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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两千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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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璧出离地愤怒了。
“这是我的婚事,本该就由我自己做主。”
“您掺和什么?”
这里是沈家父母的寝殿,也是他没有搬到东宫前的住所,他的童年在这里度过,平时每次来都要赖上很久。
但现在他却觉得这里冷冰冰的。
原来就连最信任的父母都会骗他。不赞同这破婚事的,只有他自己。
而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你自己做主?”
“你知道这门婚事代表着什么吗?”沈璧激动,沈周瀚比他更激动。那“赝品”本来是他看着好看就请工匠仿制出来的,平时就随手带在身边把玩。
这些天看着蠢儿子对婚事愈发不满,似乎动了别的心思,他才试着把东西放在那里的。
也就是这么一试,居然就真的抓到了鬼。
“这婚事本来就是你爷爷的决定,十几年前就已经定好了。”
“当时我们双方互换了信物,江家给的是这枚仕女图摆件。”
“它的用料就很好了,是江家从山里挖来的一整块翡翠玉。”
“单是原石,就已经被拍到了天价,但江家一直没有出售,居然请动了慎弘大师出山。”
沈周瀚还能记得当时见到它的震撼,虽然皇家几百年来珍藏的珍宝无数,但与它相比,不少都要逊色几分。它本该被镶嵌在象征最高权力的权杖上,没曾想不过为了一桩小儿女的婚约。
一想到它差点真的出了事,沈周瀚的眼皮也跟着突突突地跳,但跳着跳着,他就说漏嘴了。
他本来还想着补救,但已经迟了,沈璧定定地看着他。
“是爷爷定的?”
“还是十几年前就定的?”沈璧突然懵了,觉得自从订婚以来他知道的都是骗局。
这位慎弘大师是玉雕界的泰斗,他的雕刻技艺炉火纯青,被誉为“大师之师。”
雕刻本就是美术大类的一个分支,他自己是美术生,自然也知道,甚至还临摹过对方的不少作品。
可惜这位大师性子有些执拗,对作品的要求又高,往往同一个系列的只会留那么一个,可他也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这些作品也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品,从让人追捧,变得惹人疯狂。
江家能拿出这样的东西,可见手笔之大。
他反对这场婚事,本来只是讨厌江玦这个人而已,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爸就告诉你吧。”眼看着消息已经瞒不住,为了避免他再闹下去,沈周瀚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往下说。
*
后面的时间里,沈璧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早在几百年前,大景还尚在封建时代。大黎皇室掌握着整个国家的中馈,也享受着无上的尊荣。他们深受全国百姓的景仰,高高地居于庙堂之上。但到了末期,末代皇帝昏庸无能、贪图无度,搅得百姓们民不聊生,原本大好的河山举目四望皆成了焦土。
于是,沈家先祖愤而起兵,经过近十年的浴血奋战才终于还了天下太平、还了百姓们一张晴朗的天空。而江家也是一开始就跟着起兵,在沈家先祖的账下效力,一直到大景立国,期间他们立下了赫赫战功,是实打实的建国勋贵。
此后,江将军也被封为了“信国公”,江家自此可以享受世代功勋。
后来,历史的年轮滚滚,一直向前。
上世纪,整个大景都经历了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开始实行君主立宪制。
沈家皇室被削去实权,除了在必要的重大节日代表国家形象,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像是被关在动物园里的大熊猫。能被大家时不时地看几眼,但也就图个稀奇。
平时呢,也就是靠着内阁给的财政补贴、勒紧着裤腰带可怜巴巴地度日,还要被抱怨是养了一堆不干活的酒囊饭袋。
至于江家,虽然也保留着“信国公”的头衔,但也就剩了一个头衔而已。当时大家都在猜测江家要何去何从,没想到人家一咬牙,就抛开了“钟鸣鼎食之家”的尊荣,开始下海经商。
“哦,经商么,我知道的。”
“他家的公司叫天梦是吧。”故事听到这里,沈璧不耐烦地打起了岔,“他家不是卖颜料的吗?我上周还买过几盒呢,质量也就那样吧,不好不坏的。”
作为美术生,沈璧对于现在市面上的这些岩彩生产商也算是如数家珍,毕竟他的颜料都是按批买的。几年下来,谁好谁坏,心里还是有一些底的。
尤其是江家生产的,那就必须要踩一脚了!
“不好不坏?”听到这种描述,沈周瀚不免对他家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蠢儿子有些无语,“他家最开始是以开矿起家的,但经过这二十年的发展已经成了国内的龙头企业。”
“产业也从颜料矿拓展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能你随便看一场电影就有他家的投资,或者拿支笔也是用他家的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还有酒店、饭庄、甚至是一些新兴的互联网产业。”
“哦,那这不就是暴发户吗?”沈璧就更不屑了。
虽然他和江玦的私下来往少了很多,但实际上,每次过年过节时两家都避免不了走动,所以他对江家还算熟悉。
这几年皇宫里还陆陆续续建了几栋现代建筑呢,偏偏江家还固守着传了几百年的老国公府,还是一座地地道道的古代园林。
表面上是恪守规矩的钟鸣鼎食之家,实际上赚得盆满钵满,所谓“贵族体面”都不要了。
这不是暴发户是什么?
甚至还不如人家暴发户呢!虚伪。
“暴发户?”沈周瀚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三个字来形容江家,尴尬得恨不得用脚指头在地上抠出个两室一厅来,“或许你可以看看他家上季度发布的财报,反正是上市公司,随便一搜就有的。”
不就一个暴发户么……呵呵,难不成还能飞上天嘛!
想来他们沈家虽然穷,但也还有内阁每年15亿的补贴呢。
秉持着打脸的心态,沈璧就那么随便搜了一下。
天梦控股财报
2020中报
营收(元)/同比 2190亿 (+30.12%)
净利润(元)/同比 701亿 (+20.91%)
……
数零的手,微微颤抖。
打扰了。
*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完完全全地颠覆了沈璧的认知。
现在就是脸有亿点点疼。
合着整个皇室一年的开支还够不上人家天梦一天营收。这个比例,实在惨不忍睹。
但问题是……江家既然这么有钱,那给江玦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不行,还非要和他家联姻?
就是因为两家的妈妈关系好吗?他不信!
“因为江家现在又干起了老本行,上个季度,他家刚刚拿到了丹霞山的那座颜料矿的代理开发权,不久以后,这个项目就能启动了。”
“到时候他们负责周边的制作,我们负责出古董的授权。”
“具体就是一些周边产品的开发,你是学这个的,应该也懂一些吧。”
故事讲完了,脸皮不要了,沈周瀚索性也就摊开讲了。
皇帝的矜持算什么?能吃吗?
*
沈璧懂,他当然懂了。他就是学岩彩的,对这里面的门道是再清楚不过了。
岩彩,顾名思义就是把矿石磨了拿来画画。因为能保留原有矿石的金属光泽,能够经年而不褪色,是上好的画材。
这些深藏在大山深处的瑰宝被开采出来,经过一道道的严格操作程序才有资格被摆上画桌。每一步,都极耗精力。但成品保存时也要格外注意,稍一不留神就会严重氧化,成了废铁,完全失去价值。
说白了,这完全就是家里有矿才能玩得起的东西。以前就是皇室和贵族的专属,皇室也一向都偏爱于它,大到议事的主殿墙壁、陵墓壁画、小到一个瓷瓶,一柄小扇,都会出现那些重彩的身影。
但普通人家也想要玩宫里的东西怎么办呢?
一来没钱,二来犯法。于是就产生了周边。
也碰巧,江家能提供的颜料矿正是制作这些宫廷周边中必不可少的原料。
而沈家,也就动动嘴皮子、出售这些古董的形象权就行了。
说白了,江家就是馋这些宫里的古董,而沈家,馋对方的钱。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大家手拉手高高兴兴地一起赚钱。
这将是一个无比广阔的前景。
*
“但为了钱就要牺牲我?”
“我就是你们联姻的工具人?”含着金汤匙出生、锦衣玉食长到大,沈璧第一次感觉到了生活所迫的滋味。
所以,他并没有被他爸的解释安慰到,反而更生气了。他现在有一种家道中落的贵公子却要向一个暴发户二五仔示好的不忿和悲哀。
尤其是面对那个有着一大堆零的财报……很显然他才是被送出去“讨好”的那个。
“这婚事,您爱找谁就去找吧!”
“反正我不愿意!”前后短短的这半个小时,沈璧的自尊心被伤了个彻底。
“你不愿意?人家要的就是你!”沈周瀚也被气得跳脚,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够卑微得了,和一个小辈谈钱,说起来实在丢脸。
但江家捆绑了这么大的利益,要的联姻对象只能是沈璧这个太子。这样等他未来登基,合作的时间和深度都会更有利。
只要东宫没有换人,那么上面的大哥,和下面的小妹,都不在江家的考虑范围。
说白了江玦嫁给的是太子的位置,至于人选是张三还是李四,并不重要。
“对,我不愿意。”
“你敢!”
“我怎么不敢!”
沈璧气得跳脚。
沈周瀚也跟着跳。
其实沈璧的长相更多随他爸,父子俩都是一张乐天派的脸,虽然经过这些年生活的毒打已经让沈周瀚更沉郁、更严肃了一些。
但父子俩的眉眼处还是有三分的像。
这样面对面地跳,活像两只螃蟹在张扬舞爪地共舞,委实有些滑稽。
沈璧跳完就跑,为了钱,就让他娶讨厌的人,让他卖身!
他才不愿意!
真爱是无价的!
于是,发表了真爱宣言以后,沈璧殿下牛逼轰轰地跑了。
“行,那你既然这么厉害这个月就不要拿家里的钱了。”
“别说这个月,就连下个月……下下个月,乃至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不会再花你的一分钱了!”
沈周瀚似乎还要追出来,沈璧赶紧跑出400米冲刺的速度,像是怕被他爸追着给钱一样。
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就发现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沈周瀚真的没有转他钱,一分都没有。
……
课间,江玦照例过来收班费。
学校杂七杂八的活动加上修学旅行的支出共有8000出头。
他默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余额。
余额: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