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68、缓慢的时间

　　“如果，给你一次为自己起名的机会，你想起什么名字啊？”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暂时想不好了。”
　　“我的小说男主没有名字。”
　　“我觉得要按照你给他塑造的形象取名。”
　　“很乖的，很好的，还有点傻憨憨。”
　　“嘘……”小声道，“晓真唔？”

　　“就是这样，有点贪玩、不明就里、自我意识强烈。嗯……不告诉你了。”
　　“你给我取吧，我再想想，我想不出。”

　　他说，他想起一个土里土气点儿的名字，比如，王陶醉。我觉得不错，很不符合小说男主的神仙人设但是很有辨识度。那么，他叫王陶醉，我是何其秀。但是，很不正经啊。

　　“我睡了。”我不开心。
　　“晚安。”
　　“明天就没有人陪我玩了，今天也没有。”落寞进行中。
　　“那你说我睡了，是在激我嗖？大可爱！”
　　“不可爱了，今天都没有听歌。”
　　“你想听什么嘛？”他就，立马给我打电话了，分明先前还说早睡的，硬是又唱了半个多小时的歌。2019.08.30

　　“Goodbye.”都说已经回学校了，睡前突然收到好好的消息。
　　我偷偷发了个表情过去，“暗中观察。”
　　“离去之我，来年有个好情况。祝你平安，祝你顺利。”
　　“还没回学校啊？官方祝我平安顺遂，官方你好。”
　　“晚安。”
　　“啊嘞？你在哪里嘞？”
　　“在一个思念的地方。”
　　“什么？……你清醒一点啊！”我怎么一时听不懂了？
　　“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啊？”
　　“有空给你打电话，Bye.”
　　“明天就开始上课啦？明天不周天么？”
　　“上课了上课了，有空联系。不睡觉就难受了。”
　　“噗噜噜噜，Bye bye.”莫名，说再见都好开心啊。2019.08.31

　　温度忽然低起来了，天气也凉了很多。一场秋雨过去后，仿佛冬天也已经来了。

　　我开始有点想念他，听不到他的声音会睡不着觉的那种。完全低估了自己的绝情指数。在昨天他跟个小可怜似的主动来和我说“再见”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我认为我已经想好了，分别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今天白天开始就给自己布置很多任务以便晚上累到尽快睡着。但我没有，我心里开始有点小难过，空落落的，感觉生活从此缺少了些什么。我想我能用学习知识来填补所有空余时间，能用排列文字抒发情感来占满这些空虚、孤冷的瞬间。

　　事实就是他不会成为我男朋友，我也不会爱他。2019.09.01

　　尽管我知道依赖不可取。
　　但今天依然想你，直至——无法阐释。2019.09.02

　　未来总会来。
　　我努力不去想念，但是无济于事。2019.09.03

　　读伍尔夫使人疯狂，读黑塞使人平静。2019.09.04

　　以前以为开学晚会是纯粹的欢迎新生，学长学姐都好友好好热情啊，但现在觉得，实则有一定争夺资源的成分在里面。每件事情的策划与实行都需要一个特定的的目的的，不然容易失掉方向。

　　今天去练了一个小时舞，买了一种除西瓜以外的超好吃的水果——黑布林，有点桃子的清甜味道，但是甜香气浓郁。有些日子没有买水果了，很开心，感觉我不再会失眠了。明天就周六了哦，距离我和好好可以通电话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只要想一想就已经很满足了。2019.09.06

　　路上遇到一个男生，他有些腼腆地挡在我面前，我拿下耳机看着他，我说，“怎么了我掉东西了吗？”他说，“没有，我经常看到你一个人走。”我喜欢一个人走这没有什么好直白说出来的。

　　我不很喜欢和别人说话，除了好好。

　　好好虽然是个王者，但总是让着我。单挑我一提不想玩了他就立马认输。
　　但是，通常和他单挑，他不认真打我也能被虐到哭。
　　他以前好像说重庆市杨家坪中学彩云湖校区的彩云湖很好看的，有空去的话拍照片给我。现在看来，未来一年怕是都没空去了。

　　“叮铃铃。”“我想听你讲故事。”“没有故事了，我在做题。”“那你给我讲讲你做的题。”他立马拍了张照发给我，看着似曾相识的古诗文默写题目我就笑了，“好幼稚哦。”“幼稚……”他用一种似信非信的语气重复我的话，还犹豫在思考中没反应过来反倒自己乐了。“但是字好好看。”“好看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就是好看，自己猜喽。”

　　他说，“你今天，声音听起来好激动。”“讲感兴趣的事都会激动，一直平静怎么可以？”

　　他说，“你想听什么歌，快乐的还是忧伤的？”我说，“当然是，听快乐的歌儿啊。”他就开始唱那首快乐的歌，唱着唱着突然停住，没怎么认真听的我迷迷糊糊，“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说，“因为下一句歌词里，有个‘哭’字。”我忽然就笑了出来，“不哭不哭，听着挺欢乐的嘞。”他重新选了一首，我认真听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疲惫，我说“要不你先去睡吧，周六好好补个觉，都已经聊了一个半小时了。”他坚持把这首歌唱完了，“事情做到一半就撂下，不是我的风格。”

　　今天太开心了好好给我打电话了！本来感冒了有些头痛而且智齿发炎还连续失眠了三天，觉得自己惨兮兮，但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一通电话就能治好我所有的问题了。

　　明天要早起给他发消息，啊生活，在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太棒了！

　　而后身体还是不舒服，鼻子依旧很难通气，一如既往的失眠。那我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开心，我想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因为，他愿意听我说话。

　　但是太多话了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说完，所以现在只能写下来。

　　他莫名又提我应该找个男朋友，我说我不想找不想找绝对不找，我似乎情绪激动起来在被家里人还被他逼着找男朋友这件事情上，“那也不急，不着急。”他忽然打断了我并且妥协了。我安静了下来，他不知道的是，在我心里，不是所谓男朋友都是真心都会对我好。孤独的时候、状态不好的时候、身体极为不适的时候，只有我的文字从来没有背叛过我。

　　当然时间有流动感情就会有变化，我不否认这一点也不过度在意于一些不堪回首的欺骗，但长点记性是必须的。所有的事情都好坏参半，愿意知无不尽的人在我这里定是可遇而不可求。就这样子把日子平白地过下去，把所有要表达的话语表达清楚，把所有过去的爱恨叙述清楚，把所有现在的欢欣苦痛排列成行，这一切都已经很好了。

　　至少我还可以，期待着下一次的通话。

　　他说的做多的是，“时间过得很快，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而我的时间，时而快时而慢，慢起来的时候是怎么也睡不着觉，慢性鼻炎严重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昏昏沉沉。身边只有一种简易的在校医院可以买到的一瓶五元的“康伯鼻炎片”，去年刚意识到鼻子不舒服的时候还管用的，现在的药效开始变得微薄。卡里的钱有限，每天吃两顿饭算起来都用得紧，没有想过去开点药经常也是忘记吃药。没人关心的日子还真是惨淡。最近下载了一个APP，刷半小时视频挣一块钱，可以买支雪糕。我会边刷牙边划手机屏幕，一些很嘈杂很散乱的大众内容，就好像很多人的生活都是这般嘈杂我并无多大兴致。会为了一块钱而想尽办法，以前真的不会这么做，宁愿饿着。智齿最近嚣张起来，磨破口腔壁到了必拔不可的地步。

　　小双愿意给予帮助才使现在的我不至于狼狈至极，她已经重新启程，换个单位继续做语文老师了，一份有固定收入的工作。她不会直接冲上来说支持我的文学创作但是，这四年来她是明白这些作品对于我的重要意义的。

　　我站在牙医院的镜子前，看着面前这个有点孩子气的脸庞，感觉消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我以前脸圆圆的，那时候可希望看起来瘦一点了，现在心里倒是有点凄凉。牙医说，“你两颗智齿都需要拔了。”我说，“先拔上面的，应该吃东西就不会磨到口腔壁了。”“这样你得痛两次。”“没事，我胆小。”我始终很紧张以前看牙医的时候完全不会有这种神经虚弱的感觉，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我其实，小双借给我的刚好只够支付一颗牙的治疗费。这次后来，流了很多血，半小时之后吐完棉球我又慌慌张张地吐了好几口，口水混着鲜血舌头尝到了甜味。

　　医生要我看看自己的牙，看到的一瞬我有些眩晕赶忙跑开了不住干呕。我不是很了解自己的身体构造，最近也不再极度浪漫主义因为我觉得很多东西虚幻到抓不住，而太现实了令人无法接受。我想到了阮娇娇，那个骄横跋扈横刀夺爱的胖女孩她后来学了医，我只是排斥关于她的一切，包括我起初很喜欢后来恨了七年之久至今仍恨的他。青年时期的创伤难以痊愈。

　　一些温暖也许是可以抓住的，我独自坐在墙角的椅子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于是我给好好发了消息过去，我知道好好不能及时回复但那时候我仿佛心里有了依靠似的，感到稍微一点点的，真的平静。

　　我从来没有告诉他的是，我现在很不好非常不好特别不好，因为从接到电话开始开心就盖过了所有的情绪。他似乎知道我过去一切的不好以及现在的不好，我跟他讲起过，写一些篇章的时候就自然而然讲起过，甚至讲着讲着就哭了。他没有因此疏远我嫌弃我反而始终在开导我，尽管他的开导听起来不那么见地深厚。但他还在现在的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曾经落魄至极，他也都每天留在我身边不是么？

　　他是唯一一个和我连续打过一整个月语音电话的男孩子啊。2019.09.08

　　我在周天晚上睡前写下，距离下个周六还有六天即一百三十九个小时。

　　周二我坐公交去了先前约定的重庆森林参与拍照事宜，这段日子以来整个人都开启了一种无形的自我保护机制，源于常常感到不安全。于是在摄影师面前我也有些缺乏表现力，总是美丽不起来性感不起来我只想找个熟悉的小角落躲起来。不过还是配合着拍了十来张，这种暗黑加性感的风格很容易走向不高级（走向是个名词）。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多暗黑，拒绝性感。然后平常生活里就很平常很素人，简简单单的感觉才最好了。

　　“我真的很烦家里人啊！本来我刚毕业没多久就各种催着我相亲，说什么为我好，对方家里多有钱有钱，我嫁过去直接管账就好了，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我该有的生活。

　　我和顾先生才认识两三个月啊，他们问我顾先生家里的情况，我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了，结果他们还不相信我，非要去找我老板、老板娘打电话，关键是老板、老板娘知道的还没我知道的多啊。现在多尴尬啊，双方家长都知道自己孩子在和对方孩子谈恋爱了。不是说以后，就现在我也觉得很尴尬，我妈还怪我不知好歹，我求着她去帮我问了嘛？我和顾先生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啊！

　　在他们眼里我就该找个家境好的直接嫁了生个孩子就好，至于我本人的想法完全就不重要。”
　　这则感慨来自“小心我的尾巴呦”小学妹。我想，我的处境也差不多了，不想谈感情被催着谈感情的感觉，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也许父母是希望我们将来过得好，但他们完全不懂现状的胡乱掺和让简简单单的感情变得令人烦扰起来。我们应该有一个自然的、自由的成长过程和选择过程，因为一个大四的学生已经完全具备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我妹说都是因为我太内向了我不应该没有那种交情淡泊的朋友，我说没有应不应该，每个人都可以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选择自己的合理生活方式，要么就交情很深要么就永生决裂，不应该被批判。

　　父亲说我写了个什么作，还不是想回家了，立马的赶紧找工作，写作有什么用？

　　不单是因为父亲这句话我才泣不成声，作为父亲却误解我小看我鄙视我，他一向都是我当做超人一般的父亲，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为之难过的不单单是他的这句话，换做任何人说我都可以置之不理。我如今为之难过的是他在我心目中父亲形象的彻底改变，是他的不闻不问不关心不理睬，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期盼着可以从家庭中得到理解、关怀和温暖。

　　医生说，“好大的一颗溃疡，上点药。”我想是吧，比黄豆粒大是真的，疼到无法吃饭无法张口无法说话，不然我绝不会借钱来看病的。我总是很能长久忍耐的，不是么？

　　打了麻药，我半边脸都麻了，有点烫，肿了起来像个圆圆的棉花球。我真的很想立马就回家，拔掉智齿的疼痛和无尽的孤独令所有的时间都变得难熬起来。一个人住，话无人可诉。甚至连妹妹也都不耐烦地想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所有的回家车票费用和智齿治疗费用都自己想办法吧，就连每天喝白米粥妹妹都无动于衷甚至说省点钱挺好的。

　　我的身体很不舒服，甚至不想继续工作，日子似乎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到处都是欠款到处都是难挨的噪音。天渐渐黑了，天气还是一样的燥热，但是坐着就会不停地出汗啊。我不想忍受这一切了，只想逃离，只想要健康的身体，想要亲人的关爱，想要一份虽然普通却能够让我吃上饭的工作。

　　日子似乎变得十分的艰难，我的情绪处于持续的不稳定之中，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逃离，尽管我知道，每一次逃离带给的欢乐也都只在一时。

　　我可以毫不顾忌地说，我羡慕每学期都有度假的人，我羡慕每隔一两个月能吃一顿自助餐的人，我羡慕那些所有欢乐的看似美好的时光。而现在的我仍在饿着肚子工作。就工作吧，就写作吧，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够从哪里得到欢乐？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从身体的疼痛上转移出一些注意力，我不知道还有谁怜悯我还有谁爱我。至少在写出这些文字的时候，我能从所有的孤苦中感觉到关怀和满足。

　　日子总会过得好起来的，所以我要马不停蹄啊。尽管其实我也没有休假，除却一整个月以来病重服药的时刻，除却经期腹痛昏沉的时刻，除从诊所回来后预料之中的痛到对一切都不再有兴趣甚至对文字都失去了知觉的时刻。也许是体内湿气堆积得多了，看身体症状很符合的，但没有医生告诉我我没有办法再去医院。我想我没有错，坚持梦想没有错。

　　我只是还在想着一些美味的食物而已了。
　　写完这一段的时候，我便不再沉迷于饥饿了。

　　我走到屋外，看到一朵暖橙色的凝云，看到人们聚集在广场上跳舞，我豁然开朗，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依然是美好的。2019.09.10

　　因为慢性鼻炎化痰，拔完智齿八小时后用纸巾擦嘴我咳出一口血，我一度以为自己患了太重的病。

　　这是我拔智齿以后第二天。喝一碗白粥打一份免费汤也可以特别幸福。病痛逐渐减轻之后，这世间的一切看起来都变得可爱起来，连忧愁也都失了一分浓重多了几分可爱。

　　其实吃免费米饭免费汤也可以填饱肚子，但由奢入俭难，我才在每餐只能点一道菜的日子里分外慌张又忧愁，甚至忘了免费饭的存在这回事儿。人在遭遇重大变动之后，总会短暂地排斥一切甚至变傻。2019.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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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哭了，要永远记得是以怎样艰难的步伐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