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222、暗火（四）

　　“我能问你些问题么？啊，惆怅。那肯定又是些乱七八糟的奇形怪状的异想天开的剪不断理还乱的令人尴尬的问题。所以还是询问一下是否同意比较礼貌，对吧？怎么办啊，我现在脑子里就一个问题，哈姆雷特的——生存，还是毁灭？”

　　我凌晨一点发的消息，而后写了一晚上文没睡觉。七点五十天还没亮，陈子阳回复了，“你怎么了？”

　　“当然是三更半夜胡思乱想，陷入悲伤无法自拔的老毛病了。话说你们第一节课开始了。”

　　“今天上午暂时没有课。”
　　“那你起这么早？”

　　“我有很多任务唉，再者说，我想考南京工业大学。”有目标可真好。

　　“诶？但是大三还不能考。”
　　“有目标就有动力噻。”

　　“那我大早上跟你说我想不通真的好嘛？”

　　“什么问题哦？情感问题就算了噻，我不配。”

　　“情感问题我也不配问么？现在我是局中人，我纠结。”

　　“虽然我谈过，但我并不能自恃。现在的我一心只想完成自己的学业大计，哈哈。你工作稳定之后有恋爱的想法很正常啊，没事，这个东西跟着感觉走就对了。”

　　“我没稳定，我也得考试。不是恋爱，就是很魔幻。你看。”截个图，我是没法用语言形容了，我没法直接说。

　　“咋了？”

　　“你也知道我俩儿以前哈……如今我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类似于患得患失。”

　　“我晓得啦。”

　　“这……就这……这就完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还相信他吗？”

　　“问得好，知我者，陈子阳也。相信？很难说。”

　　“我们也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我觉得吧，不要犯同一个错误就行了。你别把我们的聊天截图了哈。”我不截图，我写下来。

　　“给你看看具体心路历程，连夜想了一些。但是我会撤回。我真丢人了，但在你面前也不是第一回了。”

　　“这又没啥，文采斐然。”
　　“有点乱，非常乱。”
　　“这两年你还关注他吗？”

　　“时常，但没有想过加回来。我以为我和柏予豪从此不会和好，毕竟两年前他说下辈子都不想认识我了。”过了会子，“哎，你这就哑口无言？”

　　“每个人有每人的故事，我一时也没有办法你说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我不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有多少。”

　　“不是感情的问题，感情再好，未来没可能。我们对彼此的身份认同都不一样，联系的意义在哪里呢？”

　　“你有执念。就跟我对我的初恋，有执念，也许未必是喜欢呢？如果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剩下的最后一种可能，即使再荒谬，那也是事实。”

　　“啥哦？对不喜欢自己的人才叫执念。我分得清喜欢不喜欢，他的情绪我也感受得到，他的想法我知道个五六七八。我对他唯一有的只是在精神上很依赖，就是有期待。”

　　“跟感觉走。”
　　“感觉会骗人，理性不会。”
　　“晚上聊，晚上有机会的话。”
　　“这个问题谁都不许说！（强势威胁）”我太丢人。
　　“那你也不许外泄。”

　　“不会不会，这样子反倒像故意违背柏宇豪似的，不过他也不在乎。”
　　“我现在主张男人以事业为重。”

　　“女人也是啊，没毛病。”这就过去了一个小时了，陈子阳也该上课去了。
　　我想，无论怎样的睡不着觉，我也都应该睡觉。

　　我感觉你对于截图这件事情你非常的恐慌。我截图不是因为我事先特意留下来的，而是省掉言语描述可以让你更直观地了解到这件事情本身，所以这只是为了描述一件事情所用到的佐证材料。
　　我也不是，就天天热衷截图不是？

　　就天天喜欢把一个人的秘密告诉另一个人不是？

　　我跟你说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取笑我。并且这个人你了解，你可能会对此提出更中肯的意见。不是说我故意把他不想被你知道的消息透露给你，很伤感情。他现在不介意，他说大家都是朋友。

　　我以为他两年前就是犯病，但是现在他还坚持我和你认识应该经过他的同意，虽然现在不用同意了。但我坚持主动认识谁是我的自由，这个自由对他没有妨碍。他觉得有妨碍。我应该尊重他，我现在不会想认识他身边的任何人，不为其他，就是与我无关。所以就为这个意见不一致，我再和你说起他的事，尽管我第一次跟你说那么多话也是因为他的事，但这两次心境完全不一样。你是你，他是他，现在我都觉得哪里怪怪的。我和你本来很正常对吧？他这样就让我觉得我对你有所企图。

　　你以前提防我我不介意，毕竟我莫名其妙。你现在提防我，但凡有关柏予豪你就开始提防我。虽然说自己的事还挺自然，说他就不自然。这就，都……都啥跟啥？

　　如果我能够再次信任他，这个问题是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我至今都觉得，我当初的本意只是为了多了解他一点，错不至于被八面封杀，四处碰壁。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心结。可能一个人忽然对自己态度转变他不需要什么理由，他说他也不知道当时咋想的。他没有想，我想了千千万万个理由，到头来分开却是没有理由。我便又陷入追根溯源的陷阱里去了。有的时候不需要真不真实，人只是需要有一个东西去相信不是么？哪怕是他说，那个女生游戏打得比我好。他都说不是。

　　原因也不是你以前告诉我的那般，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想见面就见面的爱情，终比不过在身边。他只说他当时的决定不够成熟，他只说她也离得很远，很远很远。那他弃我选择她，这更是让人意难平。

　　是不是很没有担当？他说他是因为有担当了才不想耽误她。那我呢？我以为这个结，它永远都解不开，无需解了。现在胡乱解了一通，将这些线理不顺的话，反倒越解越乱。至少以前是个结，现在成了乱糟糟一团。

　　或者意识到自己见异思迁，或者就是承认——我只是无法接受他曾经喜欢她超过我，毕竟我才是在她出现之后就被弃之如敝履之人，甚至连个糟糠似的名分都没有。我当时把他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养的白菜，不能给别人。但我不想谈一场恋爱，而后两个人永远都说不成话，所以我否认。他真的很好，好到他后来说的每句话我都坚信不疑，信不是因为我轻信，是以每一次言必行的方式累计起来的。有期待，有盼望，有占有欲，甚至未来计划里都有他，这些合在一起，不算爱情吗？但我们都不想承认，他问我我也不答，我就说我没想过，我问他，他坚决说就把我当姐姐。所有的，终究成了幻想。

　　期待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对一个人有了期待就会有失望。你知道成年人的开心它不是单纯的，你知道物质它是守恒的，需要开心需要幸福，总要付出点什么来换取的。而陷入幸福中的人，往往忽略了这些。

　　于是我想，我其实已经有答案了。现在连问个问题都懒得坚持问完，咳，我最多也就是想证实我的想法。

　　“哈喽哈喽，你又忙啦？”

　　陈子阳：“我对于感情已经不想用语言去诠释了，用心就行了。我觉得你心里是抱有幻想的，是因为他以前很深情还是如何我不知。我兄弟为人挺好的，这点我也清楚。但关于你，肯定想知道的是他对你究竟是不是认真的？这个事情你让我怎么回答嘛。”

　　“不是，我知道这干嘛？我其实现在不想谈感情，我好像不需要。一个人过惯了，用心做事业就挺好的，反反复复太累了。我可不是说要问你他的想法，也不至愚笨至此。我只是问你你的想法，对于这件事情。你一次都没跟他提过我啊？他说你不敢哈哈。”

　　“什么？”

　　“他不想他的好朋友知道我，所以就是这样。那时候不是说让你删掉我么？结果删了，但没完全删。他说他并不知道我们后来有联系，因为你一次没提过。我说还不是不该提我。”那时候我哭得稀里哗啦，陈子阳就说他也可以带我打游戏，那陈子阳也是王者段位，技术一流。

　　“我现在生活是不能全押在感情上的，我有很多我要做的事。至于你现在的生活可不可以，我不知道。如果你对他还有感情，请保持一颗阳光的心，然后顺其自然，能走到哪就走到哪。”

　　“但是能够阳光当然好了，心结解开了不就阳光了嘛。还是要回归到该如何继续信任？其实信任一旦崩塌，再建立起来不容易。我是考虑得很多，他啥都不考虑。”

　　陈子阳，“同意加回来也是自己的选择。已经同意了加回来，你现在有心结，只有你自己看能不能冰释前嫌。如果你觉得不能，就放手。能，就不放手。”

　　“心理素质不错呦！这点我也有想到。说起来容易，是个结果，做起来多难，总要经历一个难以估计的漫长过程。”

　　陈子阳，“和你现身说法吧，我前女友开学说复合，我反反复复地拒绝了她。找我问题，还我东西，还是什么，我都拒绝。我很明确，特别理智，就是不想过上学期那样的生活。”

　　“我加回来是因为他确实很好，我心结没解开是因为他思维就乱成一团，说啥都笑呵呵，他给我的感觉是没有想过解决问题。他说他就想加回来了，就想，没有理由。所以是不是很幼稚？哪天忽然想犯病了，就犯病。这谁能保证？就因为没啥原因，就自己想。

　　我好久没打字聊天了，这一年都没找你打游戏，一天天忙得挨床即睡。现在闲啦，想东想西。忙一点虽然累，但不纠结，各有各的好处。上学期是什么样的生活？聊聊呗。”

　　“你说我一个人不会孤独吗？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但是归属与爱的需要毕竟处于马斯洛需求的第三层，而我现在特别渴望到达马斯洛需求的第七层——自我实现。我有我的理想，有我的生活，如果在追梦的道路上不能互相勉励，反而堕落，彼此没有基本的默契，说明对方的灵魂不契合你，那么不值得。我就是。所以呢，如果你和柏予豪谈下去让你感到更积极，可以继续，如果和他谈下去反而郁郁寡欢，违背爱情初衷，又何尝不是弄丢了爱笑的自己？这就是我的观点。”

　　“正是因为马斯洛的存在，做人才被看成是一件有希望的好事情。”需要层次具有可跨越性，当你觉得自我实现的需要最重要的时候，匮乏性需要可以被跳过。比如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基本的吃饱肚子的生理需要没有得到满足，但实现了归园田居的理想。每个人在每个阶段都有自己觉得重要的事情吧。

　　但我和柏予豪，有爱情吗？这人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