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影子的人》木子鸡

7、第 7 章

　　明儿一早，齐渝又是来得最迟的那一个，黑眼圈严重，充满死气的爬到教室门口，倚在门边，也不言语。
　　早自习看管老师等齐渝说些什么。

　　齐渝疲惫地动一下目光，看向老师。
　　看管的女老师受不住齐渝那充满怨气的眼神，道：“进来吧。”

　　齐渝站直身子，缓步在众人的目光下前行，沾到椅子趴桌就睡。

　　齐渝这么连睡了几节课，虽然中途有起来看看天，看看时间准备开饭了没有，趴下之后谁也不理谁也不应，喧嚣之中仿佛隔世。
　　秦离觉得八成又是为情所伤，不然没什么事齐渝可以这么愁了。
　　秦离叹口气，劝不动。

　　秦离刚转回身去，齐渝就站起来走到他旁边，说了句：“拉尿去。”

　　“卧槽你文明点行不行！”秦离与几个传来的目光注目相视。
　　齐渝看着前方不语。

　　“去去去，走。”秦离起身，随着齐渝走出教室。

　　齐渝周围的气压比上次沉得多，眼皮带点倦意的耷拉着，翻着死鱼眼瞪着前方。
　　旁边的秦离又是话都不敢说一句，站在厕所外，等着齐渝。

　　齐渝完事走出，与秦离走返回的走廊，偏偏又有人像没长眼睛似地往他身上撞。

　　齐渝火气一下就被点燃，揪住那人的衣领粗暴地把他摁到墙上，因为怒气的煽动胸口一起一伏，皱着眉瞪着那无意撞到的男生。

　　男同学很是害怕，没发生这样的事时他就久闻齐渝的臭脾气与恶名了，此时领会到后，吓得道歉都不敢说一句，哆嗦着嘴支支吾吾的，害怕像上次吴宇越那样。

　　眼前的齐渝突然举起拳头，朝着正面挥过去。
　　男同学用力闭上眼，那一刻腿都软了。
　　没感觉到疼痛，拳头悬停在他鼻前，一阵风在他脸前扩展。

　　“下次注意。”齐渝松开男同学，手插裤袋，转身走人。

　　松手的那刻，那名男同学顺着墙滑落跌坐在地上，眼上的惊慌还未褪去。

　　齐渝刚走没几步就碰上宋怀阳，齐渝停下看着他，宋怀阳走过齐渝。

　　宋怀阳停在坐在地上的男同学，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声音不饱含温度却字带关心：“没事吧。”
　　“没…没事。”男生低着头的时候瞄了眼齐渝。

　　“小心点。”宋怀阳说完转身进了教室。
　　男同学对着宋怀阳的背影点了点头，跑过齐渝。

　　齐渝站在原地，盯着宋怀阳教室的门口。
　　“渝哥，咱走吧。”秦离叫他。

　　世界仿佛变得无边无际，就齐渝与那扇门，他一直盯着那扇门，认为下一秒宋怀阳就会从那里走出来，注视他。

　　可是他忘了，也许又一直记得，他除了与宋怀阳没有影子这一相同点，其他也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因为那是宋怀阳完美的另一端反面镜。

　　那扇门开着，齐渝走不进去，于是他转身，迈步。
　　好了，世界由此被踩碎，巨大的黑涌现于是黑影盛行，在暗处拍打囚牢。

　　一只鸟飞进来，停在齐渝的桌上，蹦了几下，低头啄齐渝的书本。

　　“蓝色的，羽毛挺好看。”齐渝撑着下巴，那只鸟抬头，盯着齐渝。
　　有几名同学看向齐渝。

　　齐渝伸手时那只鸟没有逃跑，抓住它的头时才高声鸣叫挣扎。

　　齐渝在鸟的翅膀那拔了一根认为好看的羽毛，然后扬手将鸟丢到窗外。

　　鸟在半空中坠下奋力扑打翅膀后飞升上空。

　　齐渝若无其事地将淡蓝色羽毛保存好，看着窗外。

　　一下课，齐渝起身直接走出了教室，秦离没追上去。

　　齐渝一路冷着一张脸来到宋怀阳的教室后门。

　　黑在齐渝的步伐中又开始涌现，每一步都像是墨水铺染开来的蔓延。
　　宋怀阳坐在靠窗的里边位置，低着头拿着笔写着字，阳光穿透他的身体洒照在地上。

　　齐渝与宋怀阳之间隔着那扇门，一道黑影站在齐渝的身后，身上是纷乱交错的线条，像一位画家的缭乱失败之笔。

　　影子推搡唆使他，嘲笑他讽刺他，慢慢地整个世界都是冒着猩红的笑脸。

　　齐渝低头，将裤袋里的手拿出，张开，蓝色泛着光的羽毛躺在他的手心，因为攥久的缘故，羽毛变得凌乱褶皱。

　　‘这算什么？’
　　四个字波纹般浮现，齐渝感到心口疼痛的蔓延，丢下羽毛，转身离开。
　　黑影笑着如同黑洞的眼睛变了形。

　　接下来的两天齐渝都没有来找宋怀阳，就算碰到了也是擦肩而过，齐渝又像往常一般，与身边的朋友嘻嘻哈哈，谈到什么的时候便仰头捧腹大笑。

　　今日中午去饭堂时，宋怀阳与林澜一同去，一进饭堂就看到有口角发生，两名男生的饭盘因为相撞打翻，齐渝站在旁边，完全不掺事，低头凑到旁边女生的耳朵小声说了什么，然后俩俩相笑起来。

　　果然都恶劣到极点。宋怀阳想，起步走过去。
　　“会长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争吵的两人停下，看向宋怀阳。

　　齐渝看着宋怀阳，脸上早没了笑意。

　　宋怀阳瞥了眼齐渝，对着两名男生道：“把地上的饭扫了。”
　　宋怀阳的话大部分人都服从，两名男生推推搡搡你一拳我一拳的去拿扫把。

　　宋怀阳看着把地上散落的饭粒处理干净后才去排队打饭。
　　齐渝一直注视宋怀阳，女生要走后才跟着走。

　　宋怀阳吃完饭后便从饭堂离开，林澜与同伴结伴先走了。

　　“宋怀阳！”齐渝在宋怀阳身后喊，小跑追上来。
　　宋怀阳眉峰微皱。

　　“你别不理我。”齐渝嗓音带点恳求的哀彻。
　　宋怀阳目视前方不语。

　　“呐，我想明白了。”齐渝侧着身在宋怀阳旁边走。
　　宋怀阳依旧没言语。

　　齐渝道：“宋怀阳，宋怀阳。”见宋怀阳依旧没回自己，自说自话：“喊阳哥亲切点。”
　　“阳哥！”齐渝认真的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阳哥，我想成为你的影子，不离不弃的影子，而不是变成你完完全全的附属品，齐渝这个名儿呢可能有好几个，但我就是我，你想改变我也不可能儿。”
　　顿了一下，补充，道：“但是呢，咱这是为了爱情，我就打架斗殴而已，男人之常情，又不吃喝嫖赌，酒跟烟我都不怎么碰，主要不碰这些东西是因为我没钱，没钱呢啥事都干不了，所以我就打架斗殴呗，阳哥你……”

　　“闭嘴。”

　　“嗯？……好嘞！”齐渝听到宋怀阳回答后抿着笑看着前方。

　　宋怀阳叹口气，他是真不想扯上关系。

　　“阳哥你是愿意理我了？”齐渝问。
　　“不想。”宋怀阳回答。
　　“别啊。”齐渝着急，“我憋了两天不找你，我心都快憋坏了。”
　　“还有脑子。”宋怀阳看向他。
　　“我没脑子！”齐渝没思考脑热一下脱口而出。
　　“确实。”宋怀阳道。
　　齐渝语塞，但想到宋怀阳与自己搭话了，随之高兴起来，搔掻后脑勺，耳根子发热，有点不好意思。

　　下午放学，齐渝直接去找了宋怀阳。

　　一看宋怀阳旁边没了林澜的影子，便问：“林澜妹妹呢？”
　　“走了。”宋怀阳回答。
　　“哦……”齐渝露出笑。

　　“阳哥，你家在哪？”齐渝把玩一片叶子，与宋怀阳走在植满绿树的小道上，纷乱的图案在两人身上游走。

　　宋怀阳目视前方不语，在那么一刻有一道金光透过叶缝照射到他的眼睛，这一刻眼中星河灿烂流转，水面波光粼粼，睫毛像是在这一刻被发现精灵撒上了金粉，在光束中微微细闪。
　　微眯一下眼，又睁开。

　　齐渝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移开目光，脸上微有红晕。

　　调整好心跳，看向宋怀阳。
　　“阳哥。”齐渝喊了声宋怀阳，见他没理自己，继续说，“我可不是个爱吃亏的人。”露出一抹笑，此时他们已经进入没有行人的小道。

　　宋怀阳依旧不语。

　　“阳哥啊。”齐渝手放到宋怀阳的肩，宋怀阳侧身扯过齐渝的手臂把他摁到墙前。

　　齐渝嗤笑出声，道：“我又没想揍你。”
　　宋怀阳盯着齐渝。

　　“别这么凶嘛。”齐渝主动将额头凑上前与宋怀阳的额头相抵，露着戏谑的笑。

　　宋怀阳一只手摁着齐渝的肩，一只手撑在墙壁上，本是自卫的后戏，却被齐渝认为理所当然的壁咚。
　　“今天过后别再来找我。”宋怀阳道。
　　“别啊。”齐渝拒绝，“我刚说过我不是个爱吃亏的人吧？”
　　“我也不是个喜欢被吃亏的人。”

　　“但是吃亏的总是我。”齐渝勾唇，偏头，在宋怀阳脸上落下一吻，“今天过后别再找你，意思是今天怎么找你怎么干都行？”
　　“挺无赖。”宋怀阳蓦地轻笑，把齐渝看得一愣一愣的。

　　齐渝嘴微张，还想说什么。
　　宋怀阳转身脸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寒沉，继续前行：“别再做以外的事。”

　　齐渝跟上，道：“以外？什么以外，阳哥你也做了吧，两大帅哥，都不亏吧？”
　　宋怀阳不回答齐渝的话。

　　“诶，阳哥，不如再恶心一把吧，你都没给我亲回来，我也都没亲够。”
　　“齐渝，别再唆使我。”宋怀阳冷声。

　　“唆使什么？唆使啥意思？亲嘴？亲脸？咬耳朵？”齐渝惊讶了一下，“那种事？”
　　“我不喜欢男人。”宋怀阳道。

　　“不喜欢男人又不代表不喜欢我，世界上那么多男的，我还不是一眼就只喜欢阳哥你一个。”齐渝如实回答。
　　“你很吵。”宋怀阳又说。

　　“那正好，我把你懒得说的都说了，解闷儿。阳哥咱俩就是天生互补，天生一对儿。”
　　“滚。”

　　“滚啥？滚床单？对方是阳哥我就不介意。”齐渝道。
　　宋怀阳气得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目瞪前方。

　　“阳哥，牵手吧。”齐渝没等宋怀阳回答，偷偷地牵住宋怀阳垂放的手。

　　“不找你我是真憋得慌。”齐渝声音沙哑。

　　宋怀阳挣开他的手，两双纤细的手本交缠，又像华绸般慢慢滑落。

　　齐渝重拾信心，三两步跑到宋怀阳的前头，笑道：“阳哥，我明天还继续来找你玩嗷。”
　　宋怀阳看着前方的齐渝，两人走在一条还没有翻修的街道，两旁是老式的楼房，甚至有些地方都长满了青苔，两排过去簇拥着中央要落下的一轮骄阳，齐渝背着光逆着风扬着笑，对宋怀阳说完话后挥了挥手转头便迎着那骄阳跑，他好像要去追逐那轮落下的骄阳，渐渐融进光里，没了踪影。

　　宋怀阳不知道齐渝要跑去哪，没有影子的人仿佛无时无刻会藏进黑暗又会带着光。

　　回神，宋怀阳已经不知道到了哪，转身，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