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镇异录》半芒

16、第 16 章

　　小白被这臭水沟味道的仙药恶心坏了昏睡过去。林芒也出了一身汗，浑身疲的很，在他身边找了个地方拱了拱也睡过去，屋里火光跳跃，屋外大雨倾盆。

　　她睡的格外香，也格外安心，好像说下雨声是一种白噪声有助睡眠？一定是这样。

　　才会一觉睡到天亮，才会无知无觉，掉以轻心。

　　第二天，雨停，阳光刺眼。林芒睁开眼，是被自己的尖叫声吵醒，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清醒。

　　小白，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面前睡着的男人还是那样好看的眉骨，脸颊却清瘦的凹进去，一点不见平日婴儿肥的样子。皮肤暗沉苍白，再不似昨日光滑，皱眉的时候，眼角竟出现几道细纹。

　　什么！虽然长得好看的人有了细纹加持，也只是添加了成熟男人的味道，更显的迷人。

　　可，就是这该死的成熟男人味道，是什么鬼！

　　面前这个人，绝对不是昨天那个低着头笑起来和煦春风的18岁男孩，他绝对，应当，有30了，吧。

　　林芒先去掰亦白的身子，惊恐的后退几步，又凑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双手胡乱的摸他的脸，还是那样的眉眼，只不过下巴上多了些胡茬。脸倒是真的，没有啥人皮面具。

　　停顿几秒以后，又动手把他的衣服翻起来，咽了下口水，男人的身材一如既往的瘦削，腹部平坦，没有人鱼线，只一层薄薄的皮贴在肚子上。以及，多了一小块腹毛，显得，羞耻极了。林芒一下有点脸红，又看了眼男人的脸。

　　难道是昨天那圣湖仙药的关系？黄医师说一日两次是这个意思吗？

　　再愣住几秒，林芒竟拿起那个破碗，就着破碗里剩下的草药渣，在外边露天水缸里接了碗新鲜雨水，把药水混了混，又一屁股坐在男人身上，一只手按在男人脸上，灌下去几口冰凉的雨水，没有一点草药味道。

　　没有反应。

　　林芒一向心狠，如她所说。

　　为了确认，她伸出爪子狠心压他肚子，男人颤抖，疼醒，一只手撑起身子，一只手胡乱抓着个柴棍棒便挥过来，

　　林芒惊恐地大叫。

　　“别动。”

　　亦白听到声，像是被下了禁锢术，动作停滞，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那样冷清，绝望，寂寥又温柔的眸子，他极轻极轻地动了一下嘴角。

　　“你说什么？”

　　林芒凑过去听，却被拉进男人怀里，没有那股少年青瑟的草药味，混杂着一股熟透的苹果掉进臭水沟的味道，那根仙草，还真是阴魂不散。

　　然后又向后倒了下去，林芒没来得及扶住他，看他重重摔回地上。

　　他还是小白吗？林芒坐在他身上发愣。

　　而旁人看起来，便如同一幅色令智昏的香艳场景。

　　“你干什么？”

　　有人开门，隔空把她从男人身上掀下去，飞出去几米远，还好屋里多的就是稻草。

　　“还说这空院子怎么有了人声。”

　　那人走到男人身边，看了看他的脸，竟也当场石化，定在那里。

　　林芒心里苦，有苦说不出。

　　她心想，这张脸辨识度这么高吗？我这是第一次见，您又是为什么呀？

　　“那个，麻烦问一下，您是？”

　　“你干嘛呢？趁人之危吗？”

　　“喂。”

　　“啊，不是。”

　　来人是位气势高冷的女子，眼睛细长，皮肤雪白。

　　她走上前，翻咸鱼一样把亦白来来回回翻了遍，眼瞧着亦白被晃了几下脸色惨白。

　　林芒默默挪过去，挡在他前边，心想，不宜出门，诸事不宜。这是碰上神经病了吗。

　　女子玩味地看着她， “他，什么情况？ ”

　　“嗯？”

　　我要是知道什么情况能困在这里，我要是知道一早上起来小白变老白，我能一嗓子把你喊过来。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女子手里凭空出现一截冰刀，对准亦白的胸口。

　　林芒推了推小白的身子，喂，醒醒啊，刚才你不是醒了吗，喂。

　　然后心虚的回答，“不知道。”

　　女子手里的冰刀猛地怼上小白胸口，像在看一个任人宰割的猎物。

　　林芒心里叹气，小白，不对，亦白？对不住，但你是不是太惨了一点，怎么哪哪都有人想要取你性命，你是欠了多少风流债没有还。

　　“哎，你轻点。”

　　林芒看见那冰刀融化，烤半宿的衣服要打湿，冰水顺着衣服蔓到胃的位置，忍不了说了一句。

　　“你是要趁人之危吗？”

　　那人痒痒收回手。

　　“我看你刚才凑他可没有心疼。”

　　女子似笑非笑，斜着眼睛看她。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林芒心里翻白眼，上一个我都说不知道了，这一个我能知道？你是试探我呢。

　　一边弱弱答复，“不清楚。”一边在心里盘算，小白这家伙长大了一副刻薄样子果然看着讨厌，不然怎这么多人来势汹汹喊打喊杀，我要如何说，怎么说，说多少呢。

　　“那你无知无畏，勇气可嘉。”

　　女子转身盯着林芒看，像是在看一个，新的猎物，活的。

　　我这个名号倒是新鲜，不会有人用过，也惹不出事端，于是，首先展开了自我介绍。

　　“那个？你好，我叫林芒，芒果的芒，在南都大厦37楼天地建筑有限公司上班，你们这如何修房子需要我帮忙算个工程量，算下价钱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那双清冷的眼睛白了她一眼，“蓝羽之。”

　　“哦，名字，很好听。”

　　“你是宁南市来的？”

　　“嗯。”

　　“那没事就快点走。”

　　林芒心里发愁，就是有事才落在这里啊，你当我不想走么。

　　“还不走？”

　　林芒看了一眼亦白，装装样子推推他， “小白，能走吗？”

　　亦白在那里躺尸，一个声都没有。

　　然后林芒摊摊手，认命一样坐在旁边， “我背不动他，走不了。”

　　“小白？”蓝羽之念了下这个名字， “好多年没人这么叫他了。”

　　林芒不说话，默默坐在那，充当人形隔板挡在他们中间。

　　“你们这也看蜡笔小新？”

　　相顾无言，蓝羽在地上盘腿打坐。一副身处事外的样子。也是，素不相识穿麻戴孝的女子，本来也身处事外。

　　“你怎么不走？”

　　“这地方现在是我的了。”

　　“那以前？”

　　“他的。”

　　林芒看了看火堆，又看了看小白，都是些什么事。然后想到小白昨天背后的淤痕，毅然决然决定，看一看，不管蓝羽之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色魔。

　　她轻轻将亦白翻身侧躺着，掀开后背的衣服，却

　　不由被吓了一跳，捂着嘴巴哼出声。

　　后腰是一片划痕。

　　而背部是一小段疤痕，狭长狰狞，触目惊心，像一条弯曲前进的蜈蚣。

　　这些疤痕到底怎么一夜之间跑出来的？都怎么回事，明明昨天抱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蓝羽之被打扰， “你鬼嚎什么？”

　　ok，ok

　　林芒做出一个您继续的姿势。又小心翼翼把衣服掀到肩膀，露出肩膀上一处贯通的伤口，骷髅眼里黑红一片。

　　她再一次发出的惊呼和意志拼命想压制下去的决心，都混杂在喉咙里，混成鬼哭狼嚎。

　　“这家伙小小年纪仇人这么多吗？”

　　蓝羽之彻底放弃了打坐修炼，还白了她一眼。

　　“你多大？”

　　“27”

　　“他比你还大几岁。”

　　“嗯？”

　　林芒回头看着那张脸又确认了一遍。再回头，眼神里是认命的相信。

　　“这儿的人都想杀了他。如果你还不走，必会收到牵连。”

　　他不醒我怎么走，我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我要如何走。

　　林芒看了她一眼，决定她跟这少年必然认识，而且，还是个好人，赌一把。

　　于是，她慢慢挪到蓝羽之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又做出那副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笑脸，讨好地说，

　　“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姑娘你生的眉眼如星，面色柔和，定不是那种会害人性命之徒。”

　　蓝羽之嫌弃地看她一眼，甩开她的胳膊，

　　林芒心里苦笑，就说撒娇对女人不管用啊，你们这些人，怎么都一个样。

　　可现在我走投无路，也实在不敢自欺欺人说明天的太阳就能雨过天晴，平安无事。

　　此地怪异，不宜久留，一定要留，

　　林芒叹了口气，一咬牙一跺脚，扑过去死死抱住蓝羽之大腿， “姑娘救命。如姑娘今日能出手相救，我必将，我把房子卖了报答你好不好？”

　　“你放手!”

　　“不放。”

　　“快放手!”

　　“就不放。”

　　蓝羽之蹬腿，转圈，林芒却死命不松手，以一身休闲装，拖干净这满是湿灰的地面。

　　也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就这一根救命稻草，还想跑，我能把这稻草吃掉。

　　林芒手脚并用，反正就是不撒手。

　　蓝钰小时候撒泼打滚她见过不少，林芒这么大姑娘跟这耍赖她确实没有心里准备。竟红了脸。

　　“怕了你了，比蓝钰小时候还能耍赖，放开吧。”

　　“你答应帮忙啦？”

　　林芒抱着大腿，仰着头看她，可怜兮兮。

　　看见她点头，立马乐呵地放开手。

　　然后一秒放开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随意伸伸懒腰。

　　又问，“他身上这些都是什么啊？”

　　蓝羽之看了她一眼。

　　“腰上的，是36刀风刃，白家的惩戒。”

　　“背上的，他自己瞎折腾弄上去的。”

　　“肩膀上这骷髅，前些日子我弟弟刚捅的。”

　　“哦！嗯？”

　　这女人说话怎么能如此波澜不惊，身处世外呢？什么叫做我弟弟刚捅的？

　　“那个，怎么回事？”林芒还没有问出口。

　　蓝羽之先开口说话， “不过奇怪，这伤口周围怎么有些这么奇怪的纹路。背上也是。”

　　然后抬头，眼神像是在询问。

　　林芒心里呵呵呵，你们家自己捅的你不知道，难道我知道？

　　蓝羽之，“你现在是跟着他在吗？”

　　跟？什么叫跟？

　　可这个女人似乎很不好惹的样子。

　　于是她结结巴巴又万分不情愿地说， “算是吧。”

　　“那你好好待他。”

　　嗯？我是长了一张凶神恶煞母老虎的脸吗？

　　“嗯。”

　　“他醒了，你就赶紧带他走，他出现在这会有很多麻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