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122、怀念之后（二）

　　今天尝试做大盘鸡，总觉着辣椒不够，放了一棵两棵三棵二十来棵小尖椒，呛。我大概是把香料包当成了蔬菜包倒了进去，辣椒、八角、草果、陈皮，一人份的肌肉大半包的香料，倒完了才觉着——也许并无不可。闻着随水蒸气窜出来的缕缕香味，我琢磨着，熟了的鸡肉会超级好吃啊。

　　终于是熟了，我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一个字，苦。而后对着一盘看起来色香还不错的成品我边吃边想：这样吃完会不会中毒？我想我已经失去了味觉判断。

　　现在细想，想必是平常里做一整只鸡母亲才会放着一包，不，我其实也没有专心注意过她是如何做好一道美味菜肴的。2020.04.10

　　“为了计划之内的烤肉，穿上新衣，打好粉底，借了项链，蹭了香水。
　　实际上这盘局的失败也在意料之内。
　　但是我仍然满怀期待做够了仪式感，即使得不到吃烤肉的激荡，也不愿错过准备过程的认真且忙。
　　最后，我真的没有吃上烤肉，我再也不想因为吃不上烤肉期待快乐卑微难过了。”——永辉同学
　　读此深有感触，所以做以摘录。

　　周天放假，妹妹一过来洗完校服就开始睡觉，从早睡到晚从晚睡到早，我说，“你这，叫你荡秋千也不去出去踏青也不去，懒汉！”她说，“还不是怕你写东西，太吵了又犯病又骂我？”我……我有吗？

　　傍晚时分她要骑电动车回去了，刚到楼下又立马想起来她的包装螺蛳粉没有带着，说是要回去取。我开开心心发动电动车准备趁着这三分钟绕着小区溜一圈观赏春景，她拔了电动车钥匙作势要走，说：“待会儿我下来找不见人了！”

　　我想了一想，踏了一圈儿电动车的脚踏板，“那么我就骑走了，骑得慢慢悠悠，等到你取好螺蛳粉下来是真的见不到我人了，等个七八分钟吧，也许，十来……分钟？”本是走出好几步远的人，又气呼呼走回来，“赶紧骑赶紧骑，别像个八辈子没骑过车的人似的！”

　　观光一圈回来，把车交付于她，想来也是，“我确实这大半年都待在屋子里，没体验过坐在车上不断换景的感觉。”
　　“你和我一个高中同学似的，就给人感觉太久了没出过门也没和人说过话。”她说话语速很快，叽叽歪歪。

　　“高中忙嘛，没空说话。哎，我准备买个小电动车，去哪里都方便些。”
　　“你吃饭的钱都没有，怎么还能想着买车呢？”
　　我豁然清醒，“噢，你说得有理。那我可不是想想？想想还是可以的。”
　　“一直待在这么个黄土戈壁上，连个树连个花都没几棵，下周放假我带你去市里转转。”这还算有点同情心，叫了大半天去荡秋千她动都不愿动一下。
　　“这我可不敢恭维，下周你别一回来就一直躺着，不是东躺就是西躺就行了。”说不定我哪天就复工了呢。

　　如果以后我想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可以打电话吗？——我还可以给他打电话吗？这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会在很久之后偶尔冒出来，令人心里觉得冷落。
　　“今天是心甘情愿的熬夜么？我只能，哼。”已经快凌晨一点了，陈子阳破天荒的，我认识他以来头一次游戏在线，瞧了瞧果真是陪柏予豪。

　　陈子阳说，“熬个夜被你说得像破戒一样。”
　　“少见少见，为和我聊天的理由就不行。怎么？我当是你从不能熬夜呢。”
　　“你别折煞我了。但你的消息，有些凌晨五点的。”
　　“不是啦，我是，我不是，我又不是要你凌晨五点回复我。”
　　“我肯定回了的，至于后续有无，也许是你自己没看到。”我也没想期待他必须回复我啊，我没有期待。

　　“是指上一次，过了零点你就左一个要睡觉又一个不愿说，还烦躁不安还骂人。”
　　他发过来一个夜晚窝在被子里看手机看得乐呵呵的小孩表情，“真的吗？”
　　“你是鱼的记忆么？休息吧休息吧，我不扰你清梦了。”当然真的，不真我怎么会记得？我可记着呢，该记的记不住，零碎小事人情冷暖我记得可清楚。
　　他说，“不打扰，只要你觉得跟我打字聊天没有浪费时间就好。”
　　“你这浪费时间又跟谁学的？”

　　页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又回归在线提醒，他似是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冒出一句，“我就这样。”他就这样可还行？分明柏予豪说过同样的话，不过用的连接词不是否定而是肯定。
　　“你都思维迟钝了，你需要睡觉补补。”学柏予豪说话谁不会？
　　“嗯嗯，互补。”他表示自己笑得不怀好意，跟我玩什么暗示游戏我对此并无兴趣。
　　“我是个夜猫子，不爱睡觉，喵。”
　　“这样要不得，你一个女生更不能。”
　　“要得要得，女生怎的？”
　　“有句歌词唱得好，别再熬夜伤身体。”
　　“夏天夜越来越短了，还好我的文快要修完了。”
　　“Optional，你随意晚安。”
　　“谁教，这个世界的白日太喧嚣，晚上一切都沉寂了，刚好可以造个天大的美梦。”
　　“能做无忧梦，堪似有凤仪。”
　　“上联：枕高能做无忧梦，下联:床软堪似有凤仪。横批：如此神仙。”在这跟我引经据典噢，可着本事自己写一副？“你睡你的。”

　　从失联之日算起，也有四个月了，我本不该再想着他。
　　这时候我觉得，游戏像是精神鸦片。
　　不，我要重写。对待自己很苛刻，对待恋爱也是。
　　写了大半本，男主的名字都没出场几次，全篇他他他，我写啥呢？他？好好是个很好的名字了。2020.04.11

　　时间如疯狗一般跑远。
　　去商店买了一罐果啤，老板娘看着我手里蔫儿了的一枝紫丁香笑呵呵道，“这株花很好闻，有青梅绿茶的味道。”气候一干燥我鼻子就难受，单是吸入空气都觉着呛，但听到这句话我还是蛮开心的，从她说这句话时亮闪闪的眸子里，我感受到得是她对现有生活的热爱，尽管这生活看起来平凡、单一的不值一提。“从紫丁香花丛下捡来的一枝，该是哪家孩子调皮，采了来看，又随手丢弃了。”“拿回去插在水瓶里养起来，也还可以开些日子。”

　　对啊，只是三五天没怎么注意，楼下黄土地里的花儿开了一茬又一茬，先是杏花再是桃花，现在千叶桃、粉色桃、北美海棠开得正盛，穿梭花丛间，得有好一番叹为观止。2020.04.13

　　伍烁，“想起来前几天，删了你写的标签忘了说，特地回来交代。想到大概谁被莫名删了自己的东西都会不舒服，倒不是因为是谁写的而删，而是谁写的都会删。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到不快，但既然想起来了想着还是说一下比较好。”那句——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不可能的梦？

　　“啊？”我第一反应是懵住了，“没事没事，想删就删。”
　　伍烁，“因为我姑且只打算留自己一个人的。”
　　“到处留标签是不太好哦，你看着不好看或者有什么其他原因，想删删掉就是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想法。”
　　“也没那么多原因惹。”
　　“既然是送出去的，文字也好实物也好，当然对方都有留或者不留的权利，它就不全是属于我自己的了。”
　　“你这要是送出去的话，我倒有些扔掉别人礼物的罪恶感了。”
　　“如果不是处于很在乎一段关系的时期中，这些小举动都没什么了。不要有啦，这是你的便签啊，就像你的说说一样，你可以删掉的。可能，我其实留的时候也有想到会不会带来不便，我是会考虑得比较多。”

　　“一时语塞了。”
　　“和解和解，早些休息吧。”
　　“我应当先跟你说才是。”
　　“自己做决定就是了。能为这点小事收到主动道歉，在我这边还是第一次。”
　　“啊，总觉得过意不去。”
　　“迟些说好，这样我容易想得通。和解，早些休息。”
　　“你也，每天都不早的样子。”
　　“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就睡了。”
　　“真是辛苦的一天啊。”

　　“有时差，我们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差。在地理习惯上的，比如上班时间的早晚这些。”
　　“哦对，我放假能活成西半球的时间，这全球去哪儿都不用倒时差了。”
　　“自由自在，放浪形骸。”

　　“嗯呐，那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溜溜球。”
　　“不打扰不打扰，客气啦。”退出个人聊天页面后到列表页面，我发现，处于列表顶端的伍烁的头像后边，是，“我们的点赞标识有一颗红心，就是互赞满三十天未中断了。天啦，属实不易。”

　　“不错。”
　　“其实没想过你会坚持点赞的，难得。”
　　“我一般不会忘记，除非大半夜玩手机玩睡着。”
　　“看我少得可怜的赞就知道平常鲜少注意这些。”
　　“如果过了凌晨那会儿没点，之后有没有人提醒的话，很可能会忘。”
　　“你点了我就不好意思没回。”
　　“啊哈哈哈，我每次都是，看今天和昨天的，再早了没点我就不回，然后每次比别人给我点的多结果。”
　　“这就是你收到的赞很多了，是多，你是买了svip，普通用户一次只能点十个，点满了也就十个。”

　　“但还是让别人有更多好处嘛，虽然没有特意点满。”哎，还别说，有个爱心互赞标识，看着真的挺暖心的，堪比巨轮的暖心程度了。一天天付出了精力辛苦得来的，毕竟是好看的，看着就有点成就感有点小开心，两个人的情谊维持也是能让人收获成就感的事情呢。伍烁接着说，“看了看时间我差不多该爬了。”

　　“该睡了。”
　　“那么，就此晚安。”
　　“安，不过，这个标识还是挺好看的呢。”
　　“可恶，是挺不错。”这小伙儿，太会答话了。其实讨我开心还是真的挺简单的。2020.0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