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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

  •   章程定下来后,薄小荷果然开始整治了。先划了一大片土地,地上铺青砖,顶上盖棚,四周挖污水沟渠,室内按买卖货物的种类划分出了区域,果蔬类的、肉食类的、皮毛类的、牲畜类的以及其余杂物类的,设了不少摊位租赁,若有要长久做买卖的,便在此租个摊;若没钱租摊或只不过断断续续来散卖的,便在市场外头自己摆个摊,那摊也不是随意乱摆的,地上也拿石灰划好了道道,规定只在这个区域里摆。

      她又调了一批人,组了个专管市场的队伍,不时有人巡逻,好及时发现纠纷。她了解过,这其中有不少纠纷皆是因为缺斤少两引起的,她便在市场口专设了一个秤,指派了一个人专管,若有买家觉得这分量不对的,便可当场到这秤上秤一秤;另外还定了些制度,如强买强卖的怎么罚、缺斤短两的怎么罚等。

      这事儿看着不大,但桩桩件件都又零碎又细,单把那条目列出来,就花了好多时间。等新市开设起来,稳定下来,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中,萧寻一直跟着薄小荷,他小小年纪,竟也不觉得这些事情繁琐枯燥,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在新市待久了,日日看他们做买卖,竟还有模有样地会拨几个算盘珠子,回去就嚷嚷着不习字了,要学打算盘。

      薄小荷和萧放两个对视一眼,万没想到萧寻的天赋和兴趣在这方面。薄小荷劝了一回,说哪怕做生意也得认字,定契约写货单的都要识得字,若不认得字,还不得被人哄骗去,萧寻这才兴冲冲地又拾起了笔。

      晚上夫妻俩凑在一处夜话,讲到这上面,薄小荷有些忧心,萧放倒很看得开,说:“挺好的。爷两个儿子,岚哥儿肯定是走从军这条路的,他于军事上颇有天赋,不出意外,爷的身家也是由他来继承的;爷本来还担心以后等我们去了,寻哥儿要在他哥哥手下讨生活,现在既然寻哥儿对经商有兴趣,那就让他走这条路,日后也有个自己的本业,靠爹靠娘靠哥哥都不如靠他自己。”

      第二天,萧放去库里寻摸出了一把小小的金算盘,当礼物送给了萧寻。萧寻眼睛都亮了,爱不释手地拨弄着算盘珠子,还央薄小荷给他打了个络子,把算盘挂在腰上,走动间就听到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

      薄小荷回到瀚海也将近半年,最初瀚海百姓提起她,就说“是我们北地王的媳妇儿啊”,如今再提起她,则说是“兴办了学堂、教授狄山语”“创建了新市、规范了秩序”的王妃,言语间颇多赞誉。

      萧放最近多了个爱好,便是去城中溜达一圈,东听一耳朵,西听一嘴巴,或者去茶楼听说书,每每听到有人提起薄小荷如何巾帼不让须眉,便与有荣焉,比听到别人吹捧自己还高兴。

      他过了三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再跳脱的性格也生生被压抑下去,薄小荷一回来,他放下心来,骨子里的张扬与疏朗便冒出了头,常有惊人之举。

      这天薄小荷刚从学堂回来,还没来得及吃饭,便被萧放拉上了马,他手里拿了件大氅,将薄小荷一股脑儿包头包脑地裹进去,只露出一张脸来,而后他扬鞭策马,飞速地驰骋出去。
      薄小荷尖叫一声,在萧放肆意爽朗的大笑声中念念叨叨:“你带我去哪儿啊?我这什么都没准备,连衣服都没换啊!”

      “什么时候回来呀?岚哥儿和小太岁怎么办呢?你和他们说了吗?”

      萧放又甩了一鞭,速度更快,迎面吹来的风灌满了薄小荷的斗篷,她不得不闭上嘴巴,免得吃一肚子冷风。

      萧放这才道:“我带你去看雾江,就我们俩,没别人,也没带行李,怎么办,你要跟我浪迹天涯了。”

      薄小荷愣了一会儿,默默判断萧放话里的真实性,可看萧放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只能道:“那好吧。都跟你从京城到瀚海了,刀山火海也得跟你去。”

      萧放本只是想逗逗薄小荷的,却不意听到了这样的话,倒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我会带你回去的,风风光光地回去。”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江边。这里是雾江的源头,这条江从北到南,流经无数个市镇,养育了无数人口,是大筑朝的母亲河。可也正是这条江,割裂了南北两边,让南北的人们只能隔江相望,在过去战乱的那几年,许多南逃的人们只能望着滔滔江水,追忆江那边的人和事。

      云霞碎裂在波光粼粼的河中,江边成片的芦苇荡在风中摇曳,偶有水鸟从灌木丛中飞出,掠过江面,在水上留下一点涟漪。

      萧放从马上下来,再把薄小荷扶下来,他的马颇通人性,也不用栓,自己便踢踏着寻到一处植被茂盛的草地,低下头嚼起来。薄小荷还是裹着大氅,江边风大湿冷,她把手都缩进袖中,只吝啬地留出一根手指头勾住萧放的手。两人沿着江边漫步,水色寂寥天色苍茫,耳畔只闻得江水缓流的声音,恰如时间向着不可知的远方而去,永不回头。

      不一会儿,起雾了,雾气先是丝丝缕缕,而后漫成一片,那些远处的近处的芦苇、灌木隐在雾中,只有影影绰绰的黑影。薄小荷驻足,望着隔江的对岸,那一刻萧放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突然的心情低落,可再凝神看去时,她又面色如常,仿佛方才的忧伤和失落不过是他的一个错觉。

      “你在想什么?”萧放低声问。

      “没有什么。”薄小荷出了一会儿神,回过头对萧放微笑,脸上没有显出任何异样的端倪。

      萧放便不再问了,两人又停留了一会儿,雾气更浓了,连方才隐约能瞧见的景致现在都瞧不见了。萧放打了个呼哨,将马唤回来,两人便上马离开了。

      萧放说的要薄小荷与他一起浪迹天涯当然是开玩笑的,他带她去了雾江边上的一处别院,到了近处,便看见门口三辆大车,不少下人进进出出,从车上搬下箱笼。

      原来是萧放不耐烦跟着马车慢悠悠过来,便带薄小荷先来了,下人们驾着车,带着行李箱笼在后,这才刚到了别院,正忙着整理归置。

      萧岚和萧寻从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萧岚一路过来不能骑马,只能窝在马车中,很是憋屈;萧寻则生气于爹娘出去玩居然不带着他,两个人在薄小荷面前抱怨了一会儿,但很快便被别院吸引住了,撒欢似的跑得无影无踪。

      别院的日子十分清闲。之前在王府,每日里忙忙碌碌,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忙惯了也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在别院,乍然清闲下来,薄小荷倒有一时的不习惯。萧放立意要薄小荷好好休养,两天后便把依依不舍玩疯了的萧岚和萧寻强制送回了瀚海,自己也忙于公务,不怎么在别院待。

      这下薄小荷是彻底地闲下来,午后在葡萄架下放一张摇椅,一睡便是一下午,醒来后已是红霞满天;下雨的日子在廊下听雨,一杯清茶一碟点心,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放空自己也能过一下午。

      这样过了几日,有一日她午睡醒来,听见外头有人说话,而且还不止一个。她迷蒙地睁开眼,问:“王爷回来了?”

      萧放这几日天天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有一段时间甚至三天都没回来,她把瓜仁儿叫来问话,瓜仁儿却只说萧放新寻到了一处矿藏,带人勘探去了。

      轻雨立在一旁伺候,见薄小荷醒了,连忙打起帘子,扶她起来,递茶递毛巾的,最后一应服侍得当,才笑道:“王妃,王爷不止一个人回来,还带了许多人,您自己瞧瞧去吧。”

      薄小荷疑惑地看轻雨一眼,见她脸上笑盈盈的,料应该不是萧放带了什么女人回来,便由轻雨搀着往花厅去。

      走得越近,人声便越鼎沸,这其中有几个声音带着她家乡的乡音,听着竟有些久违的熟悉,她心里倏地冒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可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沸腾的岩浆,怎么也冷却不下去。她期盼着,希望着,却又怕这是一场空,竟停在原地踟蹰不前。

      忽然,花厅的门打开,萧放一面走出来一面说:“我去看看小荷,怎么还没来。”

      他说完一回头,便看见了薄小荷,登时笑了出来:“快来,看看谁来了。”

      薄小荷眼睛却越过他,直直看向花厅里那两位老人,那两位老人此时也瞧见了她,微微颤颤地站起来,其中一位已经抹起了眼泪。

      薄小荷不敢置信地嗫喏着:“爹,娘……”

      “爹!娘!”她放声大喊,提起裙摆往里跑去,一下子冲到了薄母的面前,薄母老了许多,满头飘萧的白发,她“哎呦”一声,接住了薄小荷,念叨道:“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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