉默了片刻,意识到前一句话有所不妥,又补充了一句:“她一个人扛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她需要一个朋友支撑她。”
丈夫的反应,幸梓似乎有所预感,但他那坚定而不容撼动的语气还是令她内心为之一震!她自问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但凭他的反应,以及她的直觉,她坚定地相信这位前女友绝对是个极度危险的角色,她甚至无法以目前她的婚姻来跟他过去那五年最纯洁的初恋相作比较,她一定会输的!她有这样的预感!她随即反驳道:“难道她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
“学医的只有我一个!”
“不是已经希望不大了吗?!!”幸梓用他的话冷冷地反问道。
刘羽申竟无言以对。他原本还想试图说服妻子他与梁潇潇的联系并没有越界,只是普通朋友的联系而已,但她似乎无法理解他跟她曾经的感情在他心里的重要位置,当然他也不能奢望她能理解。现在还住在丈母娘和老丈人家里,还是等事态平息点再说吧,他想。
于是,他决定采用迂回战术——答应妻子不再与梁潇潇联系的要求。幸梓这才满意地笑了。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回去父母家吃饭。新家附近是外国人聚集的食街,有各式西餐、酒吧、烧烤等各种菜系的餐厅。他们扬言搬过来以后,要吃遍家外面的这条食街,每周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