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141、内部危机（十二）

　　卫校在群里问《金玉良缘》的书谁见了，一整天里疑神疑鬼，我莫名觉得她是在暗指我，简直都出现幻觉了天。我第一反应：她书找不到了暗示是我给拿走的？我为什么要贪图她的一本书呢？

　　上次我用过一次那本书，她让我讲课，后来我给了许文强好像，强子说他不会讲，让刘主任讲。再就没讲过了。

　　昨天我将我家里所有有关于本机构的公共图书都打包送了回去，除了两本她们确实不会用到的初中语文辅导书，扣除掉部分未报销的费用我还欠款三十。本想着转账给她，减少些她的经济损失，但又不知如何启口，她定是不会领那三十红包的，她并非惜财之人。如果我不主动低头，对她阿谀奉承，想必这点协议是无法双方达成的。

　　如今她们在群里的如此问法，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无一不在针对我。

　　我于是退了群，瞬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不少。单是心里很不是滋味，随着午后的到来，我静悄悄睡了过去。

　　后来，一睁眼就是卫校发消息过来的一大堆问话——

　　“你把我从语文班移走，为啥？”
　　“你这样跟我告别，是吗？那好，你把音响还给我们，还回学校。”昨天已经拎过去了。
　　“给我电话，你的四个学生咋带！”

　　“你走了你的语文群也该还给学校，群主给我。我一直没有亏待过你。”第一，家长是我自己加的群是我自己建的，学生也并非她介绍过来的，我想我可以作为这个群的所有者。第二，拉了家长进来她并不做群内维护，群主给她无非是给家长添上一次堵，我的学生家长我得保护。
　　“工资多算给你，就是为了让你走时给个交代。”

　　工资多算？我通过劳动为机构带来的收益，第一个月记不太清了，大概两千四百元；第二个月八千元左右，保守估计；第三个月三千元左右。她发给我的工资：第一个月一千五百元(内定死工资)，第二个月三千二百元，美其言约给我二百的全勤奖，按四六分我只拿四也刚刚好三千二，那么，她的全勤奖呢？第三个月两千元(按正常分配拿到这些我并无意见，但这是在她曾经扬言保证，七月份的工资给我四千。而后七月使劲儿作妖，期末考完不让开课不让磨课就拉着老师打扫卫生，说一定会给我们意料之外的补助。补助确是给了补助，这点不容置疑，因为我们付出了不知多少次打扫卫生的体力劳动。我唯一感到不公的是，仅仅因为我提出想要离职，她没有给我二次补发工资。她给所有老师都发了二次小额工资（我确是不能够理解，她发工资当天不算账，非得等到发完固定工资再算再补发的做法），只带一个学生的老师工资有两千三百元，只带了一周课的老师工资在两千五百元，而我，带了整整十二天的课，因为其间休息两天被说了闲话，如今啥也不是。

　　我进入这所机构的第一天，就开始带课，而和我一同上任的许文强老师，她前两个月的周末都在听课在学习，第一个月我和他工资相同，第二个月按着分成，我带了三个班，十七个孩子，一天讲六个小时的课，一周连着讲两天，这么拼命努力下来工资都上不了四千。第三个月她们打扫她们的，我完完整整带了十二天课，虽是学生少了，上课质量一点不落，到头来工资和新到的前台实习老师别无二致。

　　她随心所欲她的去吧，我真是心凉透。期末招心生全给了刘主任，她一个人带二十来个学生，作业多到查不过来，卫校没想过给我这边匀一两个。反正谁维护谁的利益，就机构内部，恶性竞争，结果不是为了孩子的期末成绩和未来发展，仅仅是只抓住眼前的利益疯狂捞钱。

　　我时常感叹班里只有三个孩子的冷清，我也时常觉得她从头到尾从未信任过我，因为我是柳老师招进来的人。除了在我面前不断地谩骂柳老师，似乎我的存在对于她再无任何意义。

　　她瞧不起，准确来说是如此，我的学历毫无瑕疵，她便拿着我不足一年教龄的往届生身份一次次提醒我、打压我，试图让我的灵魂受挫让我屈服于黑暗资本的恶劣权威。
　　两千元的月工资都是给我多给了，根本没有亏待我。若是只按分成走，那一天又一天辛苦操劳花在打扫卫生上的时间，又如何算工资？难道一次次擦窗户、擦地板、擦桌子，上楼下楼接水，累得头晕目眩，这些付出它就不应该得到报酬吗？

　　记得，因为一次擦窗户的大妈跟她说，“擦窗户玻璃是一个价钱，擦窗户框是一个价钱。”她便跟人家抄得不可开交，因为她出了钱了，她就可以指使人家雇工擦了一遍又一遍，擦这边擦那边，她就可以用傲慢无礼的态度随意使唤别人做任何事，再一次次鸡蛋里挑骨头，明着找茬。对于擦窗户，如果有什么其他更严肃的要求，为什么不可以平等地沟通呢？

　　雇来清洁工八个小时的工资也到一百元，我们机构老师，我们付出的劳动就是白白付出，不应该算一毛钱的工资吗？
　　可想到她以低于市场分成的工资分配法一次次苛扣我的工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确是一次次言语打压了。如此想来，我完全可以不还给她这三十元的财务费，可无论如何，心里都总是过意不去。

　　天下之大，有一技在身的我，何愁没了她的领导会在这人间饿死？

　　“交代也简单，就是那四个学生，你上次告诉我你是把这四个学生带完再走。”我怕我等不到带完，先会被气死了。

　　“所以我一直也想着你带完这四个学生再走，那你得给我说说这四个学生怎么个代法。”语文课上不了了就上别的课啊，她一直让我讲预科，如今自己讲啊让大姐讲啊，评头论足了那么多次，现在终于能够亲力亲为、亲自上阵了，难道不应该好好地发挥一番吗？

　　“你跟学生用的是哪种书啊？我们的老师接不住，只能讲课本，我们不讲课外的东西接不住，你看这个事儿应该咋弄？要不然就是你把这四个学生给我带完。”带完工资如何算？她从来只是指挥你不停地干活，对于工资分配、奖励机制绝不会事先书面明确，我心里不放心，已经互相失去信任的两个人，是没有办法继续合作的。

　　“你呐，和卫老师相处一直都不和睦啊。卫老师也知道呢，我也一直让着你，因为你是后生晚辈，我没有必要和你一般见识啊。但是这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上下级关系，我总觉得我能感动你，但是卫老师没感动你。卫老师是信佛的人，我也不像柳校说的是那样的人。柳校走，也不是为了书而走的，你想这么大的事情，她背叛一个单位，她是因为书而走的吗？不是的，她就是借此机会，借题发挥了。你可以去亲自问她。”柳校并没有说过她是哪样的人。柳校为何辞职，我如今算是彻底的知道了。辞职不叫背叛，愿意被她雇佣并非愿意何时何地都任由她摆布、贬低、差遣。老师和机构之间，不是选择与被选择的关系，而是相互选择的关系，所以在职老师，拥有辞职拥有不再选择这家机构的权利。

　　“你那走啊，我可以帮你介绍工作走市里，那边学生特别多。因为我留你啦，我都没有留那个魏老师，那个魏老师是许文强的好朋友的女朋友，那个老师教语文、数学都能教好，都能教得特别好。”那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那个魏老师也相当有礼貌，对我相当尊重，我到爱佳去要资料的时候，人家给我倒一杯茶，卫老师肠胃老是不好。他很感激我把他送到爱佳啦。就是因为你，我想我单位只能要一个语文老师，我就把这位老师让出去了。早知道你不想干了，我就把你让出去算了，把你送给人家也挺好的呀。说人家的这个领导也非常非常不错对吧，然后把那个魏老师留下是吧。咱们都是因为你和我风水不对。”好一个落井下石。话都是她说的，但凡和她利益相悖，何种黑白颠倒的话可真的都能说得出来，不顾事实，漏洞百出。最近说的这几句不过是九牛一毛，平日里她无事就要生非，把控制当成管理，把撒泼当成有理，把经验视为明理，把生源流失的原因归咎为老师不识理，把合作破裂的理由认定为对方不知理，全世界她的阴谋诡计最得理。

　　“那么你能走到更好的机构卫老师祝福你对吧，这个事情让你也看看我平时和人是咋相处的，我卫老师有两下子啊。我也不是普通的人，我有我的大气，但是你不愿意向我靠近啊。没事儿不要紧，重新选择呗，好的，那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走哪里都是可以的。”其一，我从来不打人情牌，有能力就应聘到一个职位我就干，没有能力应聘到我就走，靠着拉亲戚拉关系在我看来并不光荣。其二，会送上祝福，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