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吃瓜演义》佳期十二红

97、罗帕宝番外之上路

　　贞观十八年，永年县。
　　谢宠二十岁整，欲进京赶考，正是第一次出远门。为祈求一举夺魁，临走前，父母特地将家中的罗帕宝供了出来。一片红光照满园，只照得花失娇艳柳失翠，连谢宠都啧啧惊叹，自己家中竟然有这样的奇珍，便问父亲此宝的来历。[1]
　　“这罗帕宝么，说来话长了……”谢云捻着胡须微笑，娓娓道来，“它本是隋宫之物，江都兵变时，落入宇文化及之手。后来宇文化及败亡，此物就归了窦夏，赏给了你外祖父家。你母亲出聘时，当了陪嫁，因此才到了我们家。”
　　王兰贞也笑：“武德七年，我们到京城求官，只因在旅店遭了贼，不得不变卖罗帕宝——若不是你二舅巧遇此物，真不知道要流落到何处了呢！”
　　“嗳，阿娘，您和阿耶当初带上罗帕宝进京，莫非本来是打算——要拿此宝走动走动、求人照应照应吗？”
　　“你胡说什么？”谢云一下子打断了他，“你阿耶是那种人吗？”
　　王兰贞别过脸去，偷偷笑了。
　　谢云仍在一脸板正地教育儿子：“我朝重修氏族志，德行、战功、文学居首，而门阀次之，使人间风气为之一清。如今朝政清明，乾坤朗朗，想前程就得凭功劳和本事。你想，人家要是能照应，怎么不照应自己的子弟？能照应，大姓望族怎么会日渐衰微？你自己想想——凭这罗帕宝能走动什么？”
　　“是是是，阿耶说的是……”
　　“况且，长安可是个花花世界，像这样的珍宝，在那里也不稀奇——对了，花花世界虽好，你可千万别沉迷，不要斗狠，不要摆阔……你在家是谢宠，出去了可就是山东人。那长安什么人都有，连外国人都有，你要守礼节，知进退，诚信忠勇，让他们都看看山东人是有德的贤人……”
　　收好了罗帕宝，谢云与王兰贞吩咐家仆看门，送谢宠上路。谢云与谢宠骑马，王兰贞坐车，彼此说话都听得很清楚。一路上，王兰贞絮絮叨叨地嘱咐着：
　　“我儿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在外面不比家里，万事都要谨慎。交浅言深最忌讳，可不能对谁都那么实心眼……天黑了野兽就要出来，你看见日头偏西，要早些投宿。天还没亮，可不要急着启程。河水湖水不干净，喝不得。外面长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毒，也不能乱吃。渴了饿了，就向人家求汤求饭，他们都会给你的……”
　　离了家，出了坊。一家人正走在路上，远远望见了一片花街柳巷，白天还是静悄悄的。谢云指着那里，对谢宠说：
　　“长安有个平康坊，那里都是莺莺燕燕，百媚千娇，比这里强上百倍。不过你可千万别去倚红偎翠——倡伎们哪有什么真情义？今天你有钱她认得你，明天你的钱财耗尽了，她还认得你是谁？——落得个人财两空罢了！”
　　穿街过坊，转眼就到了永年城南。此时还未到开市的时候，商贩们或挑担，或推车，都在市门外等着。有的人等得不耐烦，就摆开了双陆棋，赌上了。
　　“长安最不缺人精，你可要处处当心。”谢云又说，“要是有人拉你赌博，你千万不能去。赌上了就好比上了强盗的船，再要想脱身就脱不成了——你想赢人的钱财，人想赢你的身家前程呢！”
　　出了城，过了关，眼前只见一条河，这就是洺水了。
　　“外面有的是大江大河，不比我们这洺水，涉水就能过。行船过渡要小心了，宁愿慢一点，也不要心急争行。”王兰贞叮咛道，“坐船要坐船中间，别坐船头船尾，船头船尾不稳当，失足落水可如何是好？”
　　谢云与王兰贞送了又送，仍是依依不舍，还要送儿子渡过洺水。谢宠连忙阻拦，指着前面说：“阿耶，阿娘，就送到这儿吧，让儿自己渡河吧——再往前走就到邯郸了！——你们就放心吧！儿都二十岁了，心里有数的！况且——长安还有外祖父呢！”[2]
　　儿行千里，父母挂念在心头，千言万语说也说不够。谢云与王兰贞又叮咛了几句，这才惜别，眼看着儿子打马扬鞭，涉水渡河，随着日头一起，奔向西去了。
　　“别望啦——回家吧。”谢云叹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路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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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 谢宠这个名字来自《奇双会》赵宠，父亲遭冤案巧遇失散多年的一双儿女，最后阖家团圆，就是暗示王孟景和谢云啦。另外，科考送别这个场景就是黄梅戏《罗帕记》的开头啦。
[2] 没错，这条路就是《洺州梦》里老王小王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